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一說,底下的幾個將軍都有些熱烈,畢竟這些日子的不順,已經有些憋得慌了,壓力也太大了,需要發泄一番,能在襄陽隨便的玩上一天,那真是極好的。
孫可望開始命令道:“今個由張彥將軍帶隊進攻,如果攻下城池,所有收穫,由張彥將軍先挑,沒攻下城池,只要能攻上城頭,張彥將軍就可以在攻下城之後,分得一成戰利品,諸位可有異議?”
孫可望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這張彥是張獻忠的親信之人,和張獻忠也有着親戚的關係,孫可望如果想要做什麼事,這個張彥是不得不被除掉的,他是不可能棄了張獻忠投奔孫可望的,畢竟他姓張不姓孫。
被點到名字的張彥將軍,此刻還毫無所覺,反而是一副欣喜的模樣,攻進城池他沒有多少把握,但是作爲張獻忠的精銳親信部隊指揮官,他帶領精銳攻上城頭還是沒有多少問題的,雖然可能會損失慘重,但是隻要不是自己犧牲,那就沒什麼問題;士兵死了就死了,以後可以再找,如今天下,活不下去的人多了去了,別的沒有,人可是哪裡都有。
領兵出戰的張彥,此時不知道他的未來會如何,他此時正是信心滿滿的出了大營,在幾萬大軍的壓陣之下,率領了精銳部隊向着襄陽城頭攻去。
張獻忠的周圍,此時已經被孫可望的親信部隊給守着了,那個老中醫還是在伺候着張獻忠,給張獻忠喂得藥,還是他調製的那些藥。
張獻忠的身體還是毫無好轉的跡象,喝了藥之後,還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老中醫冷靜的看着這一幕,收拾了器具,他就在一旁靜靜地呆着。
誰也不知道那藥有問題,其他人也都喝過,身體也都是沒有異樣,這老中醫喂張獻忠喝的藥卻不是什麼毒藥,只是會讓張獻忠的病加重一些,張獻忠目前的肺和腎都有問題,可是老中醫的藥卻偏偏不治這兩個地方。
治的卻是其他的地方,所以還是藥,其他人吃了,基本上是強身健體,可是張獻忠吃了,卻是喝毒藥一樣。
老中醫這是在報復,抓他來的幾個軍官不知道他們的手下曾經把這老中醫的家人給幾乎殺了個乾淨,那卻是崇禎七年的事情了。
老中醫當時也不是在這個地方,他的家卻是在黃山那邊,本來是個寧靜的小村莊,老中醫帶着孫女和孫子上山採藥,因爲他是當地有名的中醫世家,一身手藝也是遠近聞名,所以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有心把手藝傳給自家的兩個後代。
他的兒子卻是沒有繼承家業,卻是爲了考取功名,蹉跎了一生,到如今也只是才考了個秀才而已,連個舉人也沒有考上,幸虧老中醫還有着醫術這個手藝,賺的錢也足夠家用,所以一家還算是和睦的幸福的一家。
卻不料,到了傍晚回來之後,整個村子已經是屍橫遍野,回到家一看,兒子已經慘死,兒媳婦找了半響,纔在井裡找到了,受此打擊,他帶着兩個小孩子遠遠地到了襄陽這裡,一路行醫走到這裡,他本家姓萬,主家在宜昌,這次是來投奔主家的。
他畢竟已經老了,兩個孩子一個是八歲,一個是六歲,這麼小的孩子,他可熬不到他們成家立業的那一天,只能找親戚幫襯了。
這一路走了三年,正巧就被張獻忠南下的大軍給碰着了,爲了兩個孩子,他忍痛做了張獻忠的軍醫,因爲醫術的確高明,他也很快就在張獻忠大大軍之中脫穎而出,逐漸的也享受到了一些權力。
他這麼多年的打聽,也知道了當時毀了自己村子的是什麼仇人,如今終於找到了,但是他也只能暫時的隱藏下來自己的仇恨,畢竟血脈還需要延續。
這時,孫可望走了進來,看到老中醫還在這裡呆着,就吩咐說道:“萬先生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老中醫聽了這話,渾濁的眼珠此時微微轉動,掃了一眼孫可望,他點了點頭,說道:“老朽謝過孫將軍,那麼老朽就要告辭了。”
顫顫巍巍的從孫可望身邊走過,老中醫心裡暗自驚詫,這人怎麼一副殺氣滿臉的樣子?他到這裡是要殺誰呢?
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老中醫有些不安,總感覺孫可望的行爲有些不對,可是他可不敢前去探視,看了看那邊正安靜的坐在那裡的孫子和孫女,他嘆了口氣。
跟着自己跋涉了幾年,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了,都懂事了,雖然也知道了仇人,但是卻也沒有熱血的去報仇。
叫過了已經十一歲的小孫子,老中醫不禁老淚橫流,看着孫子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長得太像了。
想了一陣,他覺得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應該是正確的,就說道:“小寶啊!和你妹妹準備一下,我們去採藥。”
說完,他叫過了這裡的看守,是個滿臉橫肉的傢伙,老中醫說道:“大人,張大王那裡的藥不太夠了,我要出去採一些藥?”
這個滿臉橫肉的看守,此時也不敢阻攔,畢竟老中醫再怎麼說也是張獻忠的御用醫師,他就是再怎麼兇惡,也不敢對這個人兇惡,反而還是和顏悅色的說道:“老醫師辛苦了,那就去吧!”
說着,點出了兩個人,喝道:“你們兩個,立刻陪着老先生去採藥,注意一些,要是老先生有了什麼差池,我要了你們的命。”
被點出來的兩個士兵不敢違抗,乖乖的跟着老中醫走了,後面還跟着兩個小傢伙。
張獻忠大營的規矩也不是那麼森嚴,老中醫從這裡已經來來回回十幾次了,畢竟張獻忠那裡沒有藥房,採藥還是需要的。
雖然這回老中醫後面還帶着兩個小娃娃,不過也沒有奇怪,反而以爲是老中醫收的小徒弟,因爲兩個小娃娃都揹着藥簍。
這一走,就走了一個多時辰,老中醫纔在一棵大樹之下歇了腳,兩個小娃娃也都沒有叫苦,畢竟他們可是跟着老中醫走了上千里路走到這裡來的。
他們此時已經到了深山裡邊,襄陽城早就看不到了,此時已經剛剛過了漢水,看着過了漢水,老中醫招呼幾個人坐下,開始歇息起來。
從藥簍裡拿出了幾塊乾糧分給了幾個人,兩個士兵慌忙感謝,其中一個在吃了乾糧之後,說道:“老先生,現在趁着休息,要不老先生給我們看看,我們有沒有什麼問題?”
老中醫也不拒絕,撫着鬍子,笑着說道:“兩位小哥不用客氣,我就給兩位小哥看看,也費不了什麼力,來,都把手伸出來。”
一個個都看了之後,老中醫就一個個給他們說了說他們身體的隱患,最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說道:“兩位小哥的病倒是不嚴重,我這裡有上次所練的丹藥幾顆,兩位小哥身上的病痛只要一顆就能治好。”
一名士兵慌忙的說道:“老先生,一顆行不行?要不我們一人吃兩顆可以嗎?”
老中醫聞言沉吟了一會,才說道:“倒是沒什麼問題,兩顆也可以。”
倒出了幾顆烏黑色的藥丸,分別給兩個人一人兩顆,看着他們乖乖的吃下;不是這兩個人沒有警覺心,而是這老中醫自從到了張獻忠的軍營之後,就沒透漏過反抗的意思,再加上醫術也的確了得,所以兩個士兵也沒有絲毫的懷疑就吃了下去他給的藥。
老中醫等他們吃了之後,也不動聲色,叫過了兩個小娃娃,說道:“小寶、小琪你們兩個過來,爺爺給你們講一下前幾天的功課。”
和兩個小娃娃說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老中醫突然停了,站了起來,走到了那兩名士兵的身邊,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才說道:“小寶,小琪,快點把這些東西都收好。”
老中醫此時把兩個士兵的裝備以及外衣給幾乎脫了個光淨,兩名士兵沒有什麼盔甲穿,穿的都是粗布外套,拿的兵器也只是短刀,不過懷中卻是都有一點財物,被老中醫給搜刮了個乾淨。
之後,老中醫就帶着兩個小娃娃朝着南邊走去,留下了兩個昏迷的士兵。
小女孩跟着爺爺走了一會,纔好奇的問道:“爺爺,我們去哪裡?”
老中醫看了看四周,說道:“去找你們叔叔和姑姑去?”
叔叔?姑姑?小女孩聞言搖了搖頭,又歪着頭問道:“爺爺,我也有叔叔和姑姑嗎?”
老中醫聞言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小琪怎麼會沒有叔叔和姑姑呢?走吧,過幾天就能看到了。”
襄陽大營,孫可望打發了老中醫之後,在張獻忠的榻前轉了兩圈,臉上的表情也是混亂不已,一時兇狠,一時不忍,一時咬牙切齒,可是轉了一會,他卻坐到了張獻忠的榻前。
用手推了推張獻忠的身子,嘴裡喊道:“大哥,大哥,你醒醒。”
可能是他的動作太輕,喊了幾聲,張獻忠還是昏迷沉睡不醒。
咬了咬牙,孫可望起身拿過了一個毛巾,溼了溼水,走到了張獻忠的跟前,把毛巾朝着張獻忠的臉上敷去,手臂微微的顫抖着,臉上的表情猙獰不已。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得,張獻忠此時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可是此刻他眼睛昏花,只看到了前面有個身影,這時,就感覺到自己臉上多了一塊布。
他以爲這是誰在給自己搽臉,也沒在意,不過,只是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臉上的那隻手竟然用毛巾壓住了自己的口鼻。
誰在害我,這是要殺我,不愧是梟雄,張獻忠瞬間就反應過來,立刻用力開始掙扎起來,不過他這久病之身,那可能掙扎的過孫可望。
孫可望兩隻手摁在了張獻忠的臉上,張獻忠在這個時候,已經看清了自己眼前的人,他雙目怒睜,狠狠的瞪着孫可望,手臂劇烈的掙扎着,不過,這還是無用之功,他的意識逐漸的模糊。
孫可望此時說道:“大哥,你安心的去吧!我們一起出來打天下,爲什麼我就得喊你叫大哥,我的本事可是比你大啊!你怎麼不死在那個李巖的手裡,回來幹嘛啊!你要是不回來,我也不會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