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不太深,就是井壁上長年累月長了許多苔蘚,白明溪躍下時沒施術,以爲能用手腳撐着井壁能減少下滑的阻力,但是苔蘚長得太厚,白明溪還沒攀穩就滑了下去,一直跌到了井底下。慶幸井下都是泥水,她也沒摔得太痛,就是一身衣服毀了,烏黑吧唧地沾了泥水貼在身上很難受。
不過在這方面君香可聰明得多,她是坐着葫蘆下來的,因爲井裡太黑,什麼都看不見,她聽見了聲響問道:“河圖,你沒事吧。”
白明溪撇撇嘴,抖抖身上的泥水說道:“沒事。”
井裡的水已經枯竭的差不多了,剩餘的井水只蔓延到白明溪的腰上。
這村子的水井很小,最多隻能容下一人。白明溪站在井底,君香只能坐在葫蘆上浮在空中。可是井中黑得不行,村子裡的微光根本透不下來,君香什麼都看不見。她問道:“河圖,這井裡黑乎乎的,又那麼小,到底有什麼東西?”
“有一條河道。”白明溪說着轉向了另一方,“有水聲。”
這不深的井水下的確有一個能爬進一個人洞,她約莫這井中的水就是從外面的河流通過這個小水道被引來的,因爲外面的河牀已經枯竭,這裡的水也所剩無幾。
白明溪貓腰低頭去看這小河道,只感覺有微風從洞的那一邊吹過來。
白明溪說:“其實這裡的水源很豐富,不知地下發生了什麼變異,導致河道堵塞。”想起今日她們見到的兩隻蜈蚣巨獸,“也許是妖魔棲息此地所致,我們進去看看。”
君香在黑暗中看不清白明溪的身影,只說:“河圖,你是不是與洛書一樣都有奇怪的本事?他與普通修仙人修煉的道法不同,修煉的是什麼陰陽品階,什麼陰陽八個層次的東西。每天都在擺弄一些奇怪的圖案,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他是什麼,他說是陸地河洛之圖。”
“……也許吧。”她記不太清楚,印象中貌似是這麼一回事,“天下河洛都是相連的,有其中的規律,且遵循天地之理,若是運用得當能滋生萬物,若運用不當會毀滅天地。”
君香嘿嘿一笑,說道:“這個我總聽洛書叨唸,所以他日日勤奮苦修,讓自己強大一點。他對你不思上進,一門心思不在修煉上很是看不慣。”
“……”白明溪無言以對,洛書能靠自己的修爲控制整個河脈水勢就證明他是一個十分強大的人。
驀然想起洛書臨走前說:“若是修爲再沒有半分長進的話,你就好好給我等着!”每次想起她都有種吃癟的感覺。她印象之中自己可沒有身負大任到如此程度,雖說修仙者心繫天下蒼生爲己任,才能早日登峰造極……但是,這天下的死活,對她來說貌似並不太重要吧……
“我們走吧。”她覺得自己不能想太多,頭腦本來就不太靈光,若是多想一些就更加混亂了。她捏捏手指,懵懵懂懂地心裡想着要將井水退去,不過半會兒,那漫過她腰肢的井水真的退得一乾二淨。
她不過想想,這發愁一個退水的咒訣,沒想到水自己就退去了。她的想法那麼靈光?
不過這貌似只對水有效,因爲她下一個想法是,面前的小河道變大一點,可惜這有點愚蠢的想法並沒有實現。
白明溪率先貓腰爬了進去,這井水退去之後就留下一洞的泥濘,君香俯下身子的時候挺不情願的,見白明溪已經鑽進去了她也之後尾隨而至。只是一邊爬一邊抱怨道:“這個洞怎麼跟狗洞似的……”
白明溪有些無語,不回頭地強調道:“這是河道。”
是不是天然形成的她就不知道了,因爲這村子中的水源不僅是這個井,還有一些魚塘什麼的,這裡的村民似乎很擅於引用水源,說不定是爲了援引外面的河水而挖的這個引水道。
這小河道很長,她們爬了一炷香的時間,快要爬出河道的時候君香已經無力抱怨了。早知道她就怪怪地在村長家裡睡覺,纔不去看羽河宗門那些人挖什麼墳呢。
此時白明溪忽然問道:“香兒,四大世家是什麼?你似乎認識那些來挖墳的人,他們是四大世家的人?”她記得那個叫做白成素的人曾經問過她這個問題。
君香嘿嘿一笑道:“四大世家是修仙界有名望的士族,我記得包括我們君家,還有羽河宗門白氏一家,劍宗門重氏一家,還有個天宗門蘇式一家吧……我並不認識羽河宗門的人,就是小時候總是聽別人說起,卻從未見過。然後一時好奇……”
白明溪嘴脣微微抿起來,她貌似記得洛書說君香是被君家給丟出來的?
她問道:“君家……那香兒也是四大世家的?”
“大概算是吧……”君香慢悠悠地說,“因爲我和他們修習的術法不同,在修仙界總靠修爲與道法說話,我並不修習仙術道法,只研習制香之術。四歲的時候就離家遠遊了。家裡的哥哥姐姐都是修仙的高人,記得有個表哥最爲厲害……幾歲的時候就習得什麼術什麼術,家裡都期望他不日飛昇後能一漲家族萬丈光芒。”
君香又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她也不曉得白明溪是否在聽,因爲她基本上都沒發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君香正滔滔不絕時,前面的白明溪忽然停下來,小女娃沒停住卻撞了上去,只聽她道:“是盡頭了。”
這小河道的盡頭,竟然是一片廣闊的地下天地。
周圍皆是被水侵蝕萬年的石壁,溼氣很重,而且能聽見強烈的水聲。雖然水聲磅礴,可白明溪她們腳下卻沒有半滴的水,甚至亂石遍佈,就與外面那乾枯的河牀一般。
白明溪從小河道里爬出來,擡眼在黑暗的四周張望,因爲無光她只能辨認出這封閉的四周有兩邊是被泥石給阻隔的。
小女娃君香正要隨她身後跳下,剛探出個腦袋竟被白明溪伸手給按了回去。
黑暗中有一道勁風襲來,而且殺氣騰騰,白明溪迅速側過臉,以爲能躲過去,不想臉頰上一疼。擡手去摸,上面一片黏糊,裂了四道口子,臉上全是血。
“香兒,別出來!”白明溪背靠着石壁,警惕着四周。
忽而勁風又從左邊襲來,她低頭向下,黑暗中一隻鋒利的爪子紮在她的背上,向後一勾,那隻爪子在她背上劃出四道血痕。
凝睛而望,靜謐的漆黑中有兩隻金色的珠子在閃。
白明溪捂住臉上的傷口,見兩隻懸空的珠子靠近,才發現它主人的真身。
狐狸?
這隻狐狸與浣紗那隻紅色狐妖不同,它帶着凜冽的殺氣,十分的可怕。
白明溪眼神微微黯然,覺得全身麻木,大概是狐狸的爪子上有毒,割裂血肉,那毒素迅速在白明溪的體內擴散。
“河圖!河圖!”君香看不見黑暗裡的情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急切地叫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了?”
白明溪看着慢慢靠近的狐狸,說道:“別過來,別出來!這裡有靈獸,你小心一些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它們的巢穴!”
這裡如此看見人類居住的村莊,竟然會有靈獸盤踞?
白明溪腦中有一大堆疑問,自己尚未想明白,那狐狸又撲了過來。這次不是用爪子,而是張開了鋒利的尖牙,白明溪仰頭就看見它那銀色閃着寒光的獠牙,它直衝白明溪的咽喉,若是她不躲肯定會被撕碎。
身邊沒有武器,而且那些術法口訣腦子裡也想不起來。
白明溪閉上眼睛,身體裡竄出一股力量,她右手一揮,左邊的泥石竟崩裂出一道口子,河水從口子中噴出來,力量之大將狐狸衝到了另一邊。
這地方本是天然的地下河牀,此處隔空是被兩邊的泥石給封堵住,河水被阻斷積壓在兩邊,現在裂出一道口子,被積壓已久的河水頓時如瀑噴出,那泥石眼看就要堵不住似有崩塌之勢。
這時那隻攻擊白明溪的狐狸再也沒空理會她,而是迅速滾起河牀下遍佈的碎石,堵住那擴散四射的河水,將那道口子給牢牢封死。
原來河水枯竭是因爲它嗎?
只見狐狸一陣飛奔,跑到另外的一邊的高處,那裡有一個亂石比較集中的地方,上面也睜着兩顆金色的珠子。不過那雙眼睛並未帶着殺氣,仔細去看才知道是一隻年幼的幼獸,剛剛學會走路四條腿顫巍巍地站在高處望着地下的一切。
那隻狐狸躍上巢穴舔了舔小狐狸的毛髮,見白明溪似乎發現了它們,兩隻閃耀金光的眼睛頓時帶起殺意。
若是一隻普通的母狐狸就算了,可是面對的偏偏是一隻有修爲的靈獸。
她不過是誤闖進這個地方,壓根沒想對這兩隻狐狸做什麼。
事務者爲俊傑。白明溪轉頭就想爬回那小河道去,可是這是君香已經跑下來了,她道:“什麼靈獸?我香兒連妖獸都不怕!”
白明溪想要教訓她幾句,剛轉頭,那狐狸已經氣勢洶洶地站在了她們的面前。
君香叫道:“媽呀,怎麼這麼大,這狐狸都成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