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江基本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親自和少年達成了協議,本想就此收場,帶着沙如雪離開。沒想到任性的沙如雪不但節外生枝,奪走了少年到手的一千塊錢,而且還要他從少年手中搶奪腳鏈。
自打開始做沙如雪保鏢的那天起,沙江的爺爺沙忠孝就交代沙江,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把姑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錢可以吃虧,但人絕對不能吃虧,何況,眼前少年的功夫絕不在他之下,如果貿然動手,未必能把腳鏈搶奪過來。
可是,沙如雪的話對於沙江來猶如聖旨,如果不服從,沙如雪不但依仗長輩的身份斥責他,甚至還敢動手打他。這種事以前不止一次發生過,沙江領教過沙如雪的刁蠻。
沙江陷入了兩難境地,權衡利弊後,只能硬着頭皮走到少年跟前,低聲地說:“這位少年,待會兒我再給你一千塊錢,你把腳鏈給我,等你拿到錢就快速離開,我不追趕你就是了,你看如何。”
沙江說着,把手伸進口袋,再掏出一摞錢準備數錢。
錢還沒數完,就聽到少年朗聲地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錢是我應該得到的,攜錢逃跑屬於偷雞摸狗的勾當,不是君子所爲,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匪類,我以後還怎麼在這裡行醫,看病普度衆生。”
沙家沒想到少年如此固執,沙江停止數錢,並把錢裝進了口袋,冷着臉反問道:“那你要怎麼樣,請劃出個道道來?”
“不蒸饅頭爭口氣,只要你姑姑承認我給她看透了病症,付了我診費,我就歸還鏈子。”少年理直氣壯地說。
少年的話激怒了沙江。
他身爲沙忠孝的孫子兼管家,在河州市雖然不算名聲赫赫,但最起碼人們看在沙忠孝的面子上,凡事也都給他幾分薄面,爲姑姑這點小事,他已經對少年說盡了好話,費盡了周折,沒想到少年如此固執,簡直是臭狗肉上不了席面。
想到這裡,沙江不禁臉帶着怒色問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是你的自由,以物頂錢是我的權利,只不過我佔了些便宜,就當你們樂善好施救濟窮人了,謝謝啊,再見。”少年說完,把腳鏈套在了手腕,走到箱子跟前,一隻手拿着木牌,從容地背起木箱準備離開。
沙江眼看少年已經起步,罵了句:“給臉不要臉,不識好歹的東西。”
看似文靜的沙江竟然罵起了髒話。
沙江距離少年足有八九米之遠,他兩步就竄到了少年跟前,就在離少年還有兩米多遠時,左手迅速朝少年的門面插過來。圍觀的人中有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白蛇吐信的招式。
白蛇吐信極爲兇險,厲害之處就在於左手直插對方咽喉,如果對方用手往上擋,手指就插向了眼睛,如果往下擋,指尖就直插胸膛。
不瞭解這招式的人根本無法化解。即使少年懂得這招,低頭躲過,沙江手指插空,他也能變換招數,隨即來個馬步橫打,用右肘尖猛擊少年的胸部,少年必然被打翻在地。
招式連環,環環相扣,躲得了第一招,躲不過第二招。
眼看沙江的指尖就要插到少年的咽喉,少年並沒有躲避,任由指尖直插過來。
“完蛋。”圍觀者中間這位懂行的不禁驚叫一聲。指尖插進咽喉,縱然沙江手下留情,稍微收力,少年的咽喉也會被手指穿透。換句話說,這次少年非傷即死。
話音剛落,只聽“哎呀”一聲,接着是一聲低沉的慘叫。
慘叫聲非常隱忍,但正因爲隱忍,讓人聽起來才更加悽切。
在場的人不由打了個寒顫,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
“侄子,再給他一點教訓,直接廢了他。”沙如雪幸災樂禍地喊叫道。
她高興得已經忘乎所以,拍着手連跳了兩下,並轉動着身體,高興得像個三歲的孩子吃到了盼望已久的糖果。
“蹲下了,快看,蹲下了,那人蹲下了。”有人吃驚地喊道。
兩人之中確實倒下了一個,但倒下的並不是少年,而是主動發起攻擊的沙江。
隨着一聲慘叫,沙江右手捂着左手蹲了下,很快又趴到了地上,而少年依然穩穩當當地站着。
木箱還背在肩上,右手舉着寫着廣告的木牌。陽光下,少年巋然不動,一臉冷靜,雖然穿戴破爛,但看起來雄姿英發。由於沙江的蹲下,少年的形象頓時高大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好像根本就沒動手。”有人好奇地議論道。
“可不,那位怎麼啦,看樣子是疾病發作才倒下了。”
“不會是演戲的吧,快看周圍有沒有攝像機。”有人不解地自言自語地問道。
經常有影視公司在仿古街演影視劇,人們猜測,這場鬧劇可能又是某個公司的影視傑作。
沙如雪看到如此情景,先是一愣,然後就以爲侄子是爲了息事寧人才故意裝作不是少年的對手蹲到了地下的,於是不由氣憤。
她一瘸一拐走到沙江背後,擡起**的右腳在沙江的屁股上使勁踢了一下,說:“你搞什麼鬼,這點小把戲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別裝蒜了,趕緊起來,給我收拾他,往死裡收拾他,打死人我兜着,大不了賠點錢,一條流浪狗,死了就死了,你怕什麼。”
沙江慢慢站起,鬆開捂住左手的右手,並把右手伸到沙如雪面前,一臉沮喪地說:“姑姑你看。”
沙如雪盯着沙江的手指了一眼,發現沙江的第一指節完全耷拉下來,好像已經斷裂。
侄子從小愛好武術,曾經在武校學過三年,受過高手專門指點,沒想到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沒出手,侄子的手指就斷裂,沙如雪心裡不由大吃一驚。
沙如雪已經有了退意,想帶着沙江離開。但如果此時離開,自己的面子何在,以後還怎麼再來仿古街吃飯購物。這事只能驚動警察了。
沙如雪想報警,可又怕少年趁機跑路,就朝少年微微一笑,說:“喂,看不出來,你還有些本事,有種你別走,我再叫一個高手,讓你們過過招,如果你再勝他,我不但放你走,把剩下的一條腳鏈和項鍊都給你。”
爲了能穩住少年,並證明自己不撒謊,沙如雪先取下脖上的項鍊,又彎腰摘下左腳上的腳鏈,兩個鏈子合併起來都遞給了少年。
少年沒有伸手。沙如雪把兩條鏈子掛在了木牌上。
沙如雪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悄悄地對着手機嘀咕兩句,等待着警察到來。
沙江知道姑姑的爲人,知道她已經報了警,就乖乖站在沙如雪面前,等待着警察到來。
少年放下木箱,走到沙江跟前,低聲地說:“看你還算個好人,我給你把手指接上。”不等沙江同意,少年擡起左手抓住了沙江的左手,右手握住了沙江右手的中指,用力一擠,只聽嘎嘣一聲脆響,沙江疼得呲牙咧嘴。
少年說得沒錯,沙江的指尖快要插到少年的咽喉時,見少年沒有絲毫防備,就收了五分力道。
幸虧他收了力道,不然他斷的可就不是一根中指了。
沙江活動了中指,心想已無大礙,不由好奇地問道:“請問你剛纔用的是什麼招數,我的手明明插的是你的皮肉,怎麼就像插到了石頭上。”
少年搖頭,一臉茫然。他的確不知道,就在沙江的手指快要插到他的咽喉時,他感覺一股真氣從丹田快速涌上來,直達咽喉部位,接着沙江就蹲在了地下。
不遠處傳來陣陣警笛聲,沙如雪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