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厲惟奕站起身的同時,又把被子給她蓋好。走到窗邊,將沒有關好的窗戶完全關上,又把窗簾拉得緊緊的。這樣一來,雷雨聲頓時小了許多,又看不到閃電的恐怖光亮了。
溫心悠注意到他背後的衣服幾乎都已經溼透,每一步都在深色的地板上留下一個水印。她忽然間想起了那個時候,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雷雨夜裡面,她被一個人關在了酒店的總統套裡面,最傷心害怕的時候,厲惟奕回來了,也是像今天這樣幾乎溼透了。
溫心悠在厲惟奕轉身之前,趕緊轉回了頭,把自己的臉都埋進了被窩裡面。
厲惟奕的腳步聲又轉到了她的牀前,停住了。隔着被子,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停駐在自己的身上。一股酸澀涌上了鼻尖,她強行忍住了。有些事情現在纔看懂,厲惟奕其實也是溫予涵,他記着自己害怕打雷。所以纔會頂着風雨,不顧狼狽,艱難地趕到她的身邊來?
呵呵……
溫心悠不敢這樣想,因爲她現在是宋卿,厲惟奕現在是修惟奕。埋怨時光的手,讓兩個人的感情逐漸增加了許多額外的元素。厲惟奕不能不緊張宋卿,因爲他需要宋家這個助力。那麼宋卿呢?
以往不是沒有聽別人說過,男人能因爲女人的背景娶了這個女人。她當時還覺得這是有錢人的悲哀,因爲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愛的她的人,還是愛的她的錢。可是到如今,她從一根不值錢的草,搖身一變成了價值千金的靈芝。她也遭遇了一樣的困擾。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樣的現實考驗出現在了她的愛人身上。堅持了十二年的男人,變化這樣大。在愛的人身上,有些致命缺點可以被女人縮小到看不見,哪怕是飲鴆止渴,她也要去擁抱。可有些缺點,也是會被女人放大的。因爲她缺乏安全感!
那個在婚禮前突然間冒出來的女人,將溫心悠以前一直忽略掉的東西又重新引了出來。這段時間的靜養,她也在思考着這些被忽略的東西。
在沒有思考清楚之前,溫心悠不想和厲惟奕說話,更別談和解。所以當厲惟奕一直這樣靜立在牀前的時候,她忍不住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和煩躁。
“睡吧。我就在這裡,不走。”厲惟奕輕聲開口,像是怕驚到她。溫心悠沒有說話,等了一下,房間裡的大燈就關上了,厲惟奕打開了遠離溫心悠牀頭的壁燈。
這樣一來,隱隱約約有光,光線微弱地照着房間,但卻不會妨礙到溫心悠的睡眠。
房間裡有一個小沙發,厲惟奕大概在上面坐下了。聽着窗外低低的雨聲,溫心悠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張雲心已經到了病房裡面。溫心悠看到她還有些意外,因爲早飯都是醫院專門配的,不用她來送。
“媽,你怎麼
這麼早來了?”
張雲心正在拉窗簾,光線隨着窗簾的拉開照射進來。暖色的光伴着清新的空氣涌進來。
雨後天晴了。
“還早嗎?這都快要十點了。”張雲心嗔她。
溫心悠“啊”了一聲,“這麼晚了?”她這一覺居然睡到了這個時候。平常可都是八點多就醒了。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伸了一個懶腰。門在此時開了,特護走了進來,端了洗漱的工具到牀前來。溫心悠定眼一瞧,怎麼今天這個特護跟以前的人不一樣了?
新來的特護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生的白淨,笑起來給人一種親切感,“宋小姐,今天看您睡得熟,所以特意沒有叫醒你。昨天晚上打雷影響到您的睡眠了吧?”
溫心悠有些懵,新來的特護居然還知道這一點。她擦完臉之後,好奇得問她,“你怎麼知道啊?”
特護抿嘴一笑,“因爲我昨天也被雷吵醒了。不怕你笑話,我這麼一把年紀了也怕打雷閃電呢。”
遇上這麼一個跟自己有相同毛病的人,溫心悠覺得挺有意思的,“嗯,這有什麼好笑的,其實我也怕。嘿嘿。”
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就這樣迅速熟悉起來。
吃過飯之後,溫心悠和張雲心閒聊的時候,才問起特護換人的原因。張雲心眉頭一皺,“做得不夠好,媽媽就把他們打發了。怎麼?不喜歡現在這個特護嗎?年紀雖然不大,可卻是首屈一指的特護。”
溫心悠也沒有再問了。
張雲心想早上的那通電話,“媽,悠悠害怕打雷,昨天晚上應該沒睡好。今天早上麻煩您早點過來看她。對了,昨天那兩個特護我已經開了。”
第二天過了飯點二十分鐘,張雲心這才遲遲趕來。一進病房裡面,她就一連聲地道歉,“對不起啊,悠悠,媽媽來遲了。餓到了吧?馬上就有飯吃了。”
“沒事呢。張姐已經給我削了個蘋果吃。”
看得出來張雲心是急匆匆趕上來的,說話的時候聲音裡面都還有些喘。特護張姐趕緊幫着張雲心將飯盒裡面的菜一一擺開。
張雲心趕緊地盛了一碗湯,送到溫心悠的手邊,讓她先喝點,暖暖胃。等到溫心悠吃了第一口菜的時候,就感覺出了今天帶來的飯菜的不一樣來。
張雲心在旁邊緊張地看着溫心悠的表情,見她眉頭微微皺起,立刻在旁邊緊張地詢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好吃啊?難道是又想吐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啊?”
舌頭的感覺是這樣敏感,如此的忠實。她覺得異樣是因爲,今天的菜不是以往的那些菜,味道不一樣。其實也不是不好吃,可就是無法比。以至於她吃第一口的時候,就敏銳地察覺了出來。
“媽,今天的菜好像和平常不大一樣啊。”
溫心悠勉強將嘴裡的那口菜給嚥了下去,笑着將自己心裡的直觀感
受說了出來。然後,她清楚地看見張雲心臉上的神情驚慌了起來,“啊?不好吃嗎?今天,家裡那個廚師生病了啊。媽媽就臨時請了酒店裡的廚師單獨給做的菜。哪裡不好吃了?”張雲心單獨拿了一雙筷子,夾了一塊,放到嘴裡嚐了,嗯,味道還行啊,畢竟是自己家裡酒店裡面的頂級廚師啊。
“沒有。挺好的。只是突然間換了,不習慣了。”
溫心悠沒有繼續說話,悶頭吃起來。夾菜到嘴裡的動作就像是機械一樣,只爲了把肚子裡面填滿一樣。腦子裡面的思緒卻是飛出了老遠,想着剛纔張雲心說的那句話,廚師生病了……厲惟奕生病了嗎?
早先和厲惟奕住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舌頭早已經被厲惟奕養叼了。於她來說,厲惟奕做的菜比酒店裡面的菜好吃多了。這些天,張雲心送到酒店裡面的飯菜,她也嘗的出來,都是出自厲惟奕的手。所以今天的菜品不同,她一下子就嚐了出來。
舌尖越發苦澀起來。這種依賴着厲惟奕的情況可不好。溫心悠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能完全依賴着一個人,不能因爲不是他,就連飯都吃不下去,所以溫心悠咬牙逼着自己,張嘴努力吃,大口吃,最後居然把張雲心今天帶來的飯菜都給吃完了!
溫心悠把今天的飯菜都吃完的那一刻,張雲心明顯鬆了一口氣。女兒的舌頭可真準,一下子就嚐出來今天的菜不是厲惟奕做的了。害得她剛纔還擔心女兒非厲惟奕做的菜不吃呢。幸好悠悠現在都吃完了。
張雲心陪着溫心悠散完步之後,就離開了病房。她沒有如往常一樣直接坐電梯離開,而是走樓梯,到了下一樓層裡面,推開了一間病房。
厲惟奕正躺在牀上,脣色發白還有些裂開,臉上涌着不正常的潮紅,正在劇烈的咳嗽。看到張雲心進來,趕緊捂住了,一邊壓抑着,一邊啞着嗓音問:“媽,悠悠今天胃口怎麼樣?她沒生病吧?”
“她今天胃口很好,身體也好。你別想太多,還是趕緊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吧。”厲惟奕這一病來的突然,又猛又急,整個人高燒不退,只能躺在牀上靜養,吊着水。張雲心的心裡還是有氣的,因爲厲惟奕做錯了事情。可是現在看到他這樣關心自己的女兒,人都已經病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厲惟奕明顯鬆了口氣,慢慢躺回了牀上,剛纔起來的動作有點急,眼前居然有點發暈。他平息了一會,又睜開眼,看到張雲心臉上也有些倦意,趕緊讓她回家,“您先回去吧。今天真的是辛苦您了。在我的病房裡面呆久了,說不定這個風寒感冒還會傳染。”
張雲心確實有點累,聽到厲惟奕這麼說,也沒有推遲,叮囑了他幾句,這才離開。
厲惟奕昨天晚上幾乎一個晚上未曾睡,溫心悠的病房裡面只有一個小小的沙發,平常坐着還好,可要是當牀睡是不行的。他身材高大,貓在沙發上睡還不如直接坐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