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不好。”我驚呼了一聲。我知道但凡發生屍變,一定有它的誘因。即便是死者有沖天的怨氣,沒有誘因也是無法屍變的。
我昨天就是利用公雞的陽氣,將屍體和外界相對地隔離開來,避免外界的誘因來誘導屍變。
但是出現了這隻黑貓,我就感覺不太對勁了。
“快,把那黑貓趕跑。”我隨手將我手裡的那根垚火棒甩了出去。
棒子飛出去,那黑貓的眼睛綠光一閃,喵了一聲,弓身一跳閃了過去,動作極其靈活。
而此時,我聽到棺材裡抓撓的聲音越來越強了。
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一道道催命符,我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大膽的媳婦聽我喊完,也拎了把笤帚竄了出去,驅趕那隻黑貓。
黑貓躲了幾下,奔着大門口跑了出去。可是它在門口的地方,回了一下頭。我看到那貓的眼神,冰冷惡毒,完全不像是貓眼裡能表達出來的。
那貓離開之後,我知道它肯定不會走遠,一定會在周圍觀察,伺機而動。我讓大膽的媳婦把火盆挪到門口去,並且守在門口,千萬別讓那黑貓靠近棺材。
這次她乾脆去拎了一把鐮刀,像個門神一樣守在了門前。
而這時,昨天出現的蒼蠅羣,卻再次飛臨。
今天它們不像昨天那般老實,而是在空中盤旋了片刻之後,開始瘋狂地朝着棺材上撞了過去。
它們撞擊的力度極大,不時發出啪啪的響聲。這聲音和棺材裡面傳來的抓撓聲,此起彼伏,遙相呼應。
撞擊的蒼蠅很多一下子就撞死了,在棺材上留下了體液,甚是斑駁。
但是從外面源源不斷地飛來蒼蠅,而蒼蠅也前仆後繼地撞向棺材。
大膽媳婦守得住黑貓,卻守不住這些蒼蠅去撞擊棺材。
而我突然也發現了一個怪現象,這些蒼蠅撞擊後在棺材上留下的體液,居然是紅色的。
我是有這個常識的,蒼蠅的體液絕對不是紅色的。不對,這絕對不是蒼蠅,我們都被它的外形給騙了。
“是果蠅。”我喊了一嗓子。
在上學期間,我曾經在課本里學過,有一種飛蟲,叫果蠅,和我們平時常見的蒼蠅外形很像。不同之處在於,這種果蠅的體液跟人的血液一樣,都是紅色的。
而這種果蠅卻在那本殘卷裡提及過,因爲它的體液是紅的,經常會被鬼魂利用起來。
而這成羣結隊的果蠅,經過撞擊之後,已經在那棺材上形成了一小片紅色的印記。看起來就像是在給那棺材刷上了一層紅漆一樣。
我認出了果蠅,頓時也明白了它們的意圖。
它們是想利用自己的身體,來將這棺材生生塗成紅色。大紅的棺材,會自身產生邪氣,與棺材裡的屍體怨氣相合,極易產生屍變。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果蠅肯定不是自己想要去撞擊的,應該是被人或者被鬼魂驅使了。這個時候,能夠驅使它們的應該就是喬大膽的鬼魂。
不能讓它們把棺材塗成紅色。我手忙腳亂,好在靈堂裡的白布很多,還有一些白綾。我把它們蒙在了棺材上,來阻止果蠅的撞擊。
此時,我聽到大膽媳婦的一聲喊,那黑貓又來了。
我轉頭一看,發現那黑貓不但回來了,在它的身後跟着大大小小十幾只貓。各種顏色都有,只是眼睛全都發着慘綠慘綠的光。在夜幕下,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而那棺材裡發出的也不僅僅是抓撓的聲音,而是沉悶的一聲聲的撞擊聲。似乎裡面有個活人在敲擊棺材。
這時我猛地想起來,自己帶了幾張自畫的鎮屍符,一着急差點都忘了。
我趕忙掏出來,也不管有用沒用,掀開白布,啪啪啪在棺材上貼了三張。
沒想到,那鎮屍符貼上去以後,那裡面的撞擊聲,就逐漸弱了下來。我心裡一喜,成功了。
裡面的動靜暫時平息了,外面的狀況卻不是那麼樂觀。那些果蠅趁着我打開白布的間隙,又開始向那棺材上撞擊。
我顧此失彼,一時間那棺材的一個立面全都被染紅了。而那些果蠅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圖,從外面飛來的果蠅依然源源不斷。
“管不了那麼多了。嫂子,快關門。”外面貓羣環伺,裡面果蠅亂飛,我哪裡還顧得上靈堂必須要開門的習俗。
“雙七啊,爲了白天方便,這門扇早就卸下去了。”大膽媳婦的一句話,讓我想死的心都有。
而那些貓,在前面一隻黑貓的帶領下,向靈堂步步逼近。
“咋辦啊?雙七……”大膽媳婦的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
這情況我根本就沒預料到,我也是個二把刀,我特麼怎麼知道怎麼辦?可是這話我還沒法說出口。只能喊着讓她堅持住,別讓黑貓靠過來。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那門口卸掉了門扇,乾脆就是洞開的。黑貓叫了一聲,這一聲已經不太像是貓叫了,聽起來更像是人的慘笑,讓人頭皮發炸。
那些貓忽地同時向門口衝了過來,大膽媳婦雖然兇悍,但是也沒經歷過這個,嗷地一聲,扔下鐮刀就躲開了。
那黑貓忽地竄上了大膽的棺材蓋子,又是一聲怪笑。
我心裡一沉,心說這下完了,局面可能控制不住了。
果然,隨着那黑貓竄上了棺材蓋。棺材裡再一次響起了撞擊聲,幾下撞擊之後,那棺材蓋子啪地滑開了,露出了棺材口。
一個人忽地在棺材裡坐了起來,傻子也能猜得出坐起來的是誰。
只見喬大膽,鐵青着臉,兩隻眼睛已經變得血紅。
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大膽真的屍變了……
屍變之後,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弄不好我的這條命都得扔在這裡,整個村子恐怕都不得安寧了。我正想着我要不要先跑路再說,突然從外面竄進來一個人。
那人極快地竄了進來,在喬大膽的腦門上貼了一張符,隨後將一團東西塞進了喬大膽的嘴裡。
喬大膽的身體忽地重新又躺回了棺材裡。
我這纔看清,來的人是爺爺。我呼出一口氣,我就說爺爺不能讓我一個人面對這麼複雜的局面嘛。
爺爺隨後又指揮我們,把那些落在地上的果蠅的屍體都掃到火盆裡燒掉。而那貓羣,和飛在空中的果蠅也隨之散掉了。
看來一切的根源就在於喬大膽的屍體。制住了他的屍氣,一切就都解決了。
我抹了抹額頭的汗,簡直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爺爺看着我說道:“乾的還算不錯。只是你的功力還差火候,鎮屍符鎮不住大膽的屍氣。”
我問爺爺給喬大膽嘴裡塞的是什麼?爺爺說是一團蒸得半生不熟的糯米,能夠剋制屍氣,再加上鎮屍符的作用,可以暫時壓制住喬大膽。
我一愣,怎麼還是暫時?這麼說喬大膽還有可能會屍變?
爺爺點頭:“因爲他有一股怨念,我們必須把他這股怨念給消除才能讓他安生投胎。”
“可是,是金老太害死的喬大膽,他要尋仇,也應該去找金老太纔對啊。”
“這種帶有怨氣的鬼就是這樣。人一旦橫死變成怨鬼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找罪魁禍首,而是想着去害下一個人。這樣才能讓自己的怨氣平復。如果鬼也講人理,那麼世上就不會出現那麼多離奇詭異的鬧鬼事件了。”爺爺解釋道。
“這樣啊,那要怎麼才能讓他的怨念消除?”
“別急,我先看看。”爺爺擺擺手,衝着大膽媳婦說道:“大膽家裡的,去把大膽平時用過的碗拿來三隻,再拿一副筷子。”
大膽媳婦忙不迭地將東西給準備了出來。
爺爺將那棺材蓋子重新扣好,在棺材蓋子的大頭方向,依次擺好了三隻瓷碗。
爺爺捏着大膽家的筷子,站在棺材的前面,面對着那三隻空碗,嘴裡嘟嘟囔囔念着什麼。我看過殘卷,知道爺爺這是一種與鬼溝通的方式,趕忙凝神靜氣看着。
爺爺唸叨完畢,右手拿着筷子朝着第一隻空瓷碗敲了下去。
就聽啪嚓一聲,那筷子居然能將那瓷碗敲得碎裂了。
要知道爺爺只是敲,而不是砸,那麼小的力度按照正常來說是不可能將那瓷碗敲裂的。
看着那隻裂掉的瓷碗,爺爺面色凝重。
緊接着,爺爺第二次舉起胳膊,將那筷子朝着第二隻空瓷碗敲砸了下去。
第二隻瓷碗也應聲而裂。
爺爺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衝着大膽的棺材,唸叨着:“大膽,有些事不要做的太過分,都是鄉里鄉親的,你沒必要糾纏不休吧?你放心,你媳婦還有你兩個孩子,大夥都會幫你照顧,但是你要是弄得天.怒人怨,恐怕我也幫不了你了……”
這時,我看到在棺材前面的那個火盆裡,燒掉紙錢剩下的紙灰,無風自起,忽地捲起來,在棺材前面轉了幾圈,又落下了。
爺爺沒去管它,撇了撇嘴,突然大喝了一聲,將那筷子朝着第三隻空碗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