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阪橋斷,當夏侯傑和他的一千餘騎驚訝的發現陷入重圍時,等待他們的命運除了投降,就只有死亡了。
“南陽黃忠在此,賊子還不授首!”一聲炸雷般的咆哮在夏侯傑耳邊響起。
驟然,一記泛着黃金般光澤的箭芒掠過茂盛樹叢,百步距離在那一瞬幻作咫尺,鮮紅的血光在褚黃色主旗下濺開,目睹這一突然的變化,曹兵個個臉露驚懼之色。
——黃忠一箭射殺夏侯傑。
“唉——!”當看到夏侯傑的屍體頹然從馬上栽下時,正在指揮圍剿曹兵的徐盛不由得發出一聲痛苦的惋惜。
黃忠躍馬而回,搶在曹兵有所動作之前挑起夏侯傑首級,聽得徐盛嘆息,黃忠詫異道:“文響何故長吁短嘆,是嫌忠殺敵不夠快嗎?”
瞥見黃忠臉上的困惑,徐盛奮起斬落一個敵卒,笑回道:“漢升想那裡去了,我是不甘大都督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卻只逮住了夏侯傑這一隻黃毛兔子。”
兩人這一番對答若旁側無人,在主將夏侯傑戰死之後,剩下的千餘曹兵如同一羣無頭的蒼蠅一樣不足爲慮。
戰近尾聲,被阻絕在長阪橋南岸的曹兵在絕望之下,多數選擇了投降,夏侯傑統領的這一支騎隊並不隸屬曹軍最精銳的虎豹騎,而只是他夏侯世傢俬募的族兵,在戰鬥力和毅志力上都與前者相差太多。
“呵,一千二百匹上等戰馬你們還嫌不夠,放心,這仗纔剛剛開始呢!”看着神態輕鬆的黃忠、徐盛二將,籌劃這次伏擊的周瑜忍不住笑罵道。
新夏顯德二年十一月十三日。
夏口外城,江面。
卯正,清晨的陽光剛從粼粼江面上升起,柔和的晨曦並不刺眼,穿過淡薄如雲般的霧氣,折射出一道道玄彩繽紛的光柱。
初冬,西北的勁風強勁的吹拂着逆風行進的一支龐大船隊,浪花飛旋在船舷兩側,整齊劃一的船漿在滔滔江水間劈開團團水珠,三百艘高大聳立的朦衝戰艦在千餘條鬥艦、斥候船的護衛下,劈波斬浪,自下游的彭澤口逆流急上。
在最爲高大的中軍旗艦上,一杆金黃色大纛迎着江風獵獵而動,站立在主旗下的高寵一如從前般的從容自信,在他黝黑的臉龐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擔憂與緊張。
“仲業,汝與我號令全軍,曹操欺漢篡政,囚皇於許,屯暴於北,今我等應民而起誅討不義,諸君皆要戳力向前,大軍過處,不得擾民;賞勞罰罪,決不徇情。”說罷,高寵解下腰間佩劍,遞與侍立一旁的大將文聘。
急報得悉曹操進攻荊北後,高寵一面命令張遼率部穩守壽春,另一面緊急徵召江東所有兵卒開赴荊襄一線,這一次隨高寵西征的將領,幾乎囊括了江東的所有精銳將士,除文聘外,淩統、朱桓、賀齊、黃蓋、蔣欽等留守武將悉數跟隨,與之同行的,還有魯肅、劉曄、和洽等善謀之士。
以江陵水軍一萬餘將士爲作戰主力,輔之以各郡、縣地方的守衛部隊三萬一千衆,高寵使出了他能夠派遣出的全部力量,與窮兵黜武拼死一搏的曹操不同,以持久對壘爲戰略考慮的高寵長久以來奉行的是精兵減役政策,這使得高寵治下的南方諸州雖然經濟比北方更爲發達,但軍隊的規模卻要少了一些,再加上淮北、荊北、交州、巴蜀、漢中、西涼諸路分兵的原因,眼下的部隊已是高寵能派出的極限。
好在只要挺過最初的困難時候,隔絕在交、益的部隊就能趕來增援,戰役的時間拖得越長對高寵也最爲有利。更何況,曹操傾力南下,北方極度空虛,一旦張遼、趙雲、馬超在東西兩路取得進展或者陸遜兵出子午谷,曹軍必會大潰。
所以,這一仗勝則天下大定,敗則屍骨無存,高寵已不需要考慮將來的戰事,他當前需要對付的是氣勢洶洶猛撲過來的曹操十萬餘大軍。
“軍師,大都督已經退守到江陵吧?”高寵的聲音平靜沉穩,對於周瑜的安危他並不擔心。越往越走,不熟悉荊襄一帶地形的曹兵追擊勢頭會逐漸減弱。
徐庶點了點頭,凝重的答道:“寵帥猜得沒錯。大都督和太史慈、黃忠、徐盛三位將軍都已安然無恙抵達江陵城,不過五萬將士只有一萬撤了回來。”五停人馬去了四停,這樣的損失在高寵軍的經歷上絕無僅有,更何況,陣亡的這四萬將士還是高寵軍中最精銳的部隊。
“好——,與我傳令蜀中甘寧,速率錦帆軍順江而下增援江陵,傳令交州呂範率部日夜兼程北上,同時,告知大都督,在巴蜀援兵沒有到達之前死守江陵不得後退,有違令不從者,立斬不饒!”在說出這句話時,高寵的神色堅毅果銳,他的聲音鎮定不迫。
徐庶想了想,諫道:“寵帥,我軍這般分兵二路禦敵實屬冒險,這曹賊無論是傾力進攻江陵或者放棄江陵東進,就兵力而言我們都是以少擊衆的態勢,莫如選擇穩妥的方法,讓大都督先放棄江陵與我們會合,這樣再和曹賊抗衡把握性要大一些。”
曹操十五萬大軍南下,在荊北與周瑜守軍互拼消耗,損失的兵力足有五萬,但就算這樣,也還有十萬餘衆,如果高寵和周瑜能合兵一處,加起來的兵力就有五萬四千餘人,雖然仍然比曹兵少,但水軍人數卻遠勝過曹兵,以徐庶的想法,這樣盤算下來應該不會吃虧。
而讓周瑜留駐江陵,如果守得住自是最好,因爲要是讓曹軍攻佔了這座戰略要地,甘寧的錦帆軍就無法從狹窄的峽谷鑽出增援,但這樣一來若是曹操下定決心猛攻,以周瑜的一萬餘士氣低落的士卒,在甘寧到來之前能否守住還真有不少的疑問。
聽得徐庶的分析,高寵卻笑道:“軍師說得雖有幾分道理,不過大軍作戰向來講究的是一個佈局,這江陵就好比徵殺棋盤上的一個至關重要的要點,對於我們重要,對於曹操也同樣性命攸關,如果我們放棄,豈不正中曹操的下懷?”
“可是,這樣一來,在甘寧和呂範援兵沒有到達之前,我們的壓力將空前巨大?”徐庶憂慮道。
高寵轉頭,微笑着大聲說道:“只要有軍師在,有文聘將軍和他的百戰水師在,有三萬名年輕英武的江東子弟在,曹兵就算再多,我們也是不懼!”
“寵帥萬歲!寵帥萬歲!”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從各條戰船上響起,大戰在即,高寵的信任就是最佳的鼓動工具。
熱血在年輕的軀體中沸騰,渴望榮耀、渴求勝利和戰功的慾念在這些身處後方的三線士卒心中壓抑太久,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殺敵立功的機會,沒有人會選擇畏縮,沒有人希望將這個機會讓給別人。
聽着這如雷般的呼喊聲,徐庶的目光漸漸熾熱,他動情的大聲答道:“謹聽寵帥吩咐!”
寵帥——,在危險迫近的時候,高寵顯現了他作爲一個優秀指揮者的敏銳嗅覺,與曹操相比,或許高寵在心機、狡詐、權謀等方面都略得稚嫩了些,但這些並不是決定勝負的全部,在爭取民心、果斷勇猛和冒險精神上,高寵比之曹操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好山河,何處不是英雄沙場;人生隙隙,吾輩亦當青史留名!”望着滔滔奔流下的東流江水,高寵禁不住豪氣頓生,仰首高呼。
同月,襄陽城。
當大漢丞相曹操率領着文武踏上這座繁華髮達的荊襄大城的土地時,他的心情激動得難以遏制,在這之前,雖然有北伐河北的赫赫功績,雖然有無數次的勝利爲他歌功頌德,但攻佔強敵高寵治下的州所,卻還是第一次。
“公達,能將這城池建造成如此規模,高寵果然非尋常人也。”心情大好的曹操眺望腳下縱橫交錯的街道,讚歎道。
一旁的荀攸陪笑道:“高寵非尋常人,主公更是人上之人,那高寵再是厲害,他的城池還不在主公的腳下踩着。”曹操之所以帶荀攸在身邊的緣故就是喜歡他這一點,荀攸能夠不知羞恥的拍曹操的馬屁,而荀彧身上則多多少少還帶了些文人清高的‘臭’脾氣。
“不過——,這襄陽好下,再往南打就不太容易了,諸位有什麼好的計謀嗎?”曹操輕捻了一下微白的短鬚,道。以曹操的見識和能力,當然不會得到襄陽一城就飄飄然起來。
“稟主公,高寵有水軍,我們也有。蔡瑁將軍已招募組成了一支五千餘人的水師,要是再有個十來天時間,這水師的規模還會進一步的擴大。”程昱不甘荀攸一人獨美,上前一步爭寵道。
在曹操佔領襄陽之後,終於感到有了用武之地的蔡瑁四處活動,依靠宗族勢力和金錢的力量在短時間內招募得一支武裝,五千人雖然聽上去人數不少,但卻多是烏合之衆沒有多少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