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闆表示也許陳某隻是好玩,把我等人請來逗着玩的。這條猜測實則已被我推翻,故此我心裡是不信的,只是若調查一直未果,我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
於是我表示說今晚如果再沒有問題,就可以收錢走人了。
回到陳家,將之前錄音機錄下的聲音打開回放,一俱沒有異常,就連陳家兒子也表示,後來也沒有再做怪夢,就連壓在心上的沉重感也消減不少。而陳家房子外的赤粉也沒有任何破損之處,這些其實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將陳某叫到房間內商量對策,並表示非常懷疑陳家兒子所敘述的事情的真實性,但還是會決定再試一試。
現在唯一的方法是我和阿鬆假意表示要撤離,留下陳某一個人觀察三夜,如果產生異常,則表示確實有問題,我會設法保護陳家兒子,並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如果撤離的結果是毫無異常,陳某則要支付一定的報酬。
陳某發誓說絕對相信兒子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則說,在真相未查明前一切都有相當的可能。
很顯然我這一句話,激起了陳某對我這種態度的憤怒,聲稱如果我撤離,他將僱傭別人,並證明這一切俱都屬實。
最終我們還是達成協議,陳某將我所給的一些辟邪物件藏在兒子的躺椅下,我和阿鬆則假意撤離,錄音機也再次進入工作狀態。
第二天清晨,陳某通知我,稱當夜並無異常,佣金會隔天打入賬戶,我和阿鬆則準備乘車回白雲觀。實際上,我們只是折回了方老闆的店子,阿鬆當天上午就回到了易縣,繼續暗中保護陳家兒子。
當晚換方老闆在附近以望遠鏡監視陳某的房子,至清晨仍無異常。而就在這時阿鬆突然預感到事情會有轉變,於是我們趕緊暗中趕回易縣。
到達的時候,阿鬆發現陳某房子附近有一警察徘徊,用觀氣術觀察之下,才發現那警察竟是夜精。
夜精本是山中腐爛動物的屍氣聚集所生,在太行山極是常見,近幾年城市裡環境變化,常有些流氓野貓餓死街頭,屍氣積多,這夜精也就進了城市。動物屍體腐蝕,無人埋葬,任其屍氣流竄而聚成夜精,這本是山中之物,人建立城市之後,對城市中動物屍體不加處理,隨意丟棄,故成了夜精。
這夜精雖爲屍氣所化,卻並非氣態,聚而成型後可隱可現,常化做人間官吏,夜裡裝成調查人員,這裡說明一下,夜精和其他非人類似,所化的人物都有限制,比如馬妖只能化做三公……夜精變化後,騙開被害人家門,將被害人打暈後食用。夜精不是厲鬼一般日久纔能有神智的異類,山精生來便有智慧,與人無異,所幸百具動物腐屍纔可聚做一個夜精,將動物安葬即可預防。另說明一下,山裡的非人大多不能穿牆而過,夜精也是如此。
如果晚上有人要來諸位家中調查什麼,那便要小心些了。
直到晚上快八點的時候,我才徒步去陳某的房子附近觀察,阿鬆則繼續觀察房子的情況,夜精雖是兇悍,卻也對赤粉有幾分忌憚,需待天全黑後方能以接近房子,騙陳某開門。另一邊陳某已接到信息,說會盡量拖住夜精,使得我們可以將其擒獲。
晚九點,夜精靠近房子哄騙陳某,我此時已走到了衚衕口,接到短信後疾步奔到院內,見夜精竟騙開了房門。
這一情況雖不在衆人計劃之中,卻也並非完全想不到,於是我快步衝進房間後見夜精已將陳某外衣脫去,陳某竟還面帶微笑,目光呆滯了許多。
夜精見有人闖進,欲奪門而走,門口卻早已被阿鬆站了個嚴實。這房子惟有門口未設赤粉,其餘更無出路,夜精無路脫逃之下竟欲做困守之鬥。
我從衣兜裡取出了塊白石,揮手投出,這夜精竟被白石打了個粉碎,這白石實際普通尋常,路邊隨處可見,卻是這夜精的剋星,化做了一股臭氣,阿鬆趕忙上前一步捂住陳某口鼻。臭氣散去才挪開。
方老闆將我拉到一邊,問爲什麼白石能打碎夜精,這白石的做法是什麼?我笑了笑回答道:“古時煉丹者在山中長期遇到夜精,犧牲了無數人,才發現一般白色石頭能將其打碎,至於爲什麼,恐怕難以解釋。”
晚上十一點陳某才緩緩入睡,阿鬆待陳某睡着後提出,夜精一般只襲擊一人在家的家庭,原因就是它傷人只憑力氣,據我所說陳某的情況,這夜精對陳某所用的必然是幻術,夜精的幻術也許在別處學來,也許是受了他人指使也難說,一切應該在陳某醒來後問清再下結論。
這點我也是非常認同的,畢竟眼前情況不明,如果貿然離開,倘若陳某及其兒子出了意外,警察肯定會調查我們,到時即使我們能提供自己無責任的證據,也必然會被麻煩許久,倒不如等陳某醒來問明原因,再做打算。
方老闆與我等想法接近,決定當夜離開,回家翻閱古籍,看看能否查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我三人初步定下明天的調查計劃,便都躺下睡了。
陳某早上10點多才醒,我等人睡了一夜地板,覺得全身不舒服,便吃完早飯後回陳某的房子繼續調查。
陳某稱夜精來時他本是要拖延時間的,後來不知怎地,就不由自主的開了門,後面的事情就記不清楚了,只是在昏迷中覺得身邊還有個人在,他一直以爲是自己的兒子呢,此次說了出來,聽在我們耳朵裡,倒覺得很可能是那個黑衣老太太。
阿鬆不禁有些埋怨我,認爲我的動作太慢,如果當時快一點,也許能一網打盡。
我解釋說當時並沒有看到什麼老太太,衚衕只有一個出口,如果有別的人在,必然會撞上,陳某當時在昏迷中,感覺並不可信。
現在線索全斷了,想必故伎重施也不會有作用,最好能找出別的線索,否則就只能耗着了。
覺得目前問題很多,先前老太太爲什麼會懼怕玉石這麼久?這是個疑問。
另一個問題是昨晚夜精能接近陳某,必然也能接近陳家兒子,可爲什麼那老太太卻沒有去對付陳家兒子,而是讓陳某首當其衝呢。
再者夜精被白石一擊就死,恐怕是因爲其成型剛不久。成型不久的夜精居然會幻術,而且是隔着赤粉塗抹過的門,這未免太奇怪了。
我解釋說施展幻術必須要透過其他感覺,視覺是最簡單的,然後是聽覺、嗅覺、觸覺。陳某當時沒有開門,也可以說明幻術不是通過視覺傳播的,再進一步說,夜精被打死,也就證明了他的能力還不能施展其他幾種感覺的幻術,先前陳某說的第二個人,也許真的存在。只是它離開時沒有做門,而且它應該恐怕還是懼怕這屋子裡的某種東西的,否則沒必要叫夜精代勞。
我與阿鬆將所有問題都推敲了一遍,陳某在此期間完全插不上嘴,只能聽我們討論着。只是他自從被襲擊後精神一直不太好,我見了便讓他好好讀一讀《南華真經》,或許會好一些。
其實這整件的脈絡已經十分清晰,陳家兒子所看到的黑衣老太太必然是那破敗神像化身而來,而這尊神像很可能是善於某種幻術的非人或妖怪,因爲做了好事的原因被供奉,之後遭到陳家兒子不當言行的侮辱,現在要對陳家進行報復。
就目前情勢來講,我認爲該制定一條路線,把黑衣老太太引出來見面,到時是勸說還是收服就看情況了。這個建議,得到了阿鬆的贊同,於是我便讓阿鬆帶着陳某及陳家兒子到發現神像附近散步,而我給方老闆打了電話,希望他過來幫忙,隨後則在那個範圍之內開始佈陣。
布完陣沒多久,方老闆也來和我匯合了,悄悄告知我,他私下還作了另一手準備,以防萬一。我豎起了食指,示意他不必將計劃全盤托出,如今這黑衣老太太失了夜精,等於失了一雙耳目,但凡事還需謹慎些纔好。
當晚月色越至深夜越發黯淡,我們幾人最後一次檢查了一次手機,互相告誡了一番後由阿鬆帶着陳某及陳家兒子向西走,其他幾人隨即分散開來,儘量放慢腳步以免走的太遠不及馳援。
幾人分散後各自熟悉地形,卻也未見什麼異常,據說當時唯有陳家父子幾乎被這黑夜嚇的虛脫,其他幾人均對此環境較爲適應,只是對這等待已有些不耐煩了。
時至凌晨兩點,天氣卻有了變化。
本就看不清道路的田野竟下起了大霧,我一見霧起便連連搖頭,後悔出發前竟未查《天文占驗》,如今下了大霧,幾人又道路不熟,豈不是反叫那妖怪得了便宜?
阿鬆見霧氣越來越濃,便拉陳家父子坐在路邊的石塊上休息,拿出手機將自己的大概位置對我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