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李巖又說道:“而且,作爲官員。是要牧養教化一方百姓的,卻連自己家人都沒有教育好,更是要判更大的罪纔是,所以,被東廠抓去,他們一點也都不冤枉;許大人這麼說,可是自己家人有嫌疑嗎?”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具古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對於宜昌府前段時間被抓走的那些官員,其中的確有不少人被冤枉了,如果當時李巖可以說一些好話的話,有些人可能不會被抓走;但是李巖卻沒有說,因爲那些人的家人的確有嫌疑,東廠雖然殘暴,辦事手法粗魯,但是冤枉人卻是很少;宜昌這些官員的確是沒有反叛的動機,但是他們的家眷卻有些人爲了錢財或者女人而給反賊提供了一些機密或者機會。
李巖對此是深痛惡覺的,自己家的家眷都管不好,何談牧養一方黎民百姓,他繼續說道:“如果許大人家眷有嫌疑的話,還請儘快說出,不然讓我查到可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聽李巖這麼問,許邵額頭上冒出冷汗,用袖子檫了檫,他趕忙說道:“不是,大人,下官家中沒有,下官家教甚嚴,家中定不會有不肖之輩。”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瞞大人說,下官家中只有一女,才年方十三,小人有些懼內,所以也沒有娶妾,而且下官家籍是在泰安,下官在此任職也沒有帶什麼家人,所以下官家人絕不會有什麼嫌疑的。”
懼內在這個時代可是很惹人恥笑的,能說出口,說明他的確是沒什麼嫌疑的,李巖說道:“哦?既然如此,那許大人說說是誰府上的家眷有嫌疑?”
許邵撓了撓頭,說道:“大人,都有嫌疑!胡縣丞家中兩個公子平時就喜歡拈花惹草,騷擾婦女;曾經被人告到過府裡,所以他就沒有升遷,在縣裡已經做了近十年縣丞了;主薄家的公子倒沒什麼,才七歲而已,不過他有一小舅子,也是頑劣的很,愛好賭博,曾因欠錢被告道縣裡過,下官也曾把他收過監,不過看在同僚的面子上,只是半個月而已。”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李巖,欲言又止,李巖疑惑的說道:“繼續說,那其他的官員呢?幾位主官的家眷還有什麼,繼續說。”
許邵壓低了聲音,說道:“至於楊巡檢家,他的家人到沒什麼劣跡,畢竟是將門世家,不過下官卻認爲他也有嫌疑。”
李巖看他這副樣子,無奈的說道:“這裡沒什麼人,你大聲說,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有楊巡檢只是區區一個巡檢,怎麼會是什麼將門世家。”
許邵看了看四周,還是輕聲說道:“大人有所不知,楊巡檢祖籍可是麟州,他祖上因爲有軍功才被封到此地,到他這已經是第三代了。”
李巖疑惑的問道:“麟州?難道是楊家將後代。”
許邵點了點頭,說道:“大人說的沒錯,正是那赫赫有名的天波楊府後代,下官本也不知,是在查本縣官員卷宗的時候才查到的,而且楊巡檢的武藝的確不錯,曾經獨身槍挑白虎。”
李巖仍不能釋疑,他繼續問道:“槍挑白虎,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自己一個人殺了一隻老虎,對此,他有些疑惑,虎,一般人可是打不了的,而且能自己一個人就打敗一隻老虎,那可是要揚名天下的。
許邵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還是去年,遠安縣附近山中不知何時來了一隻老虎,就盤踞在梯子口那附近,當時縣中居民都不敢單獨出行了;大人來時也知道,梯子口那裡兩邊都有城牆,當時,宜昌府那邊把他們那邊城門給堵上了,只剩遠安縣這邊。”
他繼續說道:“當時下官也是焦急得很,到處請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去打那隻老虎,下官也曾派人向府裡求援,可是府裡回覆說,既然沒有傷人,那就不要管了;正在這無奈之時,楊巡檢帶了衙役前去,卻是把那老虎獨身拿下,當時,隨從而去的衙役可都是親眼所見,那隻虎被楊巡檢活活打死。”
李巖聞聽此事,有些不太相信,繼續問道:“楊巡檢既然如此武力,當時怎麼沒有上報朝廷。”既然遠安縣有這麼一位打虎英雄的話,那麼,應該是不會怕賊寇入侵的。
許邵解釋道:“當時楊巡檢也不是毫髮無傷,他也受了傷,養了好幾個月才恢復的,這件事他請求我不讓外傳,我也答應他了,所以也就沒有上報朝廷,縣中軍民基本也都不知道。以爲那隻老虎是被那個過路的俠士給除掉了。
想不到小小的遠安縣還藏有這麼一名猛將,李巖想到,以後還有籠絡一番,不過此時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又問道:“那此事和我剛纔所問的事有何關聯?”
許邵此時又低聲的說道:“大人可知道範副巡檢是何時來的?”
李巖奇異的問道:“我爲什麼會知道?有話趕緊說,買什麼關子。”
許邵看李巖不耐煩了,趕緊說道:“大人,容下官一一道來,範副巡檢來的時間不長,當時,楊巡檢還在養傷,所以巡檢廳的工作範副巡檢也處理了一陣子,他們就是那個時候結怨的。”他準備在賣一下關子,看了一眼李巖,李巖此時卻沒看他。
看李巖沒有問話,他只好繼續說道:“楊巡檢養好傷後,就把範副巡檢的工作接手了,他在這裡也是做了一二十年了,當然很容易就接手了,廳中衙役也都聽他的;範巡檢當然不服氣了,兩人有過一些爭執。”
又準備賣個關子,不過李巖還是沒有搭話,他只好一個人繼續唱獨角戲,說道:“本來只是如此的話,兩人也只是同僚之間有些看不順眼,也沒什麼;可是範巡檢他家僕中有一名輕身功夫好的,也是一時氣盛還有貪心,聞聽範巡檢偶然說起過楊巡檢家中有一張上好的虎皮,卻在暗夜中偷偷去把那張虎皮給偷出來了。”
“也是這人命該註定,當時他挑的機會還是好的,楊巡檢當天不在家,正在巡檢廳處理一宗案子,他便大膽的去了楊巡檢府上,他一路亨通無阻的到了楊巡檢放置虎皮的書房,偷偷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便推門闖了進去,就看到了那張虎皮放置在椅子上。”
“他上前拿起了虎皮,圍在了腰間,此時,卻聽見了一陣腳步聲傳來,他心裡一驚,尋思,難道是家僕路過,他心裡也不慌張,藏到了門後,等着那腳步聲的的主人路過,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呼吸也越來越輕,此時,卻聽見那腳步聲在書房門口停了下來,這竊賊有些慌張,難道是楊巡檢回來了,他越發不敢動;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來了,竊賊心裡慌亂,他決定,只要那人一進來,他就縱身跳出,想必憑自己的輕身功夫,還是能跑掉的。”李巖看了一下許邵,說道:“可是這樣?”
原來剛纔這段話是李巖說的,許邵錯愕的點了點頭,說道:“大人,你也知道。”
李巖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只是這段話我是在宜昌時聽酒樓裡的說書的說的,有些印象。”
許邵說道:“大人果然博聞強記,這段事的確是被編成了段子,在酒樓裡被說書的給說出去了,據說是巡檢廳的一名衙役審案後,偷偷編寫出來的。”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那麼這名竊賊也的確是範巡檢的妻弟了,被楊巡檢的女兒給殺了。”
許邵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大人後半部分說對了,那名竊賊的確是在準備跑的時候,被楊巡檢的千金給一槍致命的,不過他卻不是範巡檢的妻弟,那是說書的後來加的。”
李巖大概明白了,他說道:“那麼就是如此,楊巡檢也會有殺範巡檢的動機了。”
許邵說道:“是的,大人,不過憑楊巡檢的爲人,投靠賊寇卻是不可能的。”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哪還有別人有嫌疑嗎?”
許邵此時說道:“有,而且是最大的嫌疑人,本縣的驛丞鄭榮。”
哦?聽他說道這個名字,李巖回憶起鄭榮的面容,這人長得平平無奇,屬於丟到人羣中就找不到的那種人,沉默寡言,也是在一開始迎接李巖時說過幾句話而已,後來基本沒見他和誰說過話,就是剛纔,也是一個人喝酒吃菜,要不是許邵說起,李巖幾乎忘記了縣裡還有這個人。
許邵接着說道:“鄭驛丞也是今年才調來的,祖籍陝西,遠安縣裡本來是沒有驛丞的,他來了,纔算是有這個編制了,他這個人平常很少和人說話,縣中官員也是基本沒有交情,只有和範副巡檢有來往,縣中他也只和範副巡檢一起喝過酒。”
李巖此時問道:“那他是何處有嫌疑,不是因爲他和範巡檢有交情就說他有嫌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