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寒回到杜莊, 林月華正靠在沙發上看書,見他回來奇怪道:“東西不是讓小凝送給你了嗎?怎麼回來了?”
“她人呢?”
“在房間裡,怎麼了?”
林月華見他臉色不對頓時緊張起來:“出什麼事了?”
“她回來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 我們剛從醫院回來, 唉, 她最近老是拉着我去醫院檢查, 每次看她失望的樣子我都很有罪惡感, 你們到底怎麼了,吵架了?”
杜思寒顧不上她直接坐電梯到西樓,蘇凝在陽臺坐着, 桌子上攤着書,她擡手漫不經心的翻着, 書邊的綠茶早已經沒了熱氣。
杜思寒將手機放到書邊, 她頭都沒擡一下。
“我們談談。”
“杜思寒。”蘇凝合上書, 擡頭看他,“我聽到的是真是假又有什麼有關係?其實你沒有必要解釋, 我們相安無事,各過各不是挺好?哪一天你和我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大家好聚好散。”
杜思寒被她冷漠的表情激怒,他寧願她發脾氣,那代表她還對他有期待,現在這樣平靜的無視他, 他覺得心裡千瘡百孔四處漏風, 涼嗖嗖的。
“相安無事?各過各的?”杜思寒擡起她的下巴, 眼神懾人, “就因爲你胡菲的一句話?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蘇凝推掉他的手, 覺得他簡直可笑!一個出軌的渣男竟然還有臉跟她提信任!他的臉是鐵皮做的嗎?
她拿着書回屋,杜思寒握緊手站在原處, 突然猛的轉過身大步追上去,一把抱起她。
蘇凝眼神冰寒,狠狠一巴掌搧到他臉上,“滾開!”
杜思寒強悍的性格展露無疑,他自然是不肯鬆手的!
蘇凝掙不開,突然一陣失望心涼,她閉上眼睛,眼淚混着悲傷順着眼角流下,心裡對他的最後一點期待也沒有了。
杜思寒放開她,懊惱的想抽死自己,蘇凝擦掉眼淚,她轉過身去不願意看他,聲音疲憊無力,“杜思寒,我求求你了,你讓我一個人好不好?求你了……”
她不是不能反抗,她是因爲對他有愛所以隱忍,不想傷害他,換來的卻是他肆無忌憚的傷害。
“你爲什麼不能相信我一次?”
“……”
“小凝,我也會覺得委屈你知道嗎?”
蘇凝吸了下鼻子,閉上眼睛,心裡酸楚,“我從前一直相信你,從來沒想過懷疑,結果你騙了我。”
“對不起。”
杜思寒抱起她按到懷裡,這句話他在心裡說了無數遍,明明知道是蒼白無力,還是忍不住想對她說。
“我親眼看到你們的,鬱思的表情,你的表情,我真的很想忘記,我也不想難過,我一直努力努力讓自己放下,可是我真的很難受——”
那個記憶就像長在她腦子裡,蘇凝放聲痛哭,杜思寒心裡陣陣扯痛,“對不起,對不起。”
懷裡的人委屈的嗚咽着,他擡手輕柔的撫弄着她的臉頰,“我太愛你了,特別害怕你會離開會突然不見,所以我很着急想讓你早點原諒我。小凝,我錯了,我們慢慢來,我等你忘記,一年不行二年,二年不行三年,哪怕是幾十年一輩子,就是別離開我。”
蘇凝吸吸鼻子,擡頭看他,委屈的睜大眼睛,恨恨的打他,“你還想耗我一輩子,你怎麼那麼討厭!”
杜思寒忍俊不禁,低頭抵在她額頭上,“真希望我們的孩子快點出生,知道我有多期待嗎?我們二個的孩子,你和我的,代表着我們不能磨滅關聯。”
“我害怕,聽說生孩子很疼。”蘇凝低着頭小聲說。
“怎麼辦?我也想替你生。”
杜思寒心疼的揉着她的頭髮,這樣迷糊心軟的性格,剛纔還打她呢,現在乖的像阿寶一樣,估計是被他給轉暈了,可是他還是想澄清,讓她重新信任他。
他起身到陽臺上拿手機,將手機裡的監控視頻還有偷偷錄下的錄音放給她看,蘇凝看了以後心中燃起一絲期待,更多的是愧疚,她冤枉他了,還打了他二巴掌。
“對不起,臉疼嗎?”
“很疼。”
杜思寒擡手想摸摸她的頭,蘇凝腦海中突然閃過鬱思汗溼的臉,身子一僵往一邊躲開,杜思寒的手停在半空,二人之間才營造起的溫馨氣氛傾刻消散,不大不小的尷尬。
杜思寒收回手,“把我當成朋友,像我們剛認識時那樣。”
蘇凝不吱聲,轉口說道:“胡菲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和她在路口就分開了。”
“打個電話給她吧,萬一出什麼事呢?”
“回頭打,乖乖在家不要胡思亂想,我先去上班了。”
蘇凝點頭,杜思寒擡手,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回到大廳林月華正在焦急等待,杜思寒將胡菲的事說了一遍,林月華吁了口氣,“幸好有監控,不然還說不清了,以後別亂送女人回家,尤其是醉酒的。”
“我知道了。”杜思寒頓了頓,突然問道:“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鬱家販毒?”
“……”林月華愣住,遲疑片刻點頭說:“不算清楚,只是有些消息,鬱家就是個黑洞,你要是和鬱思在一起他們早晚會拉你進去,甚至是杜家。”
“我知道了,讓蘭姨送杯牛奶上去,她剛剛哭過讓她睡一會。”
銀夜酒吧;
昏黃的燈光打下,整個酒吧只有二個人,坐在巴臺邊喝酒。
鬱亮趴在巴臺上,盯着手中的酒看,酒夜鮮紅如血,名字也很血腥,叫‘泣血’,味道很濃裂,似乎真帶着血的腥味。
蘇北面前的酒,剔透的冰藍色,和他的人一樣,永遠冰冷,卻又帶着莫名的純淨感,鬱亮微微側過頭看他,燈光下,側面也帶着驚心動魄的美。
“你爲什麼不離開這裡?”
蘇北靜靜的問,鬱亮愣了一下,淡淡的說:“走到哪裡?本來就是該死的人。”
“你和鬱沉不一樣,你是不得已。”
鬱亮笑起來,笑容中帶着無盡的苦澀,“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錯就是錯,再多的不得已都不值得被原諒,因爲你不能將錯變成對。”
“那我祝你一路好走?”
蘇北聲音中透着幾分惱意,鬱亮眼中帶着暖意,輕笑一聲,不以爲意的說:“我們這樣的人,原本就會有這麼一天,你別煩心。”
“……”
蘇北神色黯淡,修長的手指握在杯子上,低聲說:“大概,我也快了。”
鬱亮食指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笑着說:“我有預感,你會長命百歲,會娶一個屬於你的女人,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蘇北側過臉看他,漆黑的眼眸帶着星塵都比擬不了的色彩,像能將人的全部心神都抽走一樣。
“早跟你說過,給自己留個後。”
“給不了一生的幸福,我情願不要,孩子生下來也會受苦,何必呢。”
蘇北沉默,鬱亮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轉口說道:“小北,你已經快脫開身,別再往槍口上撞,你明知道你和司孟浩一損懼損,不如算了吧?”
蘇北冷笑,眼中帶着噬血的光澤,冷冷的說:“我蘇北不可能一輩子被人拿捏過日子,我要他死,哪怕賠上我的命。”
“那蘇凝呢?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你出事,她要怎麼辦?”
蘇北手指收緊,良久才低聲說:“小凝懷孕了,我會給她安排好一切後路。”
鬱亮笑起來,心中也鬆了口氣,他會死在蘇北前頭,所以總忍不住擔憂,擔憂他所擔憂。
“有了孩子就好,再傷心她也會熬過去。”
“嗯。”
蘇北還要說話,酒吧的大門被推開,燈全被打開,耀眼如白晝,蘇北閉上眼睛,然後睜開,司昊指間夾着煙,邊吸邊走過來,臉色陰鬱。
鬱亮靜靜看着司昊走來,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細看之下,還帶着幾分譏誚,司昊大步走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蘇北。
“有事?”
蘇北擡頭,眼睛平淡無波,司昊拿過他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淡淡的說:“你說要見一個朋友,我以爲是誰,原來是一個將死的人。”
蘇北臉色微變,司昊看在眼中,喝了口酒突然低下頭吻住他的嘴脣,蘇北擡手,指尖削薄的刀刺入他頸間。
司昊感覺到頸間尖銳的疼痛感,在他脣上親了一口,微微一笑,並不生氣,他鬆手開,轉過頭看鬱亮。
“鬱二少,時日不多,怎麼不抓緊時間給自己選個好墓地,倒有時候風花雪月。”
“司昊,大家同學一場,沒必要夾槍弄棒的。”
鬱亮平靜的看他,司昊哼了一聲,扭頭看蘇北,態度強硬,眸光卻溫柔,“你已經出來太久了,超過了我給你的限定時間,該回去了。”
“你給我的限定時間。”
蘇北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笑的淡漠,冷冷的說:“你限定的時候,和有我什麼關係,滾。”
司昊不怒反笑,好整以暇的坐在他身邊,踢了鬱亮一腳,“鬱同學,給我調杯酒,要‘醉生夢死’。”
鬱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