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正月末,在成功將高寵勢力逼回揚州之後,曹操率軍掃清呂布在徐州的殘餘勢力,臧霸、孫觀、吳敦、尹禮等人先後歸降,臧霸屢襲曹操後路,是曹操最爲頭疼的一員將領,素來看才的曹操對臧霸相當的看重,任命其爲琅琊相,孫觀爲北海相,吳敦爲利城相,尹禮爲東莞相,任命呂布舊屬東平人畢諶爲魯相。
二月春,爲救呂布出兵東市的大司馬晉陽侯張楊被其部將楊醜所殺,不久之後,張楊偏將白兔眭固又殺楊醜,準備與河北的袁紹結成同盟,而一旦幷州落入袁紹之手,那麼曹操北境受到的壓力將空前加大。
這個時候,曹操只有立即揮兵北上,將眭固一舉殲滅,方能避免全局性的被動,因爲一旦袁紹從與公孫瓚的對峙中完全騰出手來,那麼曹操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中原,雖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中心,但也是一塊四面受敵的地方,曹操即便是挾天子領諸侯取得了政治上的優勢,一時也無法改變捉襟見肘的困境。
基於這樣一種情況,對峙於淮水的高寵與曹操互遣使者試探罷戰可能,曹操方面開始從下蔡一帶適度後撤,夏侯淵也被曹操調往臨河,高寵一方也遣王朗、張溫爲使者,持着玉璽獻與朝廷。
自從董卓火燒洛陽之後,傳國玉璽就流落民間,先後經過孫堅、袁術、呂布、高寵之手,現在才終於回到了天子的手中。玉璽的迴歸讓許都滿朝文武和天子都喜不自禁,雖然玉璽不過是一個象徵,但對於漢王室來說,它還是有着不可替代的意義。
不僅是皇帝高興,那些忠於漢室的老臣也一個個老淚縱橫。
對此,曹操也感到心情很好,因爲玉璽的回朝更增加了他一手扶持的這個朝廷的合法性,袁紹即便是勢力再強也不好否認這一點。所以,當衆人一致提議拜高寵爲揚州牧時,曹操便來了個順手推舟,不作阻攔的點頭認可了。
最後,在朝廷遣出的使者調停下,曹操、高寵兩家正式罷兵休戰,爲表誠意,曹操任命左將軍豫州牧劉備和徐州刺史車胄屯兵於彭城,與臧霸一道鎮守徐州一線,而高寵也留下張遼鎮守壽春,自率大軍南歸秣陵,徐州戰事隨之而告一段落。
在高寵揮師北上的同時,在東陽、建興一帶抵抗的黃蓋、蔣欽部開始離開踞守的山區,向會稽北部的平原地帶進軍,但陸遜對此早有準備,黃蓋、蔣欽在到達查瀆後,落入到了陸遜早已布好的圈套中,一戰過後,黃蓋死戰突圍,蔣欽兵敗被擒歸降,至此,在歷經四年多艱苦卓絕的惡戰後,高寵穩穩的鞏固了在江東的基礎,並基本上肅清了孫權餘部的較大規模的抵抗。
建安四年的夏天,對於高寵和江東的百姓來說,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安寧,雖然境內的東陽、建興、富春一帶還有零星的抵抗,但總體來說,揚州各郡都顯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魯肅的調配下,派往各郡、縣的官員已基本到位,流離的百姓又重新回到了故土,因爲戰亂而荒廢的田地重新得到開墾,在人口密集的吳郡、會稽、丹楊三郡,是南遷民衆最多的三個郡,那裡也是經濟最先得到恢復的地方。
民以食爲天。
江東水患連年,要想有一個好的收成,治澇是關健,在典農中郎將倉慈的主持下,一段造福於後世的灌溉疏浚塘堰在吳郡動工,它一旦建成,將能使那些排水不暢的窪地改造成良田,這樣一來,吳郡一帶的稻穀種植範圍就能有大的發展。
這段塘堰幾乎動用了高寵府庫中僅剩的最後一點積蓄,以至於到了九月份的時候,揚州府庫連郡、縣官吏當月的俸祿都無法兌現,只能以白條而代替。
九月,是高寵最坐臥不寧的一個月。
捱過這個月,江東就能走上一條順利發展的道路,而一旦挺不過去,民衆的怨氣就會突然間爆發出來,這股力量將足以摧殘一切。
豫章方向,甘寧與徐盛兩軍重兵嚴防,終於遏制住了黃祖進犯的企圖,高寵抽着這個相對平靜的時候,也迴歸了豫章一趟。
自從建安三年北伐袁術之後,高寵已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踏上豫章這片故土,豫章郡——,這裡雖然羣山環繞、人丁不旺,但卻是高寵最先起家的地方,對於這裡,高寵心中自有它的一片地方。
更何況,慕沙在這裡。
豫章,高寵府邸。
紅燈高挑,閃着誘人的火花。
一年的分別讓高寵與慕沙多了些不自然,畢竟這一次分別實在太久了。
房內,一對久別重逢的夫妻緊緊相擁,慕沙緊緊的摟住高寵的胸膛,臻首深埋入高寵的臂彎中,雙眸緊閉,幸福與滿足掛在她的臉上。
許久,慕沙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高寵道:“怎麼了?”
“我——,我好想也要一個自己的寶寶。”慕沙的聲音低低的,帶着一絲遺憾,她的手輕撫過高寵的臉頰。
慕沙與高寵成婚已經有三年了,但卻一直聚少離多,加上慕沙的病情一直不見好,這生兒育女的大事在不經意間便耽誤下來了,以前慕沙倒不着急,因爲兩人都還年輕,但當大喬懷着身孕的消息傳來時,慕沙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起來。
說着說着,慕沙眼中珠淚滾落,一下沾溼了高寵裸露的胸口。
“好了,這一次我就是來接你到秣陵去的,臨來的時候,你的好姐姐、好妹妹叮囑了好幾次,我要是做不到,怎敢回去?”高寵擦去慕沙眼角的淚花,取笑道。
慕沙一下跳起來,道:“真的?”
這一跳錦被頓從身上滑落,無限春guang盡收高寵眼底。
高寵再也按捺不住衝動,一下將慕沙拉入懷中,嘸喃道:“是不是真的,我們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說罷,雄碩的身軀一下將慕沙壓於身下,壓抑在兩人心中多日的慾火被完全的點燃,這個時候,已不需要任何的言語。
一夜溫存,其中美妙自不待言。
豎日,高寵在慕沙的陪同下,以揚州牧的身份開始對豫章、廬陵、廬江三郡所屬各縣、亭進行巡察。
建安四年九月二十日,高寵與慕沙一行來到彭澤,經過徐盛的大力整修,彭澤已經發展爲一個在軍事上屯兵堅守的要塞,而在經濟上,隨着江北移民的涌入,彭澤一帶人口綢密,交易活躍,街市也比豫章的其它地方要繁榮了許多。
徐盛在經過上繚血戰之後,已逐漸成長爲高寵可以信賴的一員統兵一方的大將,若沒有他在彭澤堅守着,江夏的黃祖恐怕早就兵掠豫章了。
九月二十二日,高寵與慕沙在徐盛的陪同下,過江到達皖城,皖城自李術叛亂平息之後,太守之位由徐盛兼着,不過徐盛主管軍事,具體的事務多由郡吏負責,前來皖水接迎的是一個叫焦仲卿的年輕主薄。
皖城相比彭澤要顯得蕭條了很多,戰亂早已將這個江邊的重鎮摧殘得只剩了一具軀殼,高寵剛剛乘船從皖水上岸,便碰上了一件悽絕哀婉的事情。
“哥,嫂子投井了!”高寵剛至皖城城門口,便見前面慌慌張張的跑來一名年輕的少女,一把拉住焦仲卿的衣袖說道。
焦仲卿臉色大變,本就白皙的臉上更是剎白,他急道:“在哪裡?快帶我去。”說罷,便匆匆的隨着那少女趕去。
待走了幾步,才省起高寵就在身旁,遂又往回跑過來,朝高寵一揖道:“寵帥,家中有急事,不能相陪請勿怪罪!”說罷也不等高寵答應,便急急的離開了。
高寵訝然的看着焦仲卿遠去的背影,不禁暗生奇怪,一般來說見到有大官來郡中巡視,郡中官員無不畢恭畢敬,一路作陪,唯有這皖城主薄焦仲卿顯得特別。
“他家中究竟出了什麼大事?”慕沙比高寵更奈不住好奇,忍不住向一旁的小吏問道。
小吏噓籲道:“寵帥、夫人有所不知,焦主薄與夫人劉蘭芝本是夫妻,後因焦母嫌棄劉氏,不得不休妻遣歸,想不到僅隔了一個多月,竟然會發生這等慘事?”
母命爲天。
當董仲舒正式爲武帝劉徹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時,儒家的倫理綱常也隨之佔據了諸種學說的主導地位,在婚娶這一方面,更有“七出”、“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的說法,於是乎婚姻大事但憑父母作主的事例比比皆是,一旦父母看不中,那即便是兩情相悅也只能勞燕分飛。
焦仲卿與劉蘭芝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一點上,自幼喪失父母的高寵倒是要幸運得多,至少他不必擔心有焦劉這等事情發生,當然,以高寵的血性與強悍,也不會把那些愚腐不化的清規戒律放到心上。
但是,象焦仲卿這樣的小吏卻不能,也無力對抗這些明顯不合理的所謂正統學說。
“我想——,去看看那個敢於以死相抗的劉蘭芝。”慕沙輕聲道。
慕沙的骨子裡同樣也透着狂野與不羈,當初她就是冒着背叛全族的風險與高寵訂立的婚約,慶幸的是她這一賭成功了,而劉蘭芝的這一賭雖然沒有慕沙一般驚天動地,但從根本上來說,卻是一樣的。
慕沙賭的是廬陵全族的將來,劉蘭芝賭的是自己的一條性命,這是她唯一可以用來作賭注的東西。
劉蘭芝的孃家就在皖城城中的一條小巷裡,這是一戶再尋常不過的人家,不大的有些紅漆脫落的正門,顯示着主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寬裕。
方近門前,就聽得裡面哭喊聲一片,更有來來往往的人奔進奔出忙着端水洗滌,院井裡的青石板上,劉蘭芝一身精心得體的紅裳,襯着一張秀美蒼白的俏臉,她剛剛被鄉人從井中救了上來,但究竟是死是活還不得而知?
焦仲卿愣愣的站在劉蘭芝的身邊,神情恍然,兩隻眼睛直直的,宛如死去了一般,他的手中拿着一疊書稿,那上面是墨跡未乾的數行娟秀的字跡。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爲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爲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焦仲卿一字一句的念着書稿,淚流滿面。
這書稿是劉蘭芝的最後絕筆,當焦仲卿悲憤的吵啞聲音響起時,這如血似淚般的控斥一句句撞擊着聽者的心頭,令人無不深感震憾。
“——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通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待唸到這裡時,焦仲卿語聲哽咽,一下撲倒在劉蘭芝的身上,再也讀不下去。
高寵與慕沙看着這一幕生離死別的人間悲劇,心頭也是沉重。
慕沙見焦仲卿完全失了心神,周圍的人又都亂哄哄的,只是哭得哭,喊得喊,卻沒有一個去關注劉蘭芝的生死,遂一步跨出氣惱道:“人還沒死絕呢,哭什麼哭?”
說罷,扶起躺着的劉蘭芝,一邊按着她的腹部,一邊又將她翻過來俯身向着地面,以便吐出腹中的積水。
越族聚居的地方多山多水,慕沙雖然貴爲公主,但從小生活在贛水邊上,對於溺水急救的法子倒還知道一二。
這時的焦仲卿卻象癡呆了一般,木木的怔在當地,氣得慕沙怒道:“還不過來幫忙?”被慕沙這一罵,焦仲卿這纔回過神來,與慕沙一道一下又一下將劉蘭芝腹內的積水壓出。
待過了約半個時辰,就在慕沙都已快絕望的光景,劉蘭芝的口中終於發出了極微弱的一聲呻吟。
PS:焦劉之事發生在建安年中,按有學者考系劉勳任太守時,在此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