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按照之前的隊形,我們開始上樓,因爲有電了,我在上樓前特地來到總電閥處,將整幢建築物所有開關全都打開了,任何一個角落都被照得亮晃晃的,恍若白天。本來我不需要這麼做,但天貓一直在打抖,我不是不信有鬼怪,只是當時我的想法,還是偏向人爲的因素多一點。
當然,我也瞭解,片刻的功夫,象天貓這麼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絕不可能只會被一個所謂的幻影嚇成了這副德性!
可見,那隻鬼,還在這幢建築物裡。
才上了一半臺階,天貓就有些撐不住了,嘴裡直打哆嗦:“要不我們還是別去了吧。”
“什麼?”我正在仔細打量二樓的情況,對於天貓那句如哽在喉的話沒聽太清楚。
“有天和在,沒事的。”身後傳來了楚卿安慰天貓的聲音。
此刻,我們已經來到了二樓。如天貓之前所言,所有房間的門此刻都敞開着,只除了正對樓梯那個房間以外。我讓他們三人原地待命,隨後我將其他已經敞開門的房間都仔細看過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
所有房間裡面都鋪有很厚的灰塵,顯示出長期沒人居住的痕跡。
然後,我來到了正對樓梯口的那個房間,將手旋在了門柄上,試着扭了一下,發現門是沒有被上鎖的,於是我朝後看了三人一眼,故意提高聲音說道:“這個房間沒有上鎖,門是可以開的。”說完,我將門一點一點旋了開來。
此時天貓的臉上又露出那駭異的神色,他的聲音也顫抖起來:“那裡,那裡有一張……”
隨即天貓的聲音沉寂了下去,我身後的三人都沒了聲響和動靜,不用回頭,我也能猜到他們臉上的神情,估計和我有得一拼,因爲當旋開這扇沒有上鎖的房間門時,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鬼臉。
爲什麼說是鬼臉呢?因爲站在我跟前的那個人,正是在湖水裡泡了好幾天的喻虹。我打開門後,發現她就站在門邊,與我間隔得很近,我幾乎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身上的皮膚,因爲長久地被水浸泡而浮腫破損,甚至就連她的身上也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而這股味道,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那是一股死人的味道。
我怔了一會兒,倒不是被嚇呆了,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看見喻虹。不用探測呼吸,我便能憑簡單的目測,看出喻虹已經死去多時了。我退後了兩步,發現喻虹全身以極其僵硬的姿勢,被人定格在了這裡,目的恐怕不只是爲了嚇唬人這麼簡單。
“天貓,你之前上來時,看到的也是這副模樣嗎?”我再次向天貓求證道。
可天貓全身抖得厲害,要不是一旁有楚卿和羅繁雨架着他,我估計他此刻鐵定象癱爛泥團在地上,搞不好還得尿褲子呢。
“我,我都說了,不,不可能看錯的!”天貓沒有擡頭,倒是應了我一句。
羅繁雨開始有些看不下去了,將架在天貓身上的手撤了回來,然後快步走到我的身邊,開始近距離打量起喻虹的屍身來。
“我得進屋裡看看。”我瞄了一下喻虹屍身和門縫之間的空間,我彎下腰收縮一下身體,要鑽過去一點兒也沒有難度。
“咱又不是法醫,難不成你還怕破壞現場嗎?”羅繁雨看出我的心思,當下嘴角一笑,一掌擊向喻虹,將她的屍身從門邊擊飛到了一旁。
我一看,有些懊惱羅繁雨的衝動,畢竟沒理由對死者這麼不敬的。可不想羅繁雨卻很快驚愕地收回了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喻虹的屍身喃喃自語道:“這怎麼可能?”
我看出他的神態有異,當下收回了正準備邁進房間的腳,問道:“怎麼了?”
“以你的判斷,喻虹死亡有多少時間了?”羅繁雨一臉正色地看着我問道。
“以屍體被水浸泡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有兩三天了。”我估摸着之前羅繁雨告訴我的情況,再結合喻虹屍身上的變化,得出了這個結論。
而羅繁雨卻神秘地搖了搖頭,說道:“你錯了,根據我的判斷,我猜測她在掉入湖水之前,已經死亡多時了。”
“有什麼蹊蹺麼?”我知道羅繁雨斷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話。
“剛纔我無意打出的一掌,原是想清除門邊的障礙,不想卻讓我發現,喻虹屍體的僵硬程度不同尋常,她全身的骨骼及筋脈就像是得了球蟲病那般地僵化了,這些肯定不是溺水所能造成的。”羅繁雨說完後,又皺緊了眉頭。
“不可能吧,不管是什麼傷造成了她的死亡,但經過數日湖水的浸泡,她的身體都該發脹柔軟纔對,怎麼可能僵化呢?”聽他這麼一說,我便趕緊去察看喻虹的屍身,看來到底還是我大意了。
不想我的手才觸摸到屍身,便感覺那具屍身正發生某種奇異的變化,經由我的觸摸傳到我的意識裡,驚得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怎麼?哪裡不對?”羅繁雨警覺地看着我。
“碎了?就在這一瞬間,她的骨骼竟然全都碎渣了?”說出這一結果時,我自己還不是特別能相信會發生這麼不可以思議的事情。
“先別管她了,還是找找看,房間裡有什麼線索沒有吧。”門外傳來了楚卿的聲音。
我隨即先放下喻虹,開始在房間裡搜索起來。這間房子有別於其他屋子,特別地乾淨,但是除了躺在地上的死屍外,卻找不出其他任何有利的線索來。
於是我又折回去,研究喻虹的屍身,由羅繁雨再次複查起房間的角角落落。
“等等,你注意看下她的眼睛。”忽然,我發現了一重大關鍵。
羅繁雨正機警地四處觀察,此時對於我的問話,只是漫不經心地答應了我一聲:“怎麼啦?”
喻虹的那雙眼睛,我分明記得開門進來前,她的雙眼是緊閉的。
而現在,當羅繁雨出掌將她擊倒在地後,那雙眼睛似乎改變了形態,它正微微睜着,安詳地看着與她視角平行的某個地方。
“切,這有什麼好稀奇的?角度不同,自然觀察出來的事物有所不同也是正常的。”羅繁雨似乎不引以爲意,繼續說道:“看過重案六組吧,裡面有個高智商的罪犯,在行兇時故意製作了一件特殊的衣服給自己穿上,這件衣服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顏色,左黑右白。據說當時他行兇時,現場有兩個目擊者曾看到過他,但兩個目擊者因爲身處位置不同,自然對於看到行兇者所穿的衣服顏色,也各持不一樣的意見。你說的眼睛,我覺得沒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角度不同而以,你想太多了!”
我沒有理會羅繁雨的那番說詞,而是彎下了頭,順着喻虹的視線望過去,這道目光正對着樓梯口,也就是楚卿扶着天貓在外面等候的位置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除了能看到兩人以外,還能看到的就是鋪墊在樓梯口的那一層夾板。
突然發現,從這個角度望過去,那層木板和其他木板有些區別,當然我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角度有變這個關係。於是,我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走到楚卿和天貓身邊,讓他們起身挪了挪位置。
這纔打量起這塊木板來,之前上上下下從來沒有低頭認真看過這裡。如今看來,這塊木板無論是顏色還是新舊程度都與其他木板有些區別,它的顏色暗沉一點,在它表面似乎還有一大塊污跡,又像是某種擦痕。
我彎起手指敲了敲那塊木板,然後示意羅繁雨過來這裡查看。
沒一會兒,我們便撬開了這塊不同尋常的木板。木板下是一個內置型的開關裝置,共有兩個,一紅一黑。
羅繁雨看了我一眼,道:“看來咱們得賭賭運氣。”說着,竟伸出手準備去動那紅色開關。
“通常紅色是一種較具刺激性的顏色,它給人以燃燒感和挑逗感,容易讓身體產生疲勞,進而讓人產生焦慮和身心受壓的情緒。而黑色暗藏高貴,且有隱藏缺陷之意,按照色彩心理學,我認爲最好不要隨意啓動紅色開關。”我趕緊擋下了羅繁雨,揣測着安設這個開關之人的心理分析來。
“怕什麼?最壞的結果不就是一死嗎?”話雖是這麼說,羅繁雨卻已經放棄了去動紅色開關的念頭,他的手停在了黑色開關上,然後看了我一眼,啓動了開關。
當時的我們,誰也不知道這個開關啓動後,會發生怎樣的變故?是可能幫助我們脫離現有的困境?還是將我們的命運拉扯到更邊緣的地步,雖然我的分析頭頭是道,但我的心中一點兒把握也沒有,誠如羅繁雨所言,一切只是賭運氣。我的多此一舉,表面上看是爲了使這場賭局更安全,也許說不定由於我的多事,會讓這幢建築物的所有人,陷入更迷亂的危險中,也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