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寵臉上洋溢的神采,徐庶一顆懸着許久的心終於放下,一廂的甘寧、朱桓諸將更是一臉的興奮,馬上去爲太史慈報一箭之仇已是他們心中所願。
徐庶定了定神,道:“孫子有曰: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我專爲一,敵分爲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衆而敵寡,能以衆擊寡者,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孫策敢以一萬兵卒守當利口,憑持者險地也。今我與之戰,若以強攻取之,下策也,以庶之見,莫若檄請廣陵太守陳登同討孫策,如此則我軍可假以東、西兩路渡江之勢,威脅對岸之敵,逼迫其分兵據守,敵本兵少,再又分兵,易破矣!”
高寵讚許的點了點頭,道:“若能說動陳登共同出兵,則對岸之韓當、蔣欽將不得不分兵居守兩處,我等可乘勢強渡之。”
“陳登與我訂有盟約,其圖謀江東之心早已有之,今我軍若是速潰,陳登必不能獨存,聯合起兵之事我看可成!”劉曄道。
高寵站立起身,掃視四周,見甘寧諸將個個羣情激昴,躍躍欲試,只巴不得這仗馬上打纔好,唯有客座的魯肅端坐一旁,細細的茗着一口茶,巍然不露聲色。
聽到徐庶、劉曄這兩大智囊都表示贊同,高寵目光中流露出一戰的渴望,他大聲道:“好——,往廣陵說項之事就由子揚負責,軍情緊急,可即刻出發,其餘諸將聽明白了,立即回營整肅人馬,待命出征!”
“遵令!”甘寧諸將大聲應道。
待衆人悉數退去,高寵臉上神情若有所思,他慢慢的從門口踱到悠然坐着旁聽的魯肅身前,躬身一禮,道:“先生通曉百書,博學廣雜,可能預知我軍渡江之勝敗?”
魯肅笑了笑,道:“敢問寵帥,是想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捷呢,還是想要一場艱苦異常的慘勝?”
高寵面容一整,正色道:“先生說笑了,爲帥者自是求前棄後,何需一問?”
“好,以肅愚見,適才徐元直之言於戰術來說,當無不可,然秣陵三面環山、一面臨江,城池易守難攻,廣陵陳登軍兵不過萬,前番屢爲孫策所敗,軍中士氣低落,若以彼軍爲東路渡江主力,恐誘敵分兵難矣!”魯肅道。
見高寵聞言不語,魯肅輕茗一口清茶,又道:“南岸之敵共計一萬五千人,韓當、蔣欽一萬人守當利口,孫靜領五千兵守秣陵,敵之戰力配備西強而東弱,將軍若要誘敵,何不來一個聲東擊西,且傳出風聲說將軍親領主力趕往廣陵,欲與陳登合兵一處從瓜洲渡口,如此則敵慮秣陵安危,分兵之計可成!”
高寵道:“先生是要我作出移兵東進的假象,候敵增援秣陵之時,再以主力強渡大江,擊破當面之敵。”
魯肅點了點頭,道:“韓當、蔣欽雖勇武過人,但謀略不足,將軍要扭轉被動局面,非如此不能也。”
高寵大喜道:“先生之計甚妙,寵定依計而行!”
魯肅擺手道:“此非吾之計也,方纔若不是聽得徐元直、劉子揚謀劃,肅一人縱有才智,亦斷斷不能有此設想!”
高寵深施一禮,道:“先生過謙了,寵輕妄矇昧,還望先生多勉勵之!”
長江南岸,韓當軍營帳。
松油點就的火把在滋滋的燒着,飛蛾看到火光,一個個不怕死的衝到火裡,頓時被烤成一抹焦炭,併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突然間,黑漆漆的天空中突閃過一道閃電,過一會兒,隨着“轟隆隆”的雷聲一起來的,是豆大的雨點瓢潑落下,打在臉上生生的疼痛。
馬蹄得得,一彪人馬飛快的衝入孫策軍營寨,被渾身上下淋得象落湯雞一樣的韓當一撩甲衣,躍下馬背,隨後氣沖沖的說道:“公奕,你瞧瞧這鬼天氣,真他媽的不是人受的。”
在韓當身後的蔣欽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臉有憂色說道:“義公,這雷電無常,可不是什麼吉兆呀!”
韓當跺了跺腳,抖落腿上的泥漿,厲聲道:“公奕,你堂堂七尺男兒還信這個,若是讓主公聽到了,可有你的好看?”
但凡是孫策軍中諸將,都知道孫策不信鬼神的脾氣,對於百姓中盛傳的神仙、佔巫之類的說法,孫策更是深惡痛絕,蔣欽的話要是傳到孫策的耳中,結果會是怎樣蔣欽自然心知肚明。
“義公,我也只是隨口說說,主公那裡——。”蔣欽忙陪着笑臉,解釋道。韓當是追隨孫堅征戰的老臣,資歷比蔣欽要老的多,這一次鎮守當利口,韓當是主將,蔣欽只是副手。
“公奕,請放心,我韓義公也不是那些諂媚之小人,你我今日同鎮此地,當齊心協力,共抗強敵纔是!”韓當見蔣欽服軟,志得意滿道。看見自已主將的權威得到確認,韓當也就不再多加責難,語氣裡也和緩了多少。
可惜韓當的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一隻蚊子開始嗡嗡的圍在他耳邊打轉,無論韓當怎麼趕也趕不跑,加上被雨淋溼了的甲衣粘在身上,難受得很。
“要是有一個熱水澡洗多好啊,再叫上兩個營妓,那滋味可真是美啊!”正在韓當想入非非之際,大雨中一騎飛馬趕來,高喊道:“韓將軍、蔣將軍,對岸高寵軍有異動了!”
韓當從斥候手中接過書簡,卻是派來江北的斥候來報高寵已拔營離開歷陽,引兵東進,往廣陵方向而去,在江北的對岸只留下了甘寧一支軍隊。
“什麼事情?”蔣欽問道。
韓當神情鬱郁,道:“高寵主力東往廣陵了!”
蔣欽臉色一變,道:“高寵難道是要和陳登合兵,從瓜洲渡江南下!”
韓當緩緩道:“怕是了,吾聞陳登與高寵早有共謀,今狼狽一氣,極有可能,只是這樣,秣陵危矣!這樣公奕,你速率三千精兵增援秣陵,協同孫將軍守衛城垣。”
蔣欽遲疑道:“義公,你我受主公之託,受命鎮守此地,不敢稍有懈怠!我去之後,當利口兵力空虛,若是高寵乘虛渡江,豈不壞事?”
韓當厲聲道:“公奕,秣陵乃我軍屯糧要地,主公數萬大軍之軍糧悉數屯積於此,若是被敵襲了城池,你我就算守住了這當利口,又有何用?”
蔣欽聽韓當語氣嚴厲,方纔又被韓當捉了把柄,此時雖有異議,也只得應道:“好吧!我這就趕去。”
建安三年七月七日,當利口外江中。
白天還是炎炎驕陽、烈日當空的好天氣,轉而到了傍晚,一大片的烏雲從東南方飄來,將夕陽渲染的霞彩盡遮得嚴嚴實實。
丁奉仰天躺在船艙內,任由滔天的浪頭將戰船打着左右搖晃,這一種倏爾飛到半空,倏爾又沉入江底的感覺真是美妙。
現在,孫策軍的斥候現在怕是都躲在營帳中發抖吧!丁奉閉上眼睛,猜測着敵軍的動向,對於這一次渡江,他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擔心,因爲寵帥和軍師的計謀是如此的完美無缺。在丁奉的周圍,在一團漆黑不見五指的江面上,數條小舟在浪尖上翻滾着,一步步向對岸靠近,這是高寵軍渡江的前鋒——甘寧部。
丁奉睜開眼,方纔水滴打在臉上,生生的如冰雹一般,隱隱的痛,大雨就在轉瞬之間瓢潑而下,丁奉翻轉身,透過層層的雨簾,卻見南岸的火光象一盞盞無常的鬼火,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
“軍侯,船進水了!”操舵的兵卒帶着哭腔喊道。傍沱大雨傾盤而下,顛頗中的丁奉戰船再也承受不住重壓,船舷一下子側翻過來,倒灌進近半艙的江水。
“承淵,沒事吧?”黑暗中響起甘寧粗豪的聲音。
“都督,這一點小浪難不到我丁奉,等會兒你瞧我的好了!”丁奉話音未落,一個巨浪打來,將丁奉所乘戰船掀翻於江中。
“承淵,承淵——。”甘寧大喊道。
好一會,一個黑影攀住甘寧座船的船舷,猛一翻身撞進船艙:“都督,我在這裡!”丁奉大口的吐出灌了一肚子的江水,喘息道。
甘寧一下跳過來,驚喜道:“好小子,你有的。承淵你看,對岸敵軍營寨中火把稀稀拉拉的,這說明有一多半營帳是空着的,看來寵帥的誘敵之計成了!”
丁奉搖晃着站起身,點了點頭,道:“都督,我們什麼時候進攻?”
甘寧回頭看看江北岸,沉聲道:“再等一會,現在寵帥率領的主力也快登船了吧,再過一會,我們就發起進攻!”
丁奉聽罷,興奮的叫喊起來:“到時我一定要斬了韓當那廝的狗頭!”
甘寧一拍丁奉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殺了一個紀靈還不夠呀,上癮了,到時可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嫋嫋的松煙曲曲折折飄散在營帳中,使得近在只尺的美人俏臉也變得朦朧了起來,韓當一伸手,攬過身旁倒酒的營妓,一雙粗大厚肉的巨掌使勁的揉搓着女人的豐乳,在韓當薑黃色的四方臉上,隱隱有汗水沁出,而在他的身下,另一名全身赤裸的營妓正在婉囀承歡。
這樣的生活纔是韓當所想要的。
長江之南的春guang美景着實令人沉醉,少了鐵血中原的錚錚豪氣,多了小橋流水吳儂軟語的嬌嗔,在追隨着孫策的父親孫堅衝殺了大半輩子後,年過半百的韓當身上的銳氣正在漸漸消磨
取而代之的是對安逸、舒適、*的奢侈日子的渴望。
“江南的女子真他媽的水靈啊!”在女子的聲聲嬌呼中,韓當終於把持不住,將積累了多日的穢物悉數射了出來。
“將軍威猛無比,我們姐妹兩個骨頭都快散了!”嬌媚討好的營妓挺立起曲折的腰肢,一雙纖手輕撫韓當的胸口,露骨的吹捧着。比起那些被髮送到各營的姐妹,她們兩個能夠被選來伺候將軍,實在要感謝上天的恩惠。
“呵——,要是再年輕十歲,就憑你們兩個,又豈是我的對手?”韓當迷起眼睛,享受着歡暢後美人在抱的無限風光。
若是蔣欽而在一旁,韓當還需要顧忌一下軍紀和影響,大敵當前主將宿妓乃是違反軍紀的大罪,不過現在蔣欽已被打發到秣陵去了,這當利口的大營中又有誰敢說韓當一個“不”字,況且韓當即便日後有人將這些事情傳到孫策的耳中,憑着自已追隨他們父子二代拼殺的功勞,孫策也頂多不過喝斥幾句罷了。
“將軍,聽說江北岸高寵的三萬大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伺酒的營妓瞧韓當今日高興,遂問道。
韓當聽言,曾經剽悍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大笑道:“高寵算什麼東西,昔日就在這當利口,我就用那把跨馬徵殺的大刀將他劈落馬下,只可惜當時怎麼沒踩死他小子?這一次他若敢出來,你韓爺爺照樣收拾了他。”
韓當說罷,立馬起身來到帳邊將豎着的大刀持在手中,然後上下翻飛連擺了好幾個漂亮的姿式,得意的說道:“怎麼樣,你韓爺爺的功夫可不是吹的?”方自說罷,卻覺腳下一陣輕浮,差一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原是縱慾過度,虛空了身子所致。
正在說笑時,忽聽得營帳外戰鼓陣陣,喊殺聲四起,韓當忙披衣穿甲出帳,卻見已方營中已是一片狼籍,逃竄的兵卒哭喊聲不絕於耳。
“怎麼回事?”韓當拉過一名矇頭逃跑的士卒問道。
“報——,報將軍,是——,是對岸的高寵軍殺過來了?”逃跑的兵卒語無倫次道。
“有多少人馬?”韓當急問道。
“不知道。反正黑壓壓的一大片,數都數不清,將軍,快點逃吧,再晚一陣就完了!”士卒一口氣說完,猛的一扯掙脫開韓當的手,撒腿就向後營逃去。
韓當呆呆的站在原地,臉色鐵青,他怎麼也想不到高寵居然會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強渡長江,難道說高寵軍兵卒一個個都是水鬼變的,這江中的滔天巨浪竟奈何不了他們,還有,方纔斥候不是打探說高寵已率軍東奔廣陵去了,怎麼一下子又會冒出這麼多人來?
正在韓當驚疑之時,就見前面黑影中撞出一支人馬,爲首一將,持刀大喝道:“丁奉在此,韓當快快出來一戰!”
丁奉,難道就是那個取了紀靈首級的傢伙,韓當不由得勃然大怒,象丁奉這種小貨色居然也敢四處張揚,你家韓爺爺就是再不濟,項上的這顆人頭也不是那麼好取的。
“備馬,隨我斬了這廝!”韓當一個翻身躍上戰馬,持大刀朝着丁奉呼喊聲處殺將了過去,在他身後,是一隊悍勇的部曲親卒。
黑暗中,疾奔的戰馬放開四蹄,飛快的衝入敵陣,在鐵盔之下是甘寧一張紫紅色的剛毅臉寵,此時他的眼中正放射出壓倒一切對手的強悍光芒。
由於船隻不足,兼江上風高浪大,在渡過錦帆軍一部的三千水軍士卒後,第二批強渡的高寵軍主力——雷緒、朱桓兩部遲遲未能按預定時間到達會合地點,而在久等之下,士卒的情緒也日漸焦燥起來,一名年輕的士卒不慎跌倒後發出一聲驚呼,雖然甘寧毫不留情的一戟將出聲的士卒刺死,但暴露的後果已無法挽回。
再等下去,不僅出奇不意的效果沒有了,更嚴重的是一旦韓當有了準備,這仗就很難打了,如果立即襲營的話,甘寧的前鋒兵力只有三千人不到,而韓當部起碼有七千人,這以少勝多的戰例雖是不少,但弄巧成拙的情況卻是更多。
是戰是等?身爲高寵軍指揮一線作戰的大將,甘寧沒有猶豫,他毫不拖延的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丁奉喝斥的聲音不斷的傳來,甘寧尋找着聲音的方向,儘量讓自已向丁奉靠攏,身經百戰的他知道丁奉這樣大喊是相當危險的,敵方的大將如果要想扭轉敗局的話,很有可能會同樣選擇斬殺對方將領作爲突破口。
更何況這一次的對手是韓當。
與程普、黃蓋一起追隨孫堅討伐過董卓的韓當絕對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要不然孫策也不會將防守當利口的重任交與他。
丁奉現在還不是韓當的對手。
韓當主帳外。
兩軍對圓撕殺正緊。
一聽到甘寧出擊的命令,憋悶了近半夜的丁奉縱馬舉刀,大喝一聲,引本部五百兵卒殺入韓當寨中,這一路左衝右突,丁奉乘着敵人驚慌之際,徑往韓當中軍而去。
這一路正與韓當相遇,兩軍混戰,韓當一面迎刀敵住丁奉,一面召集親兵點燃松油火把,亮出自已的旗號,不稍多時,黑暗中失去指揮的韓當兵卒看到主將旌旗,紛紛靠攏過來。而年輕氣盛的丁奉卻只顧着殺得暢快,渾不知已一軍已衝得過深,陷入敵人的包圍之中。
“韓當狗頭拿來!”雖身陷重圍,血染鎧甲,丁奉依舊鬥志昴揚,不斷的高聲怒喝着。
韓當見丁奉已無路可逃,哈哈大笑道:“黃口小兒,竟也敢大言不慚!”說罷,韓噹一聲令下,衆兵卒蜂擁而上,將丁奉的五百人圍在垓心,僅一輪衝殺下來,丁奉身旁已只剩下不滿百人。
七月八日,寅時。
數條戰船穿行在風雨交加的長江之中。
江水滾滾東下。
不斷的拍擊着船舷,將操船的舵手的一次次努力都擊得粉碎。高寵屹立在船甲之上,目光緊盯着對岸敵營的方向,眉頭深鎖。
“寵帥,這風浪太大,我們的戰船已偏離水道三百丈了,再這樣下去,非觸礁不可!”徐庶強忍住涌上喉嚨的一股黃水,道。
在這樣的水情下過江,對於每一個人的毅志和體力都是嚴峻的考驗,連日來憂心戰事不得安睡的徐庶此時已堅持不住。
“如果不能在卯時趕到當利口,你們幾個就自已跳江餵魚去!”雷緒壯碩的身軀站在船尾處,對着滿頭大汗的舵手狂喊道。
高寵合上雙眼,心中亦如這上下翻滾奔流的江水一樣,起伏不定,選在這樣一個晚上渡江實是冒險,如果不是軍中糧草不濟,或許還可以改個風平浪靜的時候,但若那樣,奇襲的效果就沒有了。
按照行程,劉曄率領的假扮東進隊伍現在已在半道上了吧,這一場聲東擊西的戲對於高寵來說只能演好,不能演砸。
正思索着,高寵忽然一凜,閉上眼睛後,耳中聆聽到的除了呼呼的風聲、浪頭拍打聲和士卒的喘息聲之外,還有隱隱約約的陣陣喊殺聲,這聲音是從對岸傳來的。
按照原先的部置,甘寧的前鋒是要等到自已的主力到達後,纔會向韓當營寨發起進攻,現在這敵營的叫喊之聲莫非是甘寧已與韓當交戰了。
“加派漿手,順着水線往前走!”熟諳水情的梅乾跳到一條斥候船上,當先開路。
梅乾的小船如同風浪中飄浮的一片葉子,忽爾被拋到半空,忽爾又沉落江底,好幾次梅乾空着袖管的孤弋身影被浪頭吞沒,讓高寵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當利口激戰正酣,陷入苦戰的丁奉幾近絕望。
“韓當,巴郡甘寧可配與你一戰!”突然間,伴着這一聲大喝,一彪軍從斜刺裡殺到,爲首一將身材高大,身影如山,火光照在紫紅色臉膛上,更有一股萬人莫敵的霸氣,丁奉定睛一看,正是甘寧殺到。
“何人出戰迎敵?”韓當回首呼喊道。
韓當與甘寧雖沒有直接的交手,但早就聽聞甘寧的赫赫威名,若說起真實的武藝,太史慈與甘寧兩人也就在伯仲之間,但比起名頭來,太史慈除了在神亭嶺時與孫策戰成平手外,並無更多的戰績,而甘寧則不同,,番陽一戰,孫賁一合便被甘寧削了頭顱,小孤山一戰,孫輔的數千水師精銳盡喪甘寧之手,以至於江東諸將中,談起甘寧之名,莫不驚變。
這時,韓當見甘寧如猛虎下山一般趟陣而來,一路上擋者皆死,心頭便有了些膽怯,正遲疑時,身旁偏將謝承已大喝一聲挺槍而出,直取甘寧。
甘寧見敵將槍來,抖擻精神,撩牙戟拔開謝承的槍尖,翻手再一個猛刺,謝承閃躲不及,被甘寧一戟刺入咽喉,頓時跌落馬下,氣絕而亡。
甘寧從謝承身上拔出月牙戟,朝着韓當哈哈大笑道:“匹夫,膽怯乎?”
這謝承在韓當軍中也算得上一員猛將,不想僅一合被作了甘寧的戟下游魂,在後面觀戰的韓當軍兵卒個個膽喪,諸偏將更是再無一個敢應聲出戰。
韓當也爲甘寧的悍勇而驚賅,稍定了一下心神,見甘寧所率人馬也是不多,遂大喝道:“來人,與我放箭,射死他們!”
但在慌亂中聚集的韓當軍兵卒多數未帶弓弩,只是百餘名訓練有素的韓當部曲聽到命令後解下腰間弓弩,朝着甘寧、丁奉軍射去。
“承淵,隨我殺出去!”甘寧沉聲大喝道。
說罷,催馬迎戟殺向薄弱處的敵羣,韓當軍士卒早見甘寧如瘟神一般,遇將殺將,哪裡還有膽上前抵擋,只遠遠的放了幾箭便躲了開去,丁奉部始突圍而出。
戰至此時,天邊已露了亮色,雙方的激戰尤在繼續,儘管佔得了奇襲的先機,但錦帆軍將士畢竟人數少了一倍,且陸上步戰也不是他們的長項,在韓當軍的有力反擊下,多路突入的錦帆軍將士已深入苦戰,若不是甘寧的左右救援,這一場突襲結果不堪。
甘寧心急如焚,若是再得不到後續的增援,這一次敗仗可就吃定了!正着急時,卻見韓當軍後營突然一陣大亂,甘寧連忙催馬上了高坡看去,只見兩面翻底紅色旌旗從韓當後營左右寨門殺入,正是雷緒、朱桓兩部。
甘寧大喜,持戟大喝道:“寵帥援兵到了,兒郎們,與我殺將過去!”說罷,揮戟與丁奉一道向混亂中的韓當軍猛衝過去。
韓當此時正伏在馬上狼狽不堪的潰敗,雷緒、朱桓的出現讓韓當半夜的辛苦都化爲烏有,本來稍稍扭轉的戰局因爲敵人的援兵來再度惡化。
韓當長嘆一聲,知事已不可爲,本想只要支撐一、二天,涇縣一帶的程普、陳武、呂範三軍就可以趕來增援了,現在一切都只能是臆想了。遂率親隨朝秣陵方向逃竄,希與蔣欽會合,退守秣陵,作固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