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小心,只是自己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來找自己。
天剛一亮,木弦和便在宮門各處四方打聽,確定昨夜無人通過宮門回來,心裡在想白明溪還被困在結界之外。因爲她們施展的束身術不過十二個時辰是不會自動解開的,而且就算白明溪有本事將束身術解開,她要回到水宮之中就必須通過守門弟子。
如今各守門弟子都說昨夜無人通過宮門,那麼白明溪還被困在外。才知道這個消息,木弦和同那兩名弟子一大早天剛亮便去求見掌門,在掌門那裡告了白明溪一狀,說她未經允許擅自離開水宮。
白明溪與霜寒在房裡商量了足足三個時辰,到了上早課的時辰,兩個人才結伴出門,纔打開門便看見一直在掌門身邊的守衛弟子來找白明溪。
霜寒給白明溪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多加謹慎,白明溪會意地跟着守衛弟子走了。
她跟着守衛弟子來到掌門所在的清和殿,才進了殿門便看見木弦和三人意外又驚訝的表情,她們萬萬想不到白明溪昨夜已經安然地回到了水宮中,甚至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白明溪給掌門行禮說道:“弟子白明溪見過掌門,不知掌門傳喚弟子爲何事?”
掌門青木真人捋着自己長到腳尖的白色鬍子,問道:“老夫且問你,昨日過了申時,你在何處?”
白明溪恭敬答道:“回掌門,用過晚膳弟子一直在房中休息。”
青木真人問:“昨夜沒有離開過房門一步?”
白明溪答道:“弟子昨夜尚未離開過房門一步。”
青木真人問道:“有誰能爲你作證?”
白明溪答道:“回掌門,與弟子同一房的霜寒能作證,昨夜弟子先回到房中,過了一會兒霜寒也回來了,弟子與霜寒一直在房中研習昨日青川師叔教導的劍術。”
青木真人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停留在白明溪的身上,過了一會兒,他讓守衛弟子又將霜寒傳喚了進來。
一切都與霜寒意料得不差,白明溪心中本有些忐忑,事到如今她也不再擔心了。無意中她瞥了木弦和三人一眼,只見木弦和臉色煞白地看着她,心中很是納悶和不甘。
並不是白明溪與她過不去,而是她與白明溪過不去。
白明溪並不是一個心機重報復心強的女子,她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煩一多,她自己就會深陷囹圄。
霜寒踏上了大殿,臉色沒有半分的驚乍與疑惑。
她恭敬地給掌門行禮,掌門便開口問道:“昨日你是否與白明溪身處一室直到天亮?”
霜寒說道:“回掌門,弟子與白明溪幾乎日日形影不離,就是昨日申時弟子被青石師叔傳喚去了百草園,直到用過了晚膳纔回到房裡。但是弟子回到房中是白明溪已經在房中了。”
青木掌門捋着鬍子,聲音中聽不出情緒地道:“這麼說,你們兩個人都一直在房中直到天亮了?”
白明溪與霜寒同聲道:“是的。”
青木真人想了想,也不去看木弦和三人難看的臉色,又讓守衛弟子招來了守護四方宮門的弟子過來,問了一遍。除了南門弟子中途離開宮門去了別處之外,無人擅離職守。然而整晚也無任何一個弟子離開水宮或是從水宮之外回來。
青木真人得到了各方作證才緩緩向臉色不好木弦和開口說道:“證人都在此處,爲何你說白明溪昨夜未經允許擅自離開水宮?”
青木真人不帶感情的話語,讓木弦和聽起來極像質問。她心中煞是心虛,也不敢直視掌門的眼睛,低着頭思緒半晌之後才說道:“回掌門,也許那時天色太暗,弟子看走了眼睛,纔將被人誤會成了白明溪。是弟子的錯。”
白明溪看着自己身邊的霜寒冷冷一笑,臉色都是嘲諷的冷笑。霜寒大概笑木弦和陷害別人不成反而將自己逼入了死角。
木弦和心中雖是害怕掌門,但是也害怕白明溪在此處落井下石,在掌門面前告她一狀。不過白明溪顯然沒有這般想過,她至始至終的話都很少,一直靜靜地站在霜寒的身邊。
掌門聽木弦和的話,也沒有怪罪的意思,“若是如此以後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木弦和隨即答道:“是掌門,掌門的教誨弦和定然銘記在心。”說罷狠狠地瞪了白明溪與霜寒一眼,心中又盤算着如何將這兩個人趕走。
掌門道:“如此,除了白明溪你們且下去吧。”
幾位弟子給掌門行了退禮,便離開了清和殿。霜寒臨走前,深深看了白明溪一眼,讓她要多加謹慎一些。
白明溪也不知道掌門爲何要將她留下來,衆弟子走了之後,偌大的清和殿中就只有掌門與她兩個人。
掌門起初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良久,過了一會兒問道:“白明溪,你且記得你來到我洞庭水宮有多少時日了?”
白明溪說道:“回掌門,算上今天弟子來到水宮足足有半月了。”
掌門說:“半月了,老夫記得半月之前你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修爲也不過在凝息層中,如今半月之後你的修爲已經達到凝氣階段。進晉程度讓老夫大爲感嘆,且是本門中的哪位真人授予你心法?”
白明溪想了想說:“回掌門,修爲一事弟子也不甚明瞭,只是昨日青川師叔給弟子提點了幾句話,讓弟子大爲頓悟,領會了幾分要點。”
掌門道:“你且與老夫說說。”
白明溪細想了片刻,然後說道:“青川師叔說,萬物生息,若能以自己的氣息察覺到身外之物,定能使修爲進晉。弟子以爲,萬物之息,乃是天地的靈性。將天地萬物想成活物,感受他們的存在,便能感受到他們的息流。將自己融入它們之中,讓他們的息流化爲自己的息,必能運用他們的力量。”
白明溪說了一番話,掌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點頭,道:“你悟性極佳,領悟得半分不差。常人要用五年時間參透的東西,你半月之餘已經能領悟透徹。”
白明溪心中詫異,扶桑仙子傳授她心法之時也未說過常人要花多少時間能頓悟突破,她不過順着感覺走,竟不知自己異於常人到這般地步。扶桑仙子說過修仙之人大多天賦異稟,她修爲進晉如此之快,大概也是她那特殊的體質所致。左右之下她也不能讓修爲停止不前,她本就弱於這裡的任何一個人,若是在修爲上不敵,只怕她會在一年之後的甄選中慘敗。
這時她纔想起霜寒給她的凝修丹,吃下凝修丹,別人便不再能看出自己的修爲進晉。
掌門道:“修爲進晉一層比一層艱難,即便你悟性高也不見到能在日後順暢無阻,切記勿焦勿躁,凡是順應自然,順應本心才能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白明溪跪在地上對掌門深深一拜,叩謝道:“多謝掌門指點,弟子定當銘記於心。”
說完話掌門也不多留她,“如此你且去吧。”
白明溪又對青木真人深深一拜,離開了清和殿。
隨着白明溪掩上了殿門,清和殿中恢復了寂靜,青門真人閉上了眼睛,也不知再琢磨什麼。過了半晌又睜開,對着空蕩蕩的清和殿說道:“師弟,你那喜歡偷聽的習慣還是改不掉嗎?”
偌大的清和殿在青木真人語畢後又再次恢復了寂靜,可是未過一會兒,一個清朗的笑聲打破了殿上的那份安寧。
青川真人抱着劍從清和殿的石柱後走了出來,哈哈笑道:“我這哪裡算是偷聽,師兄你明明知道我在。我來的時候看見你與那小姑娘說話,我不好現身打擾你們罷了。”
青木真人面無表情地道:“你若不是好奇我會對這弟子說什麼,也不會一直待在石柱之後。”
青川被自己的師兄說穿也沒有不好意思,一個人沉默地笑,然後聽見青木真人說道:“你從未收過一個弟子,此番對白明溪多加照顧,是否有收她爲徒之心?”
青川道:“我不過對她提點了一兩句,也算不上什麼照顧。不過這個少女天賦驚人,只怕是我洞庭水宮百年來難得一遇的人才。我昨日不過給她提點了凝息之法,左右是想讓她修爲更進一層,沒想到她進晉如此之快,一夜之間突破了‘凝息’,進入了‘凝氣’。”
方纔青木真人未從白明溪那裡知道她的修爲進晉一事,原以爲她花了半月時間才突破的“凝氣”,沒料到竟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青木真人捋着身前的鬍子若有所思道:“白明溪渾身散發着純淨的水靈氣,扶桑仙子送她來的時候也未多說,這個少女想來不是普通人。”
青川真人笑道:“那個好管凡塵的仙子只要被她救下的、是無家可歸的可憐遺孤她定會往各大門派送。她倒是在凡間扶弱濟貧,卻將我們修仙派當收留所。”
青木真人道:“仙子所爲定然有因。”
青川真人道:“有因有果,上次她往丹霞派送了個可憐的半妖過去,差點沒鬧出事端。這次也不要給我們弄出什麼事情出來纔好,聽說半月前靈墟派爲了追蹤一個少女到青嶼山上大鬧了一場,這白明溪左右與靈墟派有些關係。”
青嶼派的事情青木也略有耳聞,他沉默半晌然後回話道:“多觀察些時日,看看境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