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的行動十分快,晃身一過便將衆人甩在了身後,只是不知道狐妖要將她帶往何處。
歸墟這個地方蔓延的靈氣十分渾濁,待久了總會讓人感到壓抑,而且四處遊靈盪漾,只要停下來擡頭看去,便會看見那黑色的雲層中滲出點點白光。那些白光都是靈體,它們是六界的生靈,死去了肉身之後靈魂轉入輪迴,便要回到這個地方來。
若是在夜晚看去,那些靈體掠過天際,就彷彿是流星劃過夜空,光輝之尾掃過暗夜一閃而逝。
白明溪懷裡的小狐狸已經奄奄一息,給它們注入仙氣之後才讓它們恢復了些生氣,只是睜着眼睛垂着頭身體還不能動彈。
狐妖的靈氣在昨夜損耗太多,沒太多力氣馱着白明溪走多遠,只能跑出靈墟的地界,將白明溪帶進一個隱秘的樹林中又是氣息奄奄地從巨獸縮成了普通狐狸的模樣。見又昏倒了,白明溪嘆了口氣亦將它抱起來,如今在一個荒無人煙的荒山野地裡,她懷裡還有幾隻小狐狸,好在它們還安分規矩,一動不動地任白明溪抱着,否則她可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明溪雙腳才落到地上,身後的龍馬也隨之趕來,白明溪摸摸龍馬的腦袋,將小狐狸們放在它的背脊上。
好在她還有龍馬……與《河圖》神兵。
張開手,那本破破爛爛地《河圖》便出現在她面前。四下沒有人,她也不怕拿出來被人看見。
歸墟這個靈地在《河圖》中有記載,說此地是陰靈氣最鼎盛的地方。方纔靈墟派門前出現陣法時白明溪便感到異常的靈氣波動,它與普通術法的靈波不同,而與《河圖》中記載的一種空靈境界之術似乎有些相同。
空靈境界之術是時空術法的一種,是能將施術者從一個地方送往另一個地方的時空法術。這種法術十分的高深,白明溪只是略微看過,而不敢嘗試,若是術法失敗,施術者便會關在空間的縫隙中,憑自己之力輕易不得放出。由於太過危險,她也沒有細看,如今想來,靈墟派隔空將這些狐狸送到靈墟派外界便是用了這空靈境界之術吧?
只是,她有覺得與《河圖》神兵記載的術法略有不同。
可是,眼下白明溪擔心的是進入那空間陣型的霜寒,她在裡面不知會遇到何等的危險。
霜寒平日裡對她便是極好,白明溪唯一一個朋友,她不能丟下她不管。
她正仔細研究時,沈鴻影那隻狐妖不知如何醒了過來,它躥到了白明溪的身上好奇地看了一眼那破破舊舊的《河圖》,可惜它看到的都是一些奇怪莫名的圖騰符號。
這神兵天書果然如傳聞中所言,是隻有《河圖》的主人才能懂得其奧秘。
它那綠色的眸子望着白明溪,它這小小的獸形不能說話,白明溪只見那狐狸嘴一張一合地,沈鴻影的聲音便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它道:“這上面寫着什麼?可有前往去山林境地的方法?”
白明溪看着《河圖》上的符號,無奈道:“有是有,只是憑我現在的能力,根本去不了。”
狐妖說:“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她表情凝重道:“不用試,憑我如今的修爲,別說打開異界之門,我連隔空傳物之術都不敢妄加修習。這些術法實在高深,我修爲太低還悟不出其中奧理。”
狐妖甩了甩尾巴,神色尤爲緊張,焦急道:“那要怎麼辦?”
白明溪奇怪地看着它,問道:“方纔你這般大氣凜然的在衆人面前帶我走,我以爲你有辦法……”
狐妖瞪着眼睛跳起來,全身的毛都豎直了,它激動道:“我若不帶你走,讓你被那些修仙弟子打成肉餅不成?你又這般傻,捱了揍還不還手。”
白明溪垂下眸子沉默不語,那些人聽了古觴的一面之詞纔對她奇了懷疑之心,若是她出手傷人,這懷疑之心便要被他們認定她是妖了。
只是現在可不是她在這裡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她必須去將霜寒帶回來。
忽然看到立在一旁註視着她的龍馬。她的龍馬總是憑空而來,憑空而去,她知道它一直待在她的識海之中,每次她有難就算自己不呼喚它,它也會出現。
白明溪不能施展的時空法術,龍馬卻能。
“你怎麼了?”狐妖見白明溪異樣地神情問道。
白明溪過去揉着龍馬頭上的鬃毛,問道:“所謂的山林妖界,你能帶我們去是不是?”
龍馬舔了舔白明溪的手臂,親暱地靠在她的懷裡。白明溪捧着龍馬的頭將額際與龍馬的相抵,過了一會兒,瞬間便明白了龍馬所想,在她們身邊憑空出現了一條空間的裂縫,那一處色彩斑斕不知通向何處。
白明溪迅速抱起狐妖與其他的幾隻小狐狸,水銀狐則死死地趴在她的肩膀上,說道:“山林妖界已經打開,如今我便遵守與你的約定,將你的族人帶回妖界去。”說罷躍上龍馬的背脊,龍馬踏了踏蹄子,凌空一躍跳進了那道空間裂縫之中。
他們的身影隨即消失在縫隙當中,那道裂縫合上便消失在了空中。
然而,就在那道裂縫所出現的上方,忽然現出一道水的波痕,昨晚襲擊白明溪的那個少年的臉露了出來。他方纔用了水鏡之術隱匿了身形一直待在上方,只是沒有人發現他,他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然後擡起頭望向歸墟的最頂端,上面濃雲密佈,驟然醞釀着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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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靈墟派門前,白明溪離開之後衆人便失去了針對的目標混亂成一團,蓬萊衆人率領着衆弟子在整頓,一部分結集起來對付靈墟派放出來的邪靈,一部分弟子前去救治。
君扶蘇無可奈何,因靈墟派一時攻克不了,便只能花時間救治受傷的弟子,他深知蘇譽醫術頗爲高深,便請他對照顧一些傷重的弟子。
只是這般混亂的情況不知道何時會結束,他還需請示率領衆人的幾位師兄,可還未等他多想,靈墟派的上空驟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漩渦如同妖獸的血盆大口,颶風侵襲而來便捲起那些毫無防備的弟子。然而裡面又飛出不少巨蟒邪靈,那些邪靈抽動着黑色的巨長的身體將各派弟子都捲入了漩渦之中。
君扶蘇厲聲道:“大家小心!”
可是上有漩渦,下還有深坑。
也不知靈墟派用了何等的術法,原本結實的地面變成了沼澤泥潭,那些踩着地面的雙足瞬間被泥潭吸住根本掙脫不出,一些功力高深的弟子,還有逃脫的機會,只是那些修爲不高的弟子只能在恐懼中被泥潭吞噬。
“師兄!”忽然有個嬌弱而熟悉的聲音在混亂的哀嚎聲中響起,君扶蘇回過頭,看見自己師妹的半個身子已經陷入了泥潭裡,她掙扎着向君扶蘇求救,可是她越是掙扎,泥潭吞噬她越快。
君扶蘇御劍趕到她身邊時,她已經被吞噬了大半,雙手向上揚着等着君扶蘇來救她,“簡簡,抓緊我的手。”君扶蘇將手掌遞給她,她害怕得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但當君扶蘇提起要將她從泥潭中拉起的時候,泥潭裡竄出兩條巨蟒,它們獠牙分別咬住了兩人的手腕。
莫顏簡驚叫一聲,吃痛鬆開,君扶蘇一時未抓穩,他的小師妹頓時摔回了泥潭中,瞬間被邪靈拉了進去,“師……”
君扶蘇捂着手腕上的傷口,看着自己的師妹被泥潭吞噬了進去。
靈墟派果然厲害,他們不僅對修仙各派早有防備,如今他們討伐靈墟對修仙各派似乎已是蓄謀已久的了。
丹霞派有個女弟子御劍飛到他的身邊問他接下來該如何辦。
君扶蘇道:“派人去通知後援此地狀況,我們中了靈墟派的計,讓後援多加小心。現在先結集還能行動的弟子,將他們帶回,莫再讓兵力折損了。”
“這……”那丹霞派的女弟子看了看他,問道,“那你呢?”
他道:“衆派弟子生死未卜,並且我師妹被吞入其中,我更不能置之不理。”他說完也不管那女弟子作何反應,朝上空的那巨大的裂縫飛去。
而歸墟地界之外,玄日與洛香看着上空裂開的結界,彷彿被什麼人劈了一刀,將天空分爲了兩半。
玄日說道:“果然是那個傢伙搞得鬼,論這凡界之中還有誰的時空之術能與他相提並論。”
洛香繞着長髮問道:“天宗門還是對水玉執迷不悟麼?”
玄日說:“他哪裡是對水玉執迷不悟,那個傢伙心魔深重,想要報復重殤,時時刻刻盯着白明溪那個丫頭不放。”
洛香沉默半晌然後說道:“仙君爲人……忒薄情寡義了些,妻女不顧,讓人有些寒心……”
玄日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若不薄情,仙君這個位置也不是由他來做了。天君不就是看重他拿得起放得下麼?如今他穩坐玄天雲宮,對凡界之事還有不通透的麼,他女兒都快被人玩死了,他還仍是不聞不問,當真擔得起冷血無情四個字。”
洛香垂眸道:“也不怪他。”
“不怪他,難道怪那小丫頭不成?”玄日望着老遠的地方,“只不過都是造化弄人罷了。我去尋那明溪丫頭,她的靈根雖是與生俱來的,可是根基仍然不穩,而且她體內的……我前去看看。”
洛香看着玄日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造化弄人,如今的一切不過又是另一次輪迴罷了,玄日心裡放不下的是對霓裳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