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狠狠扇了沈潔一個耳光,你能生女兒又怎麼樣,你能進盧家又怎麼樣,你永遠都見不得光,你的女兒永遠都要在人前叫我媽媽。
沈潔用自己的半條腿換回了盧謹歡的一個光明正大,可是她也用她的半條腿葬送了她的愛情。自此後,盧文彥只會在每個月給她家用時纔出現一次。
可她,並沒有什麼遺憾,人在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然要失去更珍貴的東西。
“歡兒,媽媽也想你。”沈潔是個固執的人,這樣的人其實不好,她認定了一條路,就會一條道走到黑。這些年來,爲了盧謹歡有一個風光的前程,她從不允許她在外人面前叫她媽媽。
盧謹歡往她懷裡更深處鑽去,熱熱的淚燙了她的臉也燙了沈潔的心,她不滿地咕噥,“你想我,爲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
這幾天,她每到固定的時間都會給沈潔打電話,可是不管她撥多少遍,她都沒有接過。她心裡忍不住生怨,語氣也不甚好。
沈潔笑而不語,她不接電話,是怕自己會抵不住思念。
盧謹歡窩在母親懷裡,久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母女同心,她又怎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悵然嘆了一聲,瞥眼看到牀上放着的相冊,她剛止住的淚又流了出來。
那是記錄她從小到大的成長日記,每一張照片旁邊,沈潔都精心配了文字,很多邊角都被磨白了,可見她平日裡翻得有多勤。
“好好的,怎麼又哭了?”沈潔溫柔的拿紙巾給她擦眼淚,她的歡兒一直都很堅強,甚少在她面前哭泣。每每受了委屈,都是躲在角落裡獨自舔傷口。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很自責,她不能讓女兒驕傲,反而帶給她無盡的嘲諷與羞辱。
盧謹歡抹了抹淚,黑白分明的大眼被淚水洗滌之後越發的明亮乾淨,她說:“媽媽,再等我一年,一年後,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沈潔哽咽住,伸手撫着她柔軟的發,搖了搖頭,“歡兒,不要爲了媽媽去麻煩慕巖,豪門有豪門的規矩,不要惹人說三道四。媽媽的心是自由的,住哪裡都沒差。”
盧謹歡知她是爲了她着想,可是她與慕巖的婚姻並不像她跟她說的那般,兩人是因爲相愛,纔要趕在畢業前結婚。若媽媽得知真相,她又會多麼難過?
“媽媽,慕巖很愛我,他答應我一年後就搬出去,然後接你過去一起住,你放心將養身子,到時候我們再也不分開了。”盧謹歡笑得天真,她給沈潔編了一個童話,也給自己編了一個童話。
沈潔笑得勉強,將她重新摟進懷裡,不讓她看到自己眼裡的淚光,輕輕問她,“慕巖對你好嗎?”
“嗯,他對我很好,呵護備至,不讓我受一點委屈。媽媽,他是個好人,等你跟他相處過,你就會知道,他很好很好。”盧謹歡漸漸說不下去了,原來說謊也是有技術含量的。
“好,只要他對你好,媽媽就放心了,什麼時候有機會讓我見見他,我想感謝他對我女兒的呵護,也想請他一定要善待我的女兒。”沈潔溫柔又靦腆的道,盧謹歡結婚時,她沒有機會到場,只迎親那天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小夥子出類拔萃,是個人物。
“嗯。”盧謹歡用力點頭,心裡卻難受起來。在外人眼中,只知道盧家有個衛希蘭,沒人知道盧家有個沈潔,慕巖也不例外。她要怎麼跟他提,讓他來看看他名副其實的丈母孃?
還是不看吧,一年之後,她生下孩子,他們就毫無瓜葛了。
從小樓裡出來,夜色漸濃,黑幕似的天空墜滿繁星點點,一輪皎月掛在半空中,院子裡梔子花的香味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