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一離開,我和楚卿便沉寂了下來,這感覺有些尷尬。他看了看我,眼底沒有我想像中的狡詐,有的只是害怕與不安,他問道:“我還能找回自己的身體嗎?你認爲能逮住他嗎?”
面對着這熟悉的感覺,我的心一下就柔軟下來,於是我柔聲寬慰地說道:“只要你不再騙人,我肯定能找到辦法幫你恢復原狀,你先別擔心。”
楚卿低着頭,沒有說話,我見狀又說道:“以後遇到事別總是悶着頭,你總是這麼獨來獨往的,就是別人想幫助你,也沒有機會啊,你說是吧。”
“沒有人是喜歡這樣的,只是我一直沒有找到那個肯和我做伴的人,從前和現在都一樣,我始終是那個被扔在原地的人,這就是我的宿命。”楚卿說着說着神色就黯淡了下來。
我怕在這種消極的情緒影響下,也會引發他身體噴吐火焰的情況,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於是我決定說個好玩的神鬼異志故事給她聽,一方面不至讓我們兩人繼續陷在這種怪異氣氛中,另一方面也可以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不讓她的情志繼續鑽牛角尖。
我說的這個故事是這樣的:在唐德宗的年代時,有個官吏掉下馬跌傷了腳,御醫在腿上給他鍼灸。起針時,有股氣象煙似的從針眼裡冒了出來。到了傍晚,這個官吏整人人無精打采,眼瞅着就要不行了,這個模樣看在御醫眼裡,他感到很害怕,便不敢再起針了。
這時,有個道士來到了官吏的門口,說道:“我可以治好這病。”隨後道士看了鍼灸的穴位,便責備那個御醫道:“先生您太大意了,生死的穴位所差不過分毫。人的血脈相通猶如江河相通一般的道理,鍼灸要考慮關鍵的穴位。您老兒也算是個名醫,只是扎錯了穴位。”
說完,道士便讓把病人擡過來,在左腿充滿氣的地方下針,又說道:“這針紮下去,那根針就能出來了,而且還可以碰到天花板呢。”說完,道士便將針扎進去一寸多,而原來穴位上的那根針,嗖地一下就蹦了起來,果然如道士所言碰到了天花板上。而之前冒氣的地方立刻就合上了,病人當時就好了。
那位官吏和御醫拜謝了道士,並拿了很多銀子和綢緞送給他。可道士一件也沒有收取,只是喝了一杯清茶就走了,自此以後再也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這個故事比較簡短,楚卿聽完以後,竟有些意猶未盡,讓我再說個長一點的故事打發時間。我盤算着子夜此去來回,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估計一個多小時應該就可以折返了,目前看來說故事的確算是一個安撫楚卿情緒的好辦法。
可是呢,針對眼前的情況,這個故事還不能隨便胡謅,要知道這故事要是沒說好,也是可以影響情緒的,而且楚卿這人吧,特別容易受影響,於是我決定講崔煒的故事給她聽,這個故事比較長,而且情節也比較曲折,但重要的一點是,它基本不會給楚卿帶來什麼情緒波動,而且還能給她普及一些歷史典故什麼的,實在是一舉多得。
這個崔煒是從前監察御史崔向的兒子,他家住在南海郡,也就是今天的廣東南海市。不過他的運氣不太好,父親崔向死在了走馬上任的官途中,而崔家本來有些產業,如果好好經營管理的話,是可以維持生計的。可崔煒不思進取,成日同一些江湖俠客們吃喝玩樂,不上數年,偌大的家業竟然讓他給敗光了,最後他無奈只得住在了寺廟裡。
直到中元節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很多人都拿上好的貢品到廟裡獻祭上供,這一天寺廟裡裡外外是非常繁華的,崔煒便出門去湊熱鬧。然後呢,他看到一個討飯的老太太,因爲不小心摔了跤,把別人的酒甕給碰倒了,這人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揪着老太太就掄胳膊,其實被老太太碰倒的酒甕,算起錢來僅僅值一吊錢而以。
崔煒很可憐這個老太太,可是他的身上連一吊錢也是沒有的,於是他和那個賣酒的人好言相商,終於使對方同意,讓崔煒用身上的一件外衣當作賠償,這件事才作罷,可老太太連一句謝謝也沒有說就離開了。
崔煒也沒計較,本身他當時這麼去做,就不是奔着老太太的感謝去的。當晚他象往常一樣,在寺廟裡睡覺,結果他做了一個怪異的夢,他夢見老太太來告訴他,說感謝崔煒今天幫她擺脫了災難,還說自己關於用灸的方法來治療腫瘤。爲了表示感謝,老太太決定將自己製作的艾絨送給崔煒一些,說只要是腫瘤,用一卷艾絨灸一灸,不僅可以去掉病痛,而且還可以得到一個美人。
老太太的說辭有些搞笑,不過夢中的崔煒還是笑着接過了她贈送的艾絨,然後老太太就不見了。而崔煒醒來後,果然發現自己身邊放着很多的艾絨。
崔煒雖然身無分文,可還是和過去一樣,喜歡四處遊玩。這一天,他到鄰鎮的路上,遇到一個老和尚,老和尚的耳朵上長了個瘤。崔煒出門時把那些艾絨都帶在了身上,他是想這東西如果真能治病救人,拿到別的地方賣了,應該可以換不少銀子。
在遇到老和尚以後,崔煒想起了老太太說的話,於是他拿出艾絨試着給老和尚灸了一灸,結果正像老太太所說的一般。病給治好了,老和尚是說不出的感激,可是他的身上卻沒有什麼可以拿來贈送給崔煒,於是他告訴崔煒,再朝前面走不遠,住着一個姓任的老頭,他的家中十分富裕,他也有這個病,如果崔煒治好了他,對方肯定會有厚禮報答的。
只是那任老頭脾氣古怪,尤其對陌生人相當牴觸,用咱們現在的話說,就是比較排外。老和尚將自己掛在脖子上的一串念珠取了下來,交給崔煒讓他當作信物拿去給任老頭看,說是自己和那任老頭還有些交情。所以,任老頭看到是由他作保介紹的,就不會爲難崔煒,會同意他給自己治病了。
果然,崔煒到了任家,拿出了老和尚的念珠,任老頭對崔煒便是以禮相待,客氣得很。於是崔煒拿出艾絨又灸了一次,任老頭的病也得以治癒,如老和尚所言,任老頭拿出了十萬錢作爲崔煒的感謝之禮,還留他下來,用好酒好菜招待着。
席間,心情愉悅的崔煒向任老頭要了一張古琴,彈了起來。平素裡的崔煒就擅長演奏樂器,所以他彈起琴來十分動聽,任老頭的獨生愛女暗地裡聽見了這琴聲,竟然對崔煒有了愛慕之意。
可任老頭卻不樂意,他認爲一碼歸一碼,他的獨生愛女怎麼可以嫁給這樣一個窮酸呢,而且還是一個連自己也養不活的人。在對愛女苦勸無果下,任老頭起了壞心。當時任家供奉着一個叫獨腳神的鬼,這東西不是善類,每年都要用活人的鮮血來獻祭。
而任家地處偏僻,來往的行人並不多,而獻祭的時間逼近了,他們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於是任老頭便找自己兒子商量,把這壞腦筋動到了崔煒的身上,而且準備等半夜熟睡的時候動手。
任老頭的愛女暗中知道了這件事,揹着家人偷偷拿了把刀,從窗縫遞給了崔煒,告知了他全部的事情,讓他趕緊自個兒逃命。崔煒一聽,嚇得魂都快沒了,忙操起刀砍斷了窗櫺跳窗而逃。
可是很快被任家發現,任老頭親自帶領數十人一路追趕崔煒。在一陣驚慌不安之下,加上路不太熟,崔煒不小心掉進了一口大枯井裡,正因爲此,倒讓他僥倖躲過了任家的追殺。
這口枯井底下是被掏空了的,從掉落的地方是不可能爬出去的,崔煒只得向着掏空的地方走了兩步,他發現裡面有一條盤成團的大白蛇,足有好幾丈長。蛇前有一個石舀,上面岩石有象蜜糖似的東西滴在裡面,供蛇吃喝。
崔煒雖然不思進取,卻也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平素裡他讀過的書也不少,見到此情形,他認爲這條蛇肯定不同尋常,於是便向這條蛇叩頭求饒,還喝了一些蛇喝剩下的蜜糖汁。
這時的崔煒離蛇十分近,他發現在蛇的嘴邊緣的地方,竟然也長有一個瘤子。崔煒便用鑽木取火的方法,拿出艾絨打算給蛇也治一治。那蛇似乎很有靈性,在聽崔煒講明緣由後,便沒有傷害他,容他在自己身上那個瘤子處灸了灸,灸完以後那瘤子就掉落了下來。
萬物都有知恩要報的心理,這蛇也不例外,長期以來它深受這瘤子的病痛折磨,現在好不容易治好了,雖然它不能說話,可它心底是很感激崔煒的,於是它吐出一顆直徑一雨的珠子準備酬謝崔煒。
崔煒卻沒有接受,他表示他施以援救並非一定要對方感恩圖報,而且他認爲這顆珠子如果用來行雲下雨,肯定比送給他的用處,要大上許多。最後蛇又將珠子給嚥了回去,並託着崔煒來到枯井盡頭的石門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