在這龍淵荒原上空急行,周圍的雲霧越來越凝重,白明溪漸漸地便看不清前方蛟龍獸的影子,只能靠着她的靈識追尋。
只是她漸漸靠近了荒原裡的那個漆黑懸崖,只覺得邪氣愈來愈嚴重,那樣的壓抑,幾乎讓她窒息。她在心中不停滴呼喚着幻雨,可是一直得不到它的迴應,白明溪越發不安起來,加快了速度卻仍然趕不上蛟龍獸。
這個地方很是詭異,她御劍而飛,手邊卻執着新月刃,即使若有不測,她也能及時應對。
跟着幻雨進了龍淵的深處,四周的地勢已不再是平穩的荒原,而是險惡逶迤的荒山,這裡的山嶺石壁皆泛着灰黑的色彩,一眼望去死氣沉沉。
白明溪只看見幻雨長嘯着落進了一個周圍環壁的丘陵中,那裡黑雲遍佈,越發讓人感到不安。白明溪很是擔憂幻雨,急忙地跟上前去。
然而這荒山聳峻的深海龍淵裡,竟然也能看見其他的人,白明溪頓時駐足消去了自己的靈息,躲在了石壁之後慢慢地靠近探查。
只見幻雨那巨大的獸形身體甩着長尾從空中墜落下來,它隨即化成了人形的模樣,手裡幻化出白明溪的水劍便與這荒山中的人打了起來。白明溪不知幻雨忽然間爲何如此憤然暴虐,她凝目往丘陵上望去,那裡觸目驚心的場景差些讓她叫了出來。
她捂住自己的嘴,心中“砰砰砰”地跳着。
丘陵深處的平地上,巨型的龍獸平躺在荒蕪龜裂的地上,它們被擺成一個陣型,龍首在外,尾翼相對形成了一個圓,彷彿天空中炸開的煙花。那些龍獸首尾皆是被巨劍死死地釘着,龍身佈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上面涔涔地溢出紅色的血液。那些龍獸有些早已死去,而有些還在垂死地喘息。龜裂的巖地上早已被鮮血浸紅,整個丘陵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幻雨異常的憤怒,它那小小的身體舉着長劍,空中卻漫着他厲聲的長嘯。靈獸的感知力可是常人的數百倍,何況是幻雨化了劍靈。
它聽見了同族的哀泣與求救,才急急而來,看見這般慘不忍睹的場景,更是怒火沖天。
白明溪的眉宇越發蹙緊,這些死去的龍獸分明是被人用來祭祀的祭品,而且這個陣型也怪異,用龍獸的遺憾擺出形狀,四周雖然被龍血浸得通紅,倒也能看見那密密麻麻咒文。
這個修仙界不僅有搶奪靈獸元靈之事,竟然還有用靈獸來祭祀這般殘忍的事情。
白明溪心中也驀然油然而生出一股怒意,仔細去看與幻雨纏鬥的人。那刺目的火焰紅紋在灰黑的荒山中實在刺眼,古觴遊刃有餘地應對着幻雨的招式,顯然他並未把幻雨放在眼裡。
幻雨不能置他死地,張開小口凝滯了自己的靈氣在前,直直向古觴射出一道光波。可仍然還是沒有半點用處,幻雨丟了長劍又化成了獸形,震天長嘯一聲便向古觴襲去。
“師兄,你還沒玩夠?別人這個畜生壞了這裡,到時候妨礙了我們的大事。”在血紅的陣型中還站着另一個穿着火焰道服的女子,尹天冰與古觴果然是死不相離的。這狠辣無情的兩人,又讓白明溪在此撞見了。
卻未想到這尹天冰在湘江中沒抓到白明溪,此時此刻又跑到了這個地方來。
蛟龍的一道光波並未如願以償地擊到古觴身上,反而被他靈巧地躲開,光波落在了遠處的石壁上,石壁頓時碎裂,落石翻滾。
古觴聽到了師妹的話,望着頭上盤旋的蛟龍獸冷冷一笑,嘴中喃喃地說:“也是。”他抖劍一揮,從他手上的長劍中飛出六把劍影,那黑色的劍影急急向盤空的蛟龍獸飛去,將巨龍圍在劍陣中,那六把劍影的劍尖直指蛟龍。
白明溪一看不好,即刻擲出新月刃,那冰玉的劍刃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在古觴的長劍要刺進蛟龍身體時被新月刃擊飛出去。白明溪御劍在空,蛟龍獸看見自己的主人來到,頓時化成了人形,撲進了白明溪的懷裡。
它傷心壞了,滿臉都是淚水,抱着白明溪一直在啜泣。
而白明溪的腦海裡滿是幻雨悲痛的哭聲,一直哽咽着:“主人,主人……”
白明溪輕輕擁着那小身體,眼神卻落在憑空而立的古觴身上,他依然是那樣沒有半點情感的人,冷然的目光中有着死人一般的死灰。
站在血陣的尹天冰看着她冷笑道:“不知死活,昨日被你逃走,今日又迫不及待地來送死?”
這兩個人許久以來一直追着她不放,如今也該是了結的時候了。若是不給他們一些厲害看看,他們總會一直尾追着她不停,而她也要時時刻刻提防着這些人。
白明溪冷冷道:“我是不是送死,並非由你們說着算。”
幻雨忽然感覺到白明溪內心深處那滂湃的怒意,從她的懷裡擡起臉來,白明溪低下頭微微笑了笑,她說:“我們不能讓你的同族白死是不是?”
幻雨隨即明白了,用力地點點頭,嗖地一下會到了白明溪腳上的水劍中,水劍迴應般地發出了一道熒光。
古觴望了她好半天,開口道:“既然你看到了今日的一切,我便不會讓你活着回去。”
白明溪收了笑容,冷麪道:“我說了,我能不能活着可不由你們說着算。”
尹天冰譏諷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氣!先不說你的修爲在我師兄之下,何況我們是兩個人。”
白明溪道:“兩個人又何妨。”她心念一動,忽然從空中傾下一道水瀑,水瀑中凝結出一道水影,模樣身形與白明溪無異。水瀑落下,那個術法“水鏡”幻化了另一個白明溪出來。
原本二對一,如今二對二,雙方勢均力敵。
尹天冰還想說什麼,忽然被古觴制止,他道:“不要大意輕敵,也不必逞口舌之利,沒有意義。”
尹天冰看見了古觴眼中的冰冷,似乎在斥責她一般,心中顫了顫,應聲道:“是。”
白明溪昨日與尹天冰一戰,大致知道她的底細,可是這古觴冷漠無情,看起來很是高深,她心中自行斟酌,也不知道有多少把握能獲勝。
白明溪還在心裡躊躇間,古觴身影一閃,尹天冰也隨着躍上空中,兩人雙雙朝白明溪襲來。只是要躲已經來不及,白明溪直接硬生生受了古觴一劍,那劍貫穿她心口要害,又驟然抽出,快得彷彿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古觴果然是一個狠厲的人,每次出手皆是逼人絕路。
只是劍身從白明溪的胸口中拔出之後,那被刺穿的身體頓時化成了清水流到了地上,而白明溪的真身卻在高空中看着方纔發生的一切。
若不拿出真本事,對上這種狠厲的人恐怕只會凶多吉少。
古觴面無表情的臉上雙眉微微一蹙,這個小小的女子也並不愚蠢,懂得試探他。他側目去看自己的師妹,尹天冰卻與另一個“白明溪”糾纏在了一起。天上地下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白明溪的真身。
古觴手指放在脣邊唸了一個咒訣,手掌驀然伸向虛空,頓時有無數根玄鐵的細鏈從他的手掌伸出,向虛空的四面八方迅速伸展,密集得無法讓人躲開。
兩個白明溪皆用水劍抵禦,無奈也無法抵擋住那密集如雨般的鐵鏈。鐵鏈趁着空隙束縛中白明溪的手腳,將她重重地摔到地上。只見那兩個被束縛住的“白明溪”在地上“啪”地一下濺出水花,然後徹底消失了。
兩個皆不是真身,白明溪完全隱匿了自己的身形與氣息,不知道躲在何處。
尹天冰目瞪口呆地站在血陣中看着天上的一切,這白明溪顯然與古觴不相上下,昨日與她一戰,白明溪根本未用上全力。頓時覺得自己有種被看低的感覺,尹天冰十分氣惱。隨即召喚出數十條邪靈,要將藏匿的白明溪給找出來。
尹天冰雖然不知道白明溪在何處,但是古觴知道。白明溪站在水幕凝出來的幻影之後能看到那雙犀利的眼睛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他亦是在試探她,想要知道她到底有幾分真功夫。
但是尹天冰的邪靈已經放出,而是數量是昨日的數倍。不若片刻就已經將她逼入了絕境,讓她主動出水幕之後走了出來。
數只巨蟒圍攻一個少女,她不可能全身而退。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白明溪已被邪靈咬傷,神智岌岌可危。
尹天冰看着她那倔強不服輸的模樣,召喚着邪靈再次向她襲去,她冷笑着威脅道:“邪靈入體不僅可以侵蝕人心,甚至能控人心智,你想試試麼?還不快點將《河圖》神兵交出來,我好讓你死得痛快一些。否則我就讓你在邪靈的控制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邪靈侵體是怎麼樣的境況,白明溪自然比尹天冰清楚。
白明溪天生也不是一個性子柔弱的人,她嘴角邊露出一個極輕的笑容,說道:“要《河圖》?可以,你們若有本事,拿去便是。”
白明溪閉上眼睛幽幽念道:“水息往以,命定如一。萬物皆五行相生,吾觀其理,頓悟天地。循六道之往生,觀蒼生之行事。以其神力,助萬物生靈。”
忽然破空之際,有神獸啼鳴,六道閃電破空直落,打在白明溪四周。龍馬從虛空中躍出,跺了跺腳,深海龍淵中靈氣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