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叮囑着說道:“這李大人雖然看似厲害,可是他畢竟只是區區一名知府而已,而且這個知府也只做了才兩個月左右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任他是諸葛武侯再世,也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而且,雖說鄭大人比不上他,可是鄭大人帶來的這些人手,不說別人,就他的義子楊榮這支馬隊,那也是個個能以一敵百的存在。”
他雖說對那位楊榮剛纔的行爲也看不過眼,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絲毫沒有對他的能力進行貶低,反而以一副敬畏的神情對孫猴子進行勸說。
孫猴子聞言還是略有不服,他沉默了一會,反駁着說道:“可是李大人也不是好惹的,這楊榮就算再厲害,也不會是李大人的對手吧!而且李大人手下還有那麼多官兵呢?楊榮他要是真的厲害的話,爲何不在今天早上就對李大人展開突襲呢?何必再施展這麼多陰謀詭計,造成生靈塗炭的後果!”
他對計劃也並不是一無所知,畢竟他也算是一名小小的頭目,而且還是主要的參戰武力之一,那位鄭大人也不可能不讓他知道消息的;他們的計劃就是趁着一會李巖出城之後,到了合適的地點,就炸了建了這麼幾天的堤壩,到時在下游駐紮着的軍兵,恐怕會被大水一下子衝跨,城內就算有軍兵,可是此時大水阻隔,李巖等人被困到這邊,他們的人就可以一舉把李巖給殺了,然後從容的撤退。
爲了施展着計策,他們用了百般方法,各種關係齊出,纔算是把李巖給引誘到了遠安縣,製造瞭如今的這幅情形,這事可不是那麼簡單能做到的,單說殺那個遠安縣副巡檢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人沒有察覺到是他們的人殺的,嫁禍給了那名親兵,連那名親兵也以爲是自己殺得,這種事可是難辦得很,要不是那位鄭大人親自出手,還真是辦不到。
爲了找機會,找辦法把李巖引誘到遠安縣,這個事情雖然做下,但是還是不保險,鄭大人還實施了另一個計策,那就是出動“湘狐”,這也是他選擇遠安縣的主要原因之一,這綽號“湘狐”的這位,他有一個雙胞胎哥哥正在這遠安縣做官,做的還是主薄這一關鍵的位置,正好是利於他計劃的實施。
但是這種種巧妙的計劃,還是沒給孫猴子什麼信心,反而,他對李巖卻是自信的狀態,這就讓人不得不感嘆李巖的魅力了,要是讓李巖知道,還有人對自己如此信任,恐怕他就又要哭笑不得了,他實在是還沒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厲害,竟然讓那麼些人信任自己。
老常聞聽他的反駁,皺着眉頭解釋道:“我承認你說得對,李大人的確厲害;但是,你也要看看李大人帶的是什麼人啊!都是在此地招募的人手,沒有一個可以和鄭大人相提並論的高手,他想要戰勝鄭大人的話,也就只有靠人數拼了,而且這計策一旦實施,李大人連人數上的優勢也就沒了;反而是鄭大人這方面人數佔優,這種種不利的情況,李大人難道還有什麼迴天之策不成?”
他的這一通反駁讓孫猴子啞口無言,也讓他的信心動搖了;思考了一會,孫猴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苦笑着對老常說道:“對不住常哥,我剛纔是着魔了,的確,李大人是避不過這一劫了,你說,爲什麼?爲什麼好人都不得長壽呢?沒有了李大人,大明的棟樑就又少了一根,袁督師當年就已經夠慘的了,這好不容易,朝廷又出了這麼一位名將之才,又要被自己人給殺了,這,這到底是爲什麼?”他的語氣有些止不住,帶着悲傷帶着痛苦,他在爲就要倒在陰謀下的一名英才哀傷、痛哭。
這話說的老常有感覺有些傷神,愣怔了半晌,老常無奈的說道:“這天下何處不是紛爭,我們畢竟是聽命於人,還有家人要生存;沒有辦法的,誰願意走上這條路,我們也想考科舉,出人頭地、救國救民;可是可能嗎?也只是想想罷了,這都是命啊!”他黯然說着,頓了頓,他又感嘆道:“這天殺的世道啊!想要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可是這樣卻是想活下去難啊!爲什麼?”他仰天長嘆,像是準備好好罵罵這賊老天。
這時,他們兩個身後傳來“呵呵呵呵”的嘲笑聲,兩人大驚,急忙轉頭看去,他們兩個剛纔談論的話題可是不敬得很,這要是讓某個人給聽見了,那可就糟了,要是被告到鄭大人那裡去,他們兩個都要脫層皮,想着這個眼中的後果,兩人都把手放在了腰上的刀把上,準備先發制人。
兩人警戒着轉過頭去,一看,卻是那位朱老頭,雖然這位朱老頭面相看着還是年輕,也就四十歲左右的模樣,可是這位的頭髮卻是全白,讓人看着淒涼的很,所以他們也就稱呼他爲朱老頭了;見着是朱老頭,他們兩個倒是不太擔心了,畢竟這位和那位鄭大人也沒什麼要緊的關係,反而算是對頭,兩人所從的後臺關係也不是很好。
算是鬆了一口氣,孫猴子埋怨的說道:“朱大叔,你這突然跑到我們身後,這不是嚇人嗎!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們緊張之下,對您動起武來,那您可不就糟了殃嗎?朱大叔,你沒聽到什麼吧?”他半開着玩笑,半帶着威脅說道。
這位朱大叔看樣子也是聰明人,對孫猴子話中的意思也是明白得很,他看着這兩位,搖了搖頭,對孫猴子說道:“小孫啊!我們兩個也算是認識了一些時日了,我有句話不吐不快,這次,你的劫難可是大了,能不能挺過去,就要看你的能力了?”一副神棍的模樣,對孫猴子說出了一番話。
孫猴子奇異的看着他,奇道:“咦?朱大叔什麼時候改行算命了,那你說說,我會遭什麼災?說對了,我日後定然重重酬謝。”雖然這樣說着,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是絲毫不信,也都是混慣了江湖了,對於這些算命之類的,他是絲毫不敢相信的。
被朱大叔說了這麼一茬,兩人的注意力也不集中在這位朱大叔是怎麼摸到他們身後這個問題了,反而是被剛纔這位那句算命的話給吸引了;孫猴子雖然不太相信,可是還是看着這位朱大叔,看看他到底會做出什麼評價解說來。
朱大叔搖着頭,滿頭的白髮隨着他的動作飄揚起來,看着這感覺,反而顯得他有些仙風道骨之態了,可是這位朱大叔卻嘆息着說道:“這命呢?是你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如今你呢?我看是絲毫不信的,如此之下,我還能給你算什麼?”
說完這些,他看着眼前的這兩人,驅趕着說道:“走吧,走吧!別在這裡礙事了,小心那小魔王一會又趕回來,到時,要是看到你們兩個還在這裡,你們就要倒黴了;快走,快走,把我的馬給我拴好,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哪有那麼多問題讓你們操心。”
他不願細說,姓常的和孫猴子也不能逼問他,反而他說的話還有些道理,他們也怕在遇上那隊騎兵,到時恐怕就不是被吐口唾沫的事了;這樣想着,兩個人也不對這個朱大叔道謝,趕緊把馬騎到了那顆楊柳樹上,這時,河對岸那名漁夫已經又把船給撐過岸來了,正等着他們兩個上船。
孫猴子和姓常的也不敢怠慢,誰知道那邊什麼時候放水呢?要是這時候放,他們就遭殃了,趕緊就要乘船過岸,這時,那名朱大叔突然竄了出來,抓住了孫猴子的手臂,突然說道:“先別走,老夫好好看看你的面相。”被他這麼抓着,孫猴子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掙扎開。
朱大叔喝道:“別動,這時候不用急,那邊還沒放信號呢?不缺這點時間。”他說着,孫猴子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也就不在掙扎了;任他看着自己的面相,朱大叔看他不再掙扎,拉着他的手臂的手也就放了下來,他一邊看着這位孫猴子的面相,嘴裡還“嘖嘖”的在感嘆着什麼,像是對什麼奇異的事疑惑一樣,眉頭深深的鎖着。
被他如此看着,孫猴子覺得有些不適應,尷尬的扭了扭身子,試探着問道:“朱大叔啊!你看出了什麼沒有,不要嚇唬我啊!這時間也不早了,我還要安排兄弟們去呢!”他對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雖然不相信,可是卻也不敢不聽,畢竟一會就要開戰,能圖個吉利也是好的。
朱大叔此時嚴肅地說道:“看你的面相,應該是能大富大貴的,或者你家裡某人能大富大貴的;但是今日你的確有一劫難,想要化解,就要上北,一直上北,等三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安然無恙;或者向南,一直向南,或許能碰到貴人也說不定。”他謹慎的說着,像極了那些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
被他如此說着,孫猴子撓了撓頭,感覺這兩個選擇都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向北三個時辰恐怕就要跑到保康縣的地界了;向南三個時辰,恐怕就要到宜昌府的地界了;他感覺這老頭是不是在耍他,可是看他那副凝重的模樣,不太像啊!至於他說的什麼大富大貴的,他就直接扔在後腦勺了。
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朱大叔啊!這兩個辦法我都辦不到,我還要爲鄭大人辦事呢!實在是走不開啊!”他對這老頭的話也是半信半疑,畢竟也沒聽說這位有什麼看相的本事,他甘心讓他看相,只是消遣一下罷了;難道他還能真聽他的話,跑南跑北的,要是真這樣去做的話,恐怕那位鄭大人就會先要他的命了。
看他這番說辭,朱大叔知道孫猴子還是不相信自己,他嘆息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玉佩,塞到了孫猴子的手裡,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過這個玉佩你帶上,說不定能救你一命。”說完,他轉身就在,不在多說什麼。
孫猴子被他塞了這麼一塊玉佩,看他轉身走了,也不好送還給他,只好和姓常的回到了對岸,他手裡握着那塊玉佩,卻一直也沒帶上;等他走了之後,朱大叔站在樹旁,自言自語的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什麼造化,就看他自己是不是把握了。”
孫猴子和姓常的到了對岸,就要送姓常的離開,他握住了姓常的雙手,悲聲意切說道:“常哥,常剛哥,咱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這一戰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兄弟要是活着還好,可是要是去了的話,那我家就要託常剛哥你照應着了,我那妹子今年纔剛剛十三歲,我母親也六十多歲了,家裡也沒別的人了,我家只能託常兄你了。”雖然他對那名朱大叔的話很是不信,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命運恐怕也是難說得很,畢竟他們將要爲敵的對象可不是一般人。
常剛聞言,安慰着說道:“那老頭我看是胡說八道,他的話你就別信,什麼劫難,到時小心點,實在不行,你就想個辦法,偷偷逃跑,戰場上人那麼多,誰會顧上你是幹嘛的,至於伯母你就放心吧,孫嫺妹妹的事也不要擔心了,真有什麼萬一,都交給我了。”他大包大攬的說道。
被他這麼說,孫猴子好像算是放下心來,鬆開了雙手,可是,纏在他手上的玉佩就要掉落地上,卻被常剛眼疾手快,一把抄到了手中,常剛拿着這塊玉佩,“咦”的一聲,嘴裡說道:“這不是羊脂玉嗎?這可是名貴得很,那老頭就這麼捨得!”他拿着這塊玉佩細細的把玩着,這塊玉果然不負羊脂之名,溫潤堅密、瑩透純淨、潔白無瑕、真是如同凝脂一般。
他把玩了一陣,就遞到了孫猴子的手中,孫猴子接過,仔細一看,這塊玉佩顏色潔白,質地細膩,算是羊脂玉中的上品,雕工也是精美得很,他估摸着,這塊玉佩要是拿到當鋪,就是如今這個兵荒馬亂的時期,也能當個千兩白銀花花,他拿着這塊白玉,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伸手把這塊玉佩遞給了旁邊的常剛,興奮的說道:“常哥,我看這塊玉價值不菲,常哥收着吧,畢竟你的工作輕鬆得很,沒什麼危險,我拿着,要是碎了就不好了。”
常剛當然不肯接受了,他推拒道:“孫澤?這是什麼意思?這塊玉你沒聽那老頭說嘛,這是會救你一命的東西,我拿着是什麼話。”這名叫做常剛的男子,看樣子也是一個作風正派的人,他的眼裡絲毫沒有對這塊玉佩貪戀的心思,要知道這塊玉佩可是價值上千兩白銀,他就是奮鬥一輩子,還得有各種機緣,說不定才能攢到這幅身家。
孫猴子苦笑着說道:“我這條賤命,要是靠着這塊玉佩能救得,那還不如死了算了;再說這事誰信,這玉佩還是常哥你收着吧,畢竟這是人家的東西,要是那朱老伯討還的話,卻被我給弄碎了,我可是還不起啊!”拿着這塊玉佩,他也不稱呼那名朱老頭叫做老頭了,反而換上了老伯的尊稱。
他這麼一說,常剛感覺也有道理,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收下,這時,只聽那邊有人稱呼着“孫哥,孫哥,命令來了。”聽到這聲音以及內容,孫猴子不敢怠慢,趕緊把玉佩往常剛手裡一塞,轉身就走,和剛纔那名朱老頭的動作一樣,不容人拒絕。
常剛被他把玉佩砸在了手中,看他的態度,也知道這事只能這樣子辦了,他小心的把玉佩放進懷裡收好了,收好之後感覺很不放心,要是從懷裡掉了怎麼辦?這麼想着,他又從懷裡拿了出來,掛在了脖子上,想着這樣總不會在掉了吧!
他又拿出了一塊汗巾,小心的把玉佩包裹了起來,生怕碰着壓着;做完了這些,他微微鬆了口氣,向前飛奔而去,準備去調查敵情,看李巖如今到什麼地方了;他才走了不遠,就聽見前方“啾”的一聲,一個火紅色的煙花升了起來。
他心裡暗叫不好,趕緊向南飛奔而去,他的南方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他衝進了樹林,四周看了看,還是不放心,繼續向南飛奔而去。
這時,和他剛剛分開的孫猴子也看到了那個煙花信號,也是急忙帶着旁邊的幾個人飛快的向不遠處的一個土丘衝了過去,河裡的漁夫也棄船上岸,跟着飛奔而去。
河對面的朱老頭卻一點也不慌張的解開了拴着馬的繮繩,解開之後,他呼哨一聲,翻身騎上了一匹馬,也迅速的朝不遠處的樹林奔了過去。
卻說李巖跟着趙主薄的馬車徐徐的行走着,剛出了城門,沒走多遠,馬車就被哨卡給攔住了,那位趙主薄此時好像也不太擔心了,翻身下了馬車,對身後領頭的李巖說道:“李大人,總要讓我往前再走走吧,這個地方,我就是把兩個姑娘給放了,我也跑不掉啊!往前再走走,我馬上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