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下葬那天,天空飄着毛毛細雨。王鶓知道海海與小美姐弟感情深厚,不顧春蘭勸阻挺着個大肚子,堅持要去小美墳前拜祭,結果雨天路滑,不小心滑倒,嚇壞了衆人。海海和春蘭趕緊將她送去醫院做了剖腹產,所幸母子平安,海海喜得一對兒子。
人生就是這樣生死交替,生生不息。牛二、春蘭當上了爺爺、奶奶也由悲轉喜。當然,最開心的還是牛二,他早就盼望着抱孫子這一天了。所以,他是老牛家第一個從痛失親人悲傷情緒中走出來的人。
海海雖然當上父親,但他認爲是順理成章的事。而小美的離世是意外,這讓他一時半會還走不出來。小美寫給他的信,他幾乎能全文背誦。
小美已經安葬三天了。他準備去小美墳前上香祭拜一下,還要告訴她,她有了一對侄兒。
去的路上,遇到村民汪大軍。大軍主動給海海打招呼:“牛總,去給你姐上墳阿?”
“是的。汪叔。”
“我看見這幾天,天天都有一個男的給小美上墳,還哭得很傷心。”
“哦,是嗎?“海海在腦海裡搜索他熟悉的人。心裡想:”難道是姓董的跑來了?“他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他來到小美墳前一看,果然是董浚峰。
浚峰是在海海他們包機走了後,第二天搭乘早班飛機過來的。爲了不打擾他們,浚峰在鄉上找了家旅館住下,遠遠地看着道士爲小美作”法式“,看見他們把小美骨灰盒安葬好,全體人員撤離後,浚峰才跑到小美墳前寄託哀思。一連三天,每天都來燃上香燭,一個人對着墓碑與小美說話。
時間過去幾天,海海的情緒穩定下來,他沒有衝上去攆走浚峰,而是遠遠地觀察浚峰,聽他自言自語說些什麼?
浚峰在小美墳前坐着,一隻手搭在墓碑上,好像是挽着小美。說道:“小美啊,你昨晚睡得還好吧!我又來看你了,今天過後,可能短時間不能來看你了,因爲學校在過問我的事了,通知我再不回去報到就直接開除。
小美,我知道是我不好,對不起你,也沒聽你的話把工作辭掉,整日陪着你。我太自私,既想要你,又丟不開工作。工作壓力大就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是你的全部,而我卻沒有給你全部。
我對你的過去充滿好奇,但又不敢面對,想了解,又怕瞭解。那天我們出現誤會後,其實我並沒有離開你的意思,只是想大家都冷靜一下,疏理一下各自的感情。沒想到暫時的離開,卻成爲了永別!”
海海邊聽邊想。他換位思考,如果他是浚峰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怎麼處理?答案:也許會更糟糕。
小美是他姐姐,他不敢往壞的方面去想,但小美與何一標的關係是不爭的事實。
也罷!不去想了。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海海對自己說道,他沒上前去打斷浚峰,而是悄悄地離開,讓浚峰單獨好好給小美說說話。
海海來到他心靈的慰藉地,山神廟。
哦!對了,這裡早已不叫山神廟,叫清風寺。裡面供奉的菩薩已沒有他心中的保護神,“二郎神“了,但是他還是習慣地走了進去。
多年來,這裡一直是他與“神靈”對話的地方。
記得最後一次來這裡還是2008年春節期間,他拉小美一起來拜二郎神,結果二郎神像早被人搬走扔掉,小美因此事還嘲笑過好幾次。短短兩年多時間,現在他與小美已陰陽相隔了。
眼下,正是深秋季節,寺廟外的兩株銀杏樹落葉紛紛,撒下一地金黃。由於不是節日慶典旺季,寺廟十分冷清,在秋風中略顯蒼涼。
海海剛跨入清風寺山門,一股狂風迎面掠他而過,他感到後背一陣冰涼。他站在山門口前後左右觀察了一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
他繼續往裡走,一直走到大雄寶殿也沒見到一個人,但卻聞到了一陣濃烈的燉肉香味。他覺得很奇怪,這裡是清修之地,佛教淨土,怎麼會有肉香?於是,尋着香味穿過大殿,來到後堂,見天井裡有未沖洗乾淨的的鮮血,他內心一緊,雞皮疙瘩跑遍全身,但好奇心唆使他繼續前進。
海海小心翼翼地繞過天井,向廚房走去,見廚房外竹竿上晾着一張剛剝下的黑狗皮,上面還在滴血水。聽廚房裡的人說道:“你吃肉當然香噢。你不曉得老子弄狗的時候有好費勁。”
“有啥子好費勁的嘛,不就是丟幾根骨頭,把狗引進屋來,關門打狗就完事了。”
“你簡直是站着說話腰不痛,你去引一條狗來試試。狗比你聰明,老子整了它好幾天才把它騙進屋來。”
“說得神奇,莫非它狗日的是二郎神的哮天犬。”
“說不定就是哮天犬。”
“二郎神你都敢惹,夠膽量。”
“小神一個,有啥了不起的。我們廟裡供的全是‘大人物’!”
屋內傳來“咯、咯、咯”的笑聲。
這時,傳出第三個人的聲音:“說那麼多幹啥。快吃肉,喝酒,把嘴堵上,這玩意‘大補’吃了這個今年冬天就不怕冷了。”
海海聽得火冒三丈,尤其是聽到“二郎神”、“哮天犬”更是怒從膽邊升。
他飛起一腳將半掩的屋門踹開。把屋裡的人嚇了一跳。屋裡,三個和尚正圍着一個火爐,喝酒,吃燉狗肉。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和尚反應快,見海海是一個人,便起身上前阻止海海:”施主,這是後堂大師休息的地方,請你出去。“
海海揮起一記重拳將年輕和尚打倒,罵道:”去你媽的大師,一羣花和尚。“
罵完,衝到火爐前一腳將燉肉的鐵鍋踢翻,喊道:”老子讓你們補。“
海海將這段日子以來的所有怨氣都撒在了和尚身上。
年紀稍長的老和尚動作遲緩,一鍋肉湯全部傾倒在他的腿腳上,燙得他就地打滾。這位老和尚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把二郎神像扔掉告訴海海”因果報應,一切隨緣“的清風寺住持。
另一個和尚見狀趕緊去幫住持抖掉身上滾燙的狗肉。年輕和尚捱了海海一拳後不服氣,與海海纏打起來......
後來,警察趕到將住持送進醫院,把海海和另外兩個和尚帶到公安局。海海是當地名人,局領導也都認識,在局裡做了個筆錄就回家了,另外兩個和尚則被治安拘留十五日。
海海認爲縣公安局處理和尚量刑較輕,應該將他們刑拘纔對。他決定回市裡找市局領導法辦這羣佛教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