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歡摸了摸腦袋,他知道陳廣這是生氣了,有心想着和以前一樣道個歉什麼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不覺的嚥了下來。
他招募陳廣之時,還只是一個指揮使,當時陳廣卻已經是個舉人了,正要準備上京趕考,卻不料遇到了匪事,陳廣一家幾乎盡被賊匪給殺光,陳廣出發在了半路,得此噩耗,只好回家奔喪。
羅歡當時就被任命爲專門剿滅這股賊匪的統領,陳廣當時找了上門去,來了個毛遂自薦,幫助羅歡剿滅了那股賊匪。
在此戰中,陳廣發揮了極爲重要的作用,他的手段智謀讓羅歡大開眼界,登時讓羅歡起了愛才之心,也不管陳廣願意還是不願意,他就把陳廣強行任命爲了經歷一職,還找了個本家的姑娘嫁給了陳廣。
陳廣當時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只有協助羅歡了,再加上他本來就沒有娶妻,這會家族之中遭了這個大難,幾乎沒人了,也只能放棄科舉,輔助羅歡了。
這些年間,他也出了大力,讓羅歡這個本來是世襲千戶的小官,慢慢的升到了都指揮使的位置,這會甚至掛了總兵的職銜,雖然是臨時的,但是一旦這次戰爭勝利,他這個位置甚至還能在升上一升。
羅歡在這幾年對陳廣也是言聽計從,也很是尊敬陳廣,陳廣也沒有虧待他,每次戰鬥,各種計謀也是盡力的幫助羅歡。
不過羅歡卻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玩意,他易怒、衝動、好酒,這種種不適合主帥的嗜好讓他佔了個全,陳廣也是幾次督促他改變,但是卻毫無成果。
這次,陳廣甚是失望,因爲對手是張獻忠的緣故,陳廣很是謹慎,在得到了張獻忠南下大軍失敗的消息之後,他讓羅歡帶了嫡系人馬,迅速的出城探聽虛實。
當然,他還想趁此機會,教授羅歡一些兵法,讓他以後不用每次戰爭都這麼吃力。
行軍途中,遇到了這麼一支賊匪,陳廣臨時起意,和羅歡詳細的解說了一下戰鬥的注意事項,讓他自己指揮一次,卻不料,陳廣這個打算算是白費了。
羅歡的指揮,,雖然有着種種不足,有着欺騙,有着權謀,但是卻沒有耐心,他沒有等到敵人盡數潰敗,就迫不及待的單馬上陣,擒了敵將。
這要是換了人,不管是羅歡手下的哪位將領都行,這麼生擒敵將都算是大功一件,可是羅歡卻是不行,他可是主將,在這個時候,他這個主將是不能親自上陣的,哪怕是上陣,也要有親兵的護衛。
他自持武勇,做了這件他認爲正確的事,讓陳廣極度失望。
這裡的戰鬥因爲龔完敬被官軍生擒而告以結束,只是接下去是羅歡對這些賊匪、流寇進行了十分嚴厲的處置,所有人,所有被俘虜的賊匪,都被押到了隊伍中間的堤壩上。
羅歡此時兇狠的命令着,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直接下了斬首的命令,接下去幾個在剛纔很是勇猛的流寇被押了出來,在幾千號人的面前,被直接斬首。
看着這樣的雷霆手段,跪在地上連聲喊叫着“開恩,大老爺開恩”的賊匪們懷疑自己的投降是不是選錯了路子,但是看到附近不斷有人被成隊成隊地被拉出來處決,他們又覺得今天的選擇是正確。
因爲羅歡並沒有打算把這些給全殺了,他只是殺了那些在剛纔主動攻擊的賊寇,這些人都是老賊子了,剩餘的人他也聚集了起來,要求至少有六個人保證的纔可以活命,這也是防止還有賊寇混在這亂民之中。
這些人雖然投降了,但是他們以後也只能跟着羅歡混飯吃了,因爲他們這一路上雖然是被迫,但是也造了不少的罪孽,他們一旦被剩餘的百姓給指認出來,等待他們的還是隻有死路一條,他們也只能跟着羅歡打仗了。
幾十多個頑固的匪賊與亂民就在這幾千人的面前,當場一個個被刀槍捅過去,不砍頭是因爲省的刀刃被砍壞,人的骨頭可是很硬的,這樣這樣這樣血腥的場面讓不少人當場吐了出來,都嚇得跪在地上死命地磕頭。
這些人基本上都都編入後隊充當苦役,至於其中的壯勇者皆編入前隊以供衝鋒,若有逃亡者實行連帶責任滅他們全隊,其中有幾個人由於態度不錯,主動投降的,被編成爲壯勇中的上層份子,讓他們驅趕壯勇上陣廝殺:“告訴壯勇們,他們若是逃了,實行連坐不說,本官立刻派人對他們全族通緝!你們這都是贖罪,本來按律應該把你們都殺了的!以後若是好好替朝廷辦事,我們不但讓他們全家團聚,還有很多好處!”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就是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乖乖的跟着羅歡走了,畢竟他們都是附近的百姓,雖然被張賊的部隊給抓了壯丁,但是基本上家人還都是沒事的,張獻忠也不是無腦之人,他抓了這個村莊的壯丁,不可能再把這個村莊給屠絕了。
只可能是,抓了幾個村莊的壯丁之後,在找一個村莊殺戮一番,纔不致讓這些壯丁會有逆反的心思,雖然如此,得不到這些壯丁的忠心,但是卻能被他們敬畏,敬畏也能驅趕着這些壯丁爲他賣命,如此說來,和忠心又能有多大區別?
這些事農民軍和朝廷的區別,農民軍可以肆無忌憚的抓壯丁,而且還不用給他們軍餉,只要人還怕死,就不怕這些壯丁會反抗。
而朝廷招兵卻要麻煩許多,不但要管軍餉,還要有撫卹,而且還不能擾民,還有種種的軍紀,甚至還要被上司給盤剝,作爲軍官還要吃空餉,這種種制度、缺陷讓官兵在遇到強悍的農民軍之時,很是不佔優勢。
一般來說,官軍抓到這些匪賊之後,一般也是全部殺了,省得麻煩,還能順便讓手下的士兵沾沾血,激勵一下士氣。
在大規模的戰爭時期,一般來說卻是不會全部殺了,只會挑選其中一部分骨幹殺了,剩餘的作爲炮灰,反過來去攻打這些反賊。
算是收服這些壯丁,羅歡也不敢耽誤,因爲幾裡之外就是張獻忠的大營所在地,那裡可是還有好幾萬人之多,他可不敢在這裡耽誤下去。
要是被張賊的哨探發現,他這幾千人可算是報銷了,這可是他的嫡系部隊,沒有了這些人,他這個總兵可是坐不穩的。
不過這回也算是有了收穫,提留着一個反賊,正是龔完敬,剛纔他已經詢問過了,這龔完敬竟然還是張獻忠手下的一個重要人物。
有了這個人,只要獻俘給朝廷,他又可以撐一段時間了,可以不用主動進攻了,這也是這次出擊的主要目的,陳廣已經對他說了出擊的危害,暫時官軍還不能出擊,還只能和這些賊子比賽耐心。
回到了鄧州,在此聚集的官軍皆是一片譁然,總爲總兵官的羅歡在這裡是很不受尊敬的,畢竟和他平級的也有兩個,不過卻是上面看羅歡這幾年的戰績彪炳,很是厲害,纔會讓羅歡做了總兵。
他們本來都是很不服氣的,結果,卻沒料到羅歡這一趟出去,竟然弄到了如此一個大功,當然這個功勞和李巖那邊是沒法比的,但是能擒獲一個賊軍的大將,也算是不錯。
龔完敬此時已經被挑斷了手筋腳筋,關在了囚車裡,他卻是夠倒黴,幾路出去抓壯丁的就他一人被抓了個正着,其他人都是安全的返回了大營中。
羅歡回到了城中之後,立刻派人召集了所有的大將,狠狠的吹噓了一次自己的戰績,諷刺了一下那幾個以前不太聽話的將領,狠狠的出了一口前段時間的窩囊氣。
陳廣卻不知這一幕,他跟隨羅歡跑了這一趟,已經累得快要散架了,此時已經回到了住所,已經回去休息了,他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阻止羅歡這一個舉動的。
羅歡卻是一個莽夫,他的心中卻是沒有大局的觀念,也沒有一個作爲總兵的統兵才能,這個時候他只有狠狠發泄一番前段時間窩囊氣的心思。
不少將官被他給氣的渾身發抖,心裡直罵道:“匹夫”“匹夫”。
狠狠的炫耀了一通,羅歡就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留下幾個將官面面相覷,良久之後,其中一個忍不住喝罵道:“這匹夫,實在是太囂張了,他不就是幸運點,恰好抓到了一個嗎?我們要是出去,肯定也能抓到!”
這時,一個陰沉的男子站了起來,冷笑着說道:“諸位,剛纔這姓羅的也已經說了,宜昌那邊打敗了殲滅了張獻忠數萬南下的賊匪,而他羅歡什麼本事我們也知道,他這次出去,竟然很輕易的剿滅了張獻忠的一個分隊,損失幾乎沒有,各位,這說明了麼。”
一個將官站了起來,欣喜的說道:“這……,難道是張獻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竟然被羅歡這匹夫摸到了大營,還全身而退,還滅了一個小分隊,這不是說明,我們只要出擊,就一定有戰果,韓指揮使認爲如何?”
被他稱爲韓指揮使的站了起來,也拍掌說道:“不錯,既他羅歡能這麼輕易的就打敗了張獻忠的部隊,我們沒理由不比他差,這人絲毫不懂兵法,只是一個莽夫而已,我們要是出擊,肯定能把張賊直接給滅了,不過,張賊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弱呢?”
那個陰沉男子這時候也點頭說道:“應該是張賊南下的部隊被宜昌軍給滅了之後,他們已經軍無戰心了,我們也是佔了宜昌府的便宜,應該是這個原因,韓指揮使認爲呢?”
衆將官仔細的思想了一下,韓指揮使點頭說道:“王將軍說的不錯,應該是這個原因,宜昌軍的確厲害,竟然一戰就把張賊給打滅了大半,剩下這一半恐怕等宜昌軍修正完畢之後,肯定還會輕易地消滅,我們就可以靜等戰果,到時可以安然的回去了。”
陰沉男子也就是王將軍此時搖了搖頭,看着衆人,說道:“諸位,宜昌軍已經得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就連那羅匹夫也有了一個功勞,但是我們這次千里迢迢的來這裡,豈能就這樣回去,我說,既然那張賊如今不行了,我們就全軍出擊,直接把他的大營拔了,然後把他給滅了,這大功保管我們全部都能再升一級。”
他這麼一說,其他幾人也是紛紛意動,個個都感覺這個主意不錯。
陰沉男詭異的笑了笑,繼續說道:“諸位,既然都同意了,我們就不用通知那姓羅的,咱們召集軍隊,現在就出擊,現在離天明正好還有三個半時辰,我們讓手下的兵吃一頓飯,立刻出擊,正好能在天明之前打到張獻忠的大營,那個時候,張賊一定不會有防備,我們正好可以一舉而下,如何?”
他的這個計劃,讓衆人紛紛贊同,不用多說,立刻就各自回去開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