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李巖卻又想到了一個敵人;他曾經殺過一個貴人,那就是那位據說是福清王世子的年輕人了,雖然不知道那位福清王的勢力如何?可是畢竟也是一名王爺,自己殺了他的親生兒子,這個仇怨肯定也是消不去的。
這時,前面帶路的王啓年停下了腳步,李巖擡頭看去。
李巖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閒雜人等,已經被錦衣衛還有兵丁給全部清理乾淨了,此時李巖背後也被兵丁給擋住了,馬車那裡是看不到這裡的,見此,他算是稍微放下心來,問王啓年道:“王百戶,你可有什麼發現?”
王啓年凝重的把剛纔蒐集到的信息全部給李巖一一解說;李巖一邊聽着,一邊皺着眉頭思考;末了,李巖又叫過麻貴,把一些問題向他一一求證;不過,也還是沒有確定地上這個人的身份,以及那幾名匪徒的目的。
李巖站着思考了一下,對王啓年吩咐道:“你派人留意一下,等一會李百戶回來,你派人讓他到我這裡來見我,另外;等會,你去和那名趙主薄虛與委蛇;暫時拖延一下時間,我需要調查一些事情。”
王啓年遵命而去,李巖接着對旁邊站着的親衛副百戶陳杰說道:“陳杰,你馬上派人把本縣的縣令、縣丞、巡檢、驛丞以及各衙門主事之人全部帶來,就在那個小飯館集合。”
陳杰應了聲,趕緊辦事去了;李巖看了一下,又叫過了正在一邊候着的麻貴,慎重的問道:“麻貴,你的輕身功夫可有把握,不引起車中之人警覺的前提下,貼近那輛馬車之下?或者車頂之上!”
麻貴聞言猶豫了一下,謹慎的說道:“啓稟大人,小人的輕身功夫雖然不錯,不過這難度就有點高了,不過小人可以一試?”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要辦到李巖所說的那樣,首先要保證悄無聲息,一定不能讓那幾個匪徒警覺,可是那幾名匪徒個個都在海上混了那麼些年,警覺性肯定是極高的,麻貴雖然有心立功,不過還是怕誤了李巖的事,不敢把話說的滿滿的!
李巖皺了皺眉頭,知道這件事不好辦,看麻貴也沒有萬全把握;李巖那這個注意放在了腦後,又開始想着別的辦法;他對眼前的這個詭異事件感覺很是棘手,雖然這個案件,目前從表面上看來,也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綁架案,劫匪的要求不過就是順利出城罷了。
可是,從他們的行事方法,以及突然發生的內訌,引起了李巖的懷疑,讓他覺得這個案件不像是那麼的單純,而且,他還有所感覺,這些劫匪的目標很像是自己!
這由不得李巖不謹慎,畢竟他也只有一條命而已!理了一下思緒,李巖把這事情重新回想了一遍:這趙主薄應該就是遠安縣潛藏的那個內賊,他先是通過給縣令許邵提建議,讓他把自己請到遠安縣,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甚至聯合白蓮教匪以及張賊,而且他在那個遠安縣副巡檢的案子上,也好像伸着神秘的黑手;
在酒樓,李巖問話的時候,這個人當時恐怕也是本色演出,竟然對李巖說了那麼一大通話,雖然是真的,可是李巖當時要查的可是內賊的事件,也因此,李巖消去了對他的懷疑,接着就是這個客棧門前被劫案!
李巖想到這裡,突然發現,這件事之中,好像還有一個人也和這一連串的事情相關,那就是那名嬌俏美女-卞玉京,不說李巖和他談話時,發現的破綻,這名少女當時的行爲也是及其怪異的;還有,李巖也是因此纔跟着她來到了悅來客棧的,還有就是,這名少女和遠安縣副巡檢被殺案也有關聯!
這難道是巧合嗎?李巖對此深表懷疑,既然不是巧合,那麼這名少女也和這事脫不了關係,可是,她的妹妹卻還在自己的手中,李巖深思到,看她和她妹妹的感情也不像是假的啊!越想越亂,李巖懊惱的拍了拍腦袋。
可是她和這幾件事到底有什麼聯繫呢?看樣子,也不像是和這些人是一夥的啊?這時,麻貴看着李巖一臉苦惱的樣子,忐忑的說道:“大人,要不我去試試?”他以爲李巖是在愁着剛纔給他說的那事呢!
李巖聞言,擺了擺手,說道:“不用,這事我再考慮考慮。”麻貴聞言,心裡感覺更是忐忑了;李巖也沒注意,他想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向麻貴疑惑的問道:“麻貴?我剛纔聽說,你曾經遇到過那位趙主薄是吧?”
麻貴趕緊點頭說道:“是的,大人。”
點了點頭,李巖沉思了一會,接着又慎重的問道:“這件事,你仔細想想,可有什麼差錯?”思考了這麼一會,李巖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麻貴聞言,沉思了一陣,確定沒有看錯,他說道:“啓稟大人,小民當時應該是沒有看錯的,我還記得,那人脖子上有一顆痣,而這位趙主薄脖子上也有一顆痣,位置也沒變化,應該是不差的。”
李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的心裡此時翻騰着種種疑雲,這種種證據讓他很是驚心,這其中潛藏着什麼陰謀呢?
這時,遠遠的李巖看到李翰帶了幾個人正朝這邊走來,李巖微微眯了一下雙眼,他想着,這是不是一個機會,他能不能趁這個機會把那兩名人質給解救出來,等李翰帶人走近,李巖否決了這個臨時其意的計劃。
因爲他突然想到,這兩個人很可能也和那名趙主薄有關,說不定還是一夥的,這個時候,他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李翰過來請示了一下,李巖對他耳語了幾句,李翰也就一臉慎重的帶着那兩名商人進到了包圍圈中,李巖看着他帶着那兩個人走到了馬車前,和在車頭上坐着的趙主薄爭執了幾句。
李巖收回了目光,對於結果,他已經知曉了,那名趙主薄肯定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傷害那兩名人質的;這時,陳杰也趕到了李巖的身邊,對他稟報說道:“啓稟大人,那幾名縣裡的官員都已經帶到了,還請大人吩咐。”
李巖點了點頭,說道:“陳杰,一會你跟着我,我有事要你去辦。”對於狙擊的計劃,李巖還是沒有放棄,他堅信只要有機會,這個計劃一定能成功的,不過還是人手太少,或者說是能人太少。
要是狙擊手夠多的話,在客棧前,李巖就可以迅速的把這些劫匪給一網打盡了,那還容得這些人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對他施展什麼陰謀,讓他如此撓心。
帶着一臉的嚴肅,李巖進了旁邊的一家店面,好像是個當鋪,幾個縣裡的官員都兢兢戰戰的在等着,當鋪的夥計和朝奉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李巖皺了皺眉頭,喝道:“鄭榮,你有什麼想說的?”
幾位官員沒想到李巖最先問的是驛丞鄭榮,他們有些莫名,不過仔細一想,都猜到了原因;在本朝,這驛丞基本上每個縣裡都有設,雖說這驛丞官位很小,除非是一些要地,不然基本上都只是一個正九品罷了。
但是這驛丞官位雖小,可是卻有着隱藏的身份,那就是錦衣衛;但是也並不全是,錦衣衛也不會全國各地各縣都安插人手,一般也就是在一些郡縣要地的驛丞中,提拔成錦衣衛,這鄭榮就是如此;一般的這些驛丞兼任錦衣衛的官員,他們的身份都是隱藏着的,縣裡的官員一般都不知情,只有錦衣衛的內部人員才能知道。
但是李巖此時已經勉強算是一名封疆大吏,雖然統治的地域還是很狹小的,可是該有的特權也都有了,這些隱藏的錦衣衛名單,在上次曹化淳來宣旨的時候,已經給了李巖一份,所以李巖才能得知,這個時候,李巖也不想讓他隱藏身份了。
他感覺有着什麼巨大的危險在臨近,這個時候,要還不趕緊查個清楚,他估計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險,當然不能隱藏下去了;鄭榮聞言,驚訝的看了李巖一眼,他作爲隱藏的錦衣衛,手頭上還是有點隱藏的力量的,縣裡的風吹草動,他也知曉大部分,包括臨近的府縣有什麼變動,他都要一一得知。
這是他的職責,對於李巖的權利以及官位,他也早就得到通知了,他的直屬上級就是錦衣衛南鎮撫司,並不受襄陽錦衣衛百戶的節制,不過他也接到了南鎮撫司配合李巖所有行動的密令,也曾經向李巖發出密信,李巖當時的批覆就是,隱藏待命,蒐集消息;李巖在進入遠安縣城的時候,也沒有單獨問他什麼事情,他以爲李巖還會讓他繼續隱藏下去的。
當然他不知道李巖做這個決定也是有些無奈;他看了看李巖,有注意到了那幾位同僚微微變色的臉孔,心裡微微有些好笑,不過還是不動聲色的說道:“卑職錦衣衛南鎮撫司遠安小旗,遠安縣驛丞鄭榮見過憲臺大人;不知大人想問卑職哪方面的消息?”
這話一說出,遠安縣的那幾名官員,頓時臉色驟變,雖然鄭榮只是一個驛丞,但是作爲縣中僅有的幾名有品級的官員,一些縣中的福利也不會少了他的,各種變着方法撈錢的手段對他也沒有什麼避忌,畢竟遠安縣可是算不上什麼戰略要地,也沒有什麼豐富的物資;縣令許邵也只是一個三榜進士出身,縣丞更是一個舉人出身而已;這說明了,那些進士都瞧不上這個偏僻的小縣,這些官員也萬萬沒有想到,錦衣衛竟然對這個小小的縣城竟然還有興趣,他們想着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不法之事,有沒有被這名錦衣衛的密探得知?
這個時候,想着這些消息,這幾名官員暗自數了數,都感覺平常做的那些事,肯定沒有逃過這些專業的密探的眼睛,不由得沮喪了幾分。
李巖倒沒注意這些官員的心理變化,他此時正被那種危險的感覺纏繞着,可沒心思來管這幾名官員的不法之事;李巖思考了一下,說道:“對於遠安縣的趙主薄,你可有什麼消息?”
鄭榮聞言,面帶難色的說道:“啓稟大人,卑職的消息很多,不知大人想聽的是那些?要是一一述說的話,恐怕要浪費大人不少時間的。”
李巖愣了一下,暗自嘲笑道,自己這是相差了,這些錦衣衛個個都是探聽消息的行家,那消息肯定是極多的,他想了一下,說道:“那這位趙主薄從去年到如今可有什麼大的變化?他可有什麼異常之處?你簡要的說一下。”李巖想了想接着又說道:“當然,他有什麼不法之事,你也一併說出。”
鄭榮應命說了聲:“是,大人,卑職想一下。”思考了一會,他斟酌了一下言辭,看着李巖說道:“啓稟大人,這趙主薄違法之處頗多,他管着縣中的錢糧,平常貪污的也主要是在這方面,還有每年的徭役,他也會勒索那些百姓,城中的商戶繳稅,也被他經常勒索;另外就是剋扣民兵的糧草了。”他說着,注視着李巖的臉色變化。
李巖的臉色卻是平淡的很,依照鄭榮所說,這趙主薄看似犯的事挺大的,在他的職責內,到處貪污,但是李巖卻知道,在本朝,這已經是常態了,貪污是毫不稀奇的事情,不貪才讓人奇怪;當然,一般也很少有人會去拿這個攻擊政敵,因爲基本上本朝的這些士子和官員,都算是一個階層的,雖然有着種種派系,但是卻沒有人會傻得拿這一點去攻擊政敵。
因爲,當你拿這一點攻擊你的政敵的時候,你會發現,你好像曾經也幹過這事,而你門下或者同一陣營的不少人,還在光明正大的正做着這事;當然,有哪些不怕死的,也就無所謂了,反正每一個人是乾淨的,要是撿着機會,你遇到一個明君,你就使勁的爆了,滿朝上下,你會發現,沒有一個是乾淨的,弄到最後,你就是再有心力,恐怕也要偃息旗鼓了。
你就算是再怎麼不甘心,恐怕各種的壓力,甚至皇帝也不會再去聽你的;李巖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此時對這個還真是毫不在意,平淡的說道:“繼續,貪污的事就不要說了。”
於是鄭榮趕緊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是大人,既然如此,這貪污的事,卑職就不說了。”想了一下,鄭榮接着說道:“卑職說一下這趙主薄幹的其他的一些不法之事:這趙主薄有一小舅子,曾經還住過監,他這小舅子出獄之後,又因爲借高利貸賭博,被那些逼債的找上趙主薄的門,事後,聽說他們還吵了一架,不過那些錢還是趙主薄幫着還了;就在今年年初,他這小舅子不知爲何,被發現死在了城外的柳河裡。”
“卑職當時感覺奇怪,就暗中調查,發現這趙主薄的小舅子之死,疑點頗多;當時卑職接近了當時主辦這個案件的副巡檢範良,仔細打探他的口風,卑職探出了趙主薄曾經給範副巡檢送過大禮的消息;至於託他辦什麼事,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李巖此時突然插嘴問道:“趙主薄的家人呢?也就是他的妻子呢?”
鄭榮回想了一下,說道:“趙主薄的夫人好像是去年得急病死了。”
李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鄭榮也就繼續說道:“除了這個疑案之外,卑職最近還發現,趙主薄倒賣軍火,縣庫中的火藥此時估計已經被他給倒賣一空了,另外……。”他說到這裡,還正待向下說,李巖卻打住了他的話。
李巖聽到他說的這句話,突然心中一凜,急忙插話問道:“軍火?縣庫中儲藏有多少火藥?”
這鄭榮就不得而知了,對着李巖搖了搖頭,李巖趕緊向許邵問道:“你來說。”
許邵聽到李巖問他話,卻問的是這個問題,也是一愣,他也不知道,期期艾艾的說不出來;李巖一看他這個樣子,懶得罵他,又指着胡縣丞問道:“你呢?”
胡縣丞也是一臉猶豫,他也不得而知,李巖一看,對着剩下的幾名官員喝道:“你們,有誰知道,趕快回答。”
這時,遠安縣中的這幾名官員都把目光投到了,一個看着略顯富態的年輕人身上,這名年輕人此時身體微微顫抖着,看周圍都注視着他,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着頭對李巖說道:“大人,小的也是迫於無奈啊!都是那趙主薄逼我的,小的也想告發他,可是求告無門啊!他賣的那些錢還分給了其他幾位大人,小的也不知道能向哪裡告發他,還請大人明鑑。”他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名官員眼中都閃過厲芒,恨不得把他吃了。
李巖皺眉看着這個人,知道這就是遠安縣的司倉,此時雖然這個人有着爆料,但是李巖關注的可不是這些,他平淡的說道:“誰讓你說這些了,快說,縣庫中儲藏着的火藥一共有多少?被那趙主薄賣出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