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溪前行的身形突然一震,一張臉幾乎悶成醬紫色,一大口鮮血再次吐出,他的人也有些搖搖欲倒,急忙伸手扶住了旁邊的一株大樹。論傷勢他與大漢沒什麼太大的差別,但他卻沒有大漢那種變態的恢復能力,再加上他方纔一直壓制着自己的傷勢,深恐被大漢看出自己的深淺,沒有及時療傷,致使如今內傷爆發,比先前要猛烈了許多。深深喘口氣,緩慢的轉過身子,看着已來到近前的金四指等人,擡手抹去嘴角的血漬,開口道:“金兄,你們現在若是要走,孟某已無攔截之力!”
金四指面色變了變沒有吱聲。玄玄道長的目光卻是看向沈娘子,六大高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剛纔與金四指等人雖已站在同一陣營,但那是在剛纔生死攸關的時候。而現在,危機已暫時解除。以金四指和那兩名殺手的實力和他們正是不分上下。最能震懾住他們的孟朝溪卻在此時又受了重傷,這讓他心裡一些不安分的念頭再次萌動。
“孟捕頭還是先療傷要緊,在離開森林之前,那名大漢可要全靠你來抵擋呢!”沈娘子回望了玄玄道長一眼,語氣輕淡的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腳下也跟着前跨一步,恰恰攔在孟朝溪的身前。玄玄道長神色一怔,他方纔心中卻是動過擊殺孟朝溪的念頭,不管怎樣,孟朝溪的武功實在是太過讓人忌憚。但沈娘子的話卻又點醒了他,如果擊殺孟朝溪,先不論能否當場將其殺死,光是幾日後若是再遇到大漢的話,他們這一些人恐怕就沒有了活命的機會。想到此,口裡乾笑一聲道:“孟捕頭快些療傷吧!我等自會爲你護法!”臉上想當然的表現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神色間的變化,孟朝溪早已瞧在眼裡,口裡卻不點破。聞言後立時,盤膝坐於地上,竟真的開始運功療傷。
金四指面色變了又變,最後似是下了一個重大決定,轉身向“野狗”和那名殺手道:“兩位兄弟,你們快些走吧。血老大和樓裡的兄弟們對金某的隆情厚意,金某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會加倍報答!”
“野狗”咧嘴一笑,森森白齒依然讓人有些膽寒的感覺,開口道:“四指,你我兄弟之間,客套話便不必多說。至於血老大的恩情報與不報那是你的事情。咱們樓裡雖是一幫殺手,但也都是恩怨分明之人。他方纔救過我等性命,此刻他在療傷,我們怎能棄他於不顧?即便是要走,也要等他醒來後,咱們光明正大的離開!”
“可……!”金四指還待要說什麼卻被“野狗”擺手打斷道:“你不必再說,咱們的命雖是他所救,但若是要帶咱們去見官的話。我們定會與他拼死一戰!”金四指嘆了口氣,不再勸說,衆人一時陷於沉默當中。一個時辰過後,孟朝溪收功起身,看了周圍的五人一眼,抱拳開口道:“多謝幾位爲孟某護法!咱們時間不多,還是儘快趕路吧!”
金四指沒提要走的事,“野狗”和那名殺手也沒吱聲,衆人默契的一點頭,展開身法向着北方馳去。
“金兄,孟某有一事與你相商!”孟朝溪輕功本就不好,功力最深的他反而落在了最後,開口向身前不遠處的金四指道。
金四指放緩速度和他並肩而馳道:“孟捕頭有何事儘管說!”前面疾馳的四人見兩人在後面說話,身形也放慢了下來。玄玄道長更是儘量的使自己的速度變慢,在兩人身前丈餘處不急不緩的奔行着。孟朝溪絲毫不以爲意,道:“孟某早就聞聽過金兄大名,可惜身在公職,與金兄無緣相識,甚是遺憾!”
“孟捕頭說笑了,金某不過是一個下九流的偷兒而已,怎能當得起孟捕頭高論?有何事只管說便是!”
“既然金兄如此爽快,孟某也就不客氣了!金兄此次所惹禍端着實不小,但若是讓在下將金兄抓捕歸案,心中又實是不安。孟某思來想去,不如這樣……。”孟朝溪下面的話改爲傳音入密,只見他嘴角一陣蠕動,金四指耳邊卻是清晰的傳來他的聲音道:“孟某相讓金兄交出那副古畫,然後便從此隱姓埋名,在江湖中銷聲匿跡。如此孟某回去就可交差,只要上報說將金兄已當場擊殺便可。不知金兄意下如何?”
金四指可沒他那般深厚的功力,聞言苦笑一聲,儘量將聲音壓低道:“金某也是一時興起才偷了那副古畫,不想卻引出如此大的麻煩!至於世間傳言,那副古畫中藏有‘婆羅族’的藏寶秘圖,金某自偷得至今,也未看出絲毫端倪。既然孟捕頭都這樣說了,金某自是從命!”說着身形便聽了下來,孟朝溪也跟着站在他的身旁。前面四人見他們停下,也一個個站住身子,玄玄道長更是伸長了脖子向這邊看來。金四指故意轉身以身子擋住他們的視線,自懷裡摸索了一陣,竟掏出三副一模一樣的古畫來,稍一端詳之後,將其中一副遞給孟朝溪道:“爲了以防萬一,金某就臨摹了兩副,這一副便是原來的真跡!”邊說邊將另外兩副又塞進了懷裡。
孟朝溪接過古畫,看也未看便納進懷中道:“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五人繼續奔行,金四指和他依然落在後面。
“孟捕頭就如此相信我不會給你一副贗品?”金四指盯着孟朝溪剛毅而又憨厚的臉龐道。
“不相信又能如何?難道孟某還能對金兄用刑逼問不成?若是金兄真給在下一副贗品,孟某就拿着這幅贗品回去交差!”孟朝溪面色坦然的道。
金四指聞言忽的怔住,竟然忘記了奔行,少頃之後才又匆忙趕上。只覺胸中一陣激盪,絲絲血氣直涌上腦門,喉間哽咽,竟似要有液體自眼中流出一般。急忙將臉別過一旁,輕輕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孟朝溪聞言真誠的一笑道:“孟某身在廟堂,行事多是身不由己。但心中卻甚是嚮往這種生活,若是再能多幾個象金兄這般的朋友,此生還何撼之有?”
“哈哈,好,孟兄若不嫌棄,出林之後咱們便痛飲一番如何?”
“呵呵,正合吾意!”
兩人相視一笑,速度不由加快了許多。
玄玄道長一直在留意着兩人的言行,但除了聽到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之外竟無絲毫髮現,即便是金四指遞給孟朝溪的什麼東西也因他的身子遮擋而沒看到半點。雖然猜測有可能是那副古畫,但沒有親眼看到,心裡始終無法肯定。一行人又疾馳了近一個時辰,天色終於暗了下來,幾人尋了一處山洞停了下來,休息了兩個時辰,各自癡了一點乾糧,便再次上路。
就在他們向林外急趕的同時,宋魚他們卻遭遇到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這已經是他們進入密林的第十日,不但沒有發現孟朝溪的蹤跡,就是“還魂花”也是毫無線索。老李的毒發之期還剩下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原本應該沒事的他不知是否因爲受傷而元氣大傷的緣故,隱隱已有了毒發的跡象。這讓答應爲他尋找“還魂花”的宋魚感到揪心不已。幾日來,衆人歇息之後,宋魚都會再在四周尋覓一番,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天色漸暗,林間的地上到處都是厚厚的枯葉,倒不算太過泥濘。幾人尋了一株要五六人合抱的參天古樹下歇息,將周圍稍微清理了一下,找來一些乾燥點的枯枝,生起一堆火。衆人圍坐在火堆旁,從包裹中取出一些乾糧和食水分而食之。跳躍的火焰映照着幾人心事重重的臉龐,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衆人都在默默吃着手中的東西,沒有人開口說話。
四周的林木和雜草在夜風中“索索”作響,蟲鳴聲此起彼伏,時不時的一聲夜鳥的驚鳴聲劃破天際,讓衆人眼角的肌肉隨之一顫。便在這時,夜風忽然停了下來,就連周圍的蟲鳴鳥語也寂然無聲,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聲息俱無!所有的人突然間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慌,渾身上下的汗毛在這一剎那間直豎起來。
一絲淡淡的幽香自空氣中傳了過來,香氣如蘭似麝,卻又比它們都要清淡高雅,很難讓人分辨出究竟是什麼東西所散發。衆人幾乎同時站起身形,看向香氣傳來的方向。而就在同時,香味傳來的方向的不遠處,一股磅礴無匹的巨壓向着衆人立身之處越來越近,巨壓如同山嶽一般壓得衆人喘氣都有些困難。兩盞臉盆大小的明燈忽然間出現在半空中,碧油油的光芒自明燈中射出數尺之遠,凡是被其掃過之人,莫不渾身上下泛起一絲徹骨的寒意。明燈越來越近,距離衆人已不過五丈之遠。
“噗通”一聲,老李跌坐在地,渾身上下不停的打着寒戰。衆人也在這一刻,終於看清了兩盞明燈所屬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