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萬老頭:“大爺,你救了我,怎麼不救我同伴啊?”
萬老頭哼了一聲:“救?她是個女娃娃。我怎麼救?這回你剛好醒了。來,你按我說的做。”
我還沒等明白萬老頭什麼意思。就見萬老頭指着那個河灘。說道:“去挖些河泥出來。”
我一愣。挖河泥?挖那玩意幹啥?
不過此時看萬老頭的意思,不容置疑,再說剛剛自己是人家救的,自然是要聽他的了。我便蹲下去。用手在山溪的河岸邊挖了幾把河泥。
萬老頭連連搖頭:“不夠不夠。”
我便接着再挖。終於挖出了一小堆。那河泥稀稀的,呈黑色。而且剛從水裡挖出來,散出一股水腥味。
萬老頭終於說夠用了。
我叉開兩手,等萬老頭指揮。萬老頭抽完了那袋旱菸,把菸袋往煙桿上纏了纏。便背轉了身子。說道:“把那女娃娃的衣服脫了。”
“啥?脫……脫衣服?”我聽了大吃一驚。怎麼這救人還要脫衣服?
“廢話。你要是想救人,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我要是能救早就救了,你們倆不是小兩口嗎?脫個衣服怕啥?我告訴你。你們中的蝦毒,需要在傷口處敷上河泥。這河泥裡面有那些鬼頭蝦的排泄物,是治療蝦毒最好的良藥。”
“這……”我把自己的衣服掀開,果然發現自己的傷口上,都敷上了一層黑黑的河泥。那河泥敷上去之後,感覺涼絲絲的很舒服,所以我一直沒感覺到傷口的疼痛。不過讓我給赫連雙敷泥,我還是有些遲疑,赫連雙跟我一樣,除了臉,其他的部位幾乎都被鬼頭蝦給咬了。我要是給她全身都敷了泥,等她明白過來,不跟我玩命啊?
不過萬老頭等了一會見我還沒動彈,有些生氣:“你愣個什麼?怎麼扭扭捏捏像個娘們兒?都什麼時候了,我告訴你,她現在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你要是再不給她敷上河泥,就等着給她收屍吧。”
我冷靜了一下,的確是這麼回事。人命大如天,這個時候也沒必要拘泥小結了。
我輕輕解開赫連雙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鬼頭蝦咬成了很多破洞,我看到她的身體上的傷口,不但已經發黑了,而且已經有了要潰爛的趨勢,的確已經非常嚴重了。
萬老頭還背轉着身子囑咐我:“把所有的傷口都敷上河泥,千萬別漏掉,不然那一個小小的傷口得不到處理,就可能前功盡棄。”
我解開赫連雙的衣服,心裡狂跳。雖然她一直在昏迷,但是我也是緊張萬分。聽他這麼一說,我就更緊張了,生怕漏過任何一個傷口。
開始的時候,我看到赫連雙的肌膚,特別是那些敏感的部位,不免有些面熱心跳,身體裡躁動不安。不過隨着我給她一點一點地敷上河泥,慢慢地就沉下了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處理那些傷口上。
我用手抹一把河泥,再在赫連雙的傷口上敷。這麼個簡單的工作,竟然把我忙活得滿頭的汗水,一直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纔算把所有的傷口都敷上了泥。
後來萬老頭乾脆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等我弄完之後,告訴了萬老頭。他打了個哈欠,罵了我兩句廢物,說辦事這麼拖拉。隨後他讓我把赫連雙搬到我曾經躺過的木筏上。
我看到那木筏停在水面上,在岸上有四根樁子。木筏被繫上了繩子綁在了木樁上。
我把赫連雙擡到了木筏上,按照萬老頭的吩咐,赫連雙的身體未着寸縷。
隨後,萬老頭讓我去他的包袱裡翻出一團用紗布包着的東西。我捧着那東西,感覺裡面滑膩膩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萬老頭讓我把那東西扔到木筏的下面。
我照辦之後,發現那東西在水裡化開,形成一股黃水向水裡散去。
大約隔了十多分鐘,我看到有魚從山溪裡躍了起來。
那魚我看着十分熟悉,就是昨晚我和赫連雙叉起來的那種味道鮮美的白魚。開始的時候,只有那麼一兩條魚跳出來。
後來那魚跳出來的越來越多,而且那些魚躍出來之後,開始紛紛向木筏上噴出一股黃色的水箭。
越來越多的魚躍出來,這場面看着十分震撼,我終於明白了自己躺在上面時曾經有過的感覺,原來那不是幻覺。
很快,赫連雙以及那木筏上,都佈滿了黃色的水漬。
最後萬老頭讓我過去,把赫連雙翻過來,趴在木筏上。然等那些白魚又噴了一陣,就讓我用那些黃色的水漬擦拭赫連雙的傷口,那些黃水和河泥糅合在一起,粘糊糊的。等弄完了這一切,萬老頭說差不多了,終於讓我把她的衣服穿好。
自始自終,赫連雙都處在昏迷狀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溪水衝擊着木筏,在水裡搖搖晃晃。我知道,這就是我快要醒來時候的感覺。
聽萬老頭說赫連雙應該很快就會醒來,我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並囑咐萬老頭,等赫連雙一會醒了,千萬別說是怎麼救的她。萬老頭擺擺手說放心吧。
我問萬老頭見沒見到我另外一個同伴,他搖搖頭,說今天到這裡就看到了我們兩個暈倒在河邊。並沒有看到別人。
我又問萬老頭,爲什麼那些鬼頭蝦會來攻擊我們啊?而且這一套治傷的套路,又是什麼道理?
萬老頭一笑:“你們吃那種白魚了吧?”
我一愣,怎麼還跟吃魚有關係嗎?便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萬老頭告訴我,這種白魚叫做曜溪白魚,是生活在這個曜溪之中的。吃了它倒是沒什麼,壞事應該是壞在水邊的蚊蟲身上。
我說的確晚上被蚊蟲叮咬得夠嗆。
萬老頭點點頭:“這裡的蚊蟲很兇,如果被它們叮咬了,就會在附近的空氣中散發着你們血液的味道。而由於你們剛剛吃過白魚,所以你們的血液之中,又會摻着那種曜溪白魚的味道。這種味道會被那些鬼頭蝦敏銳地捕捉到。所以它們會成羣結隊地上岸,對你們進行着攻擊。開始的時候,只有少數的鬼頭蝦會攻擊你們,但是當它們得手之後,你們的血腥味就會越來越被更多的鬼頭蝦聞到,所以你們就會成爲鬼頭蝦的衆矢之的。”
“原來是這樣?那也不對吧?我記得開始的時候,鬼頭蝦並沒有攻擊那個女孩啊?”我聽萬老頭這麼一說,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但是有一個細節依然不明白。
“那女孩身上噴了香水了吧?而且還有化妝品,我老頭子都聞到了,肯定起到了驅蚊的作用,沒有被蚊蟲叮咬,空氣中就沒有她的血味,所以能暫時不受鬼頭蝦的襲擊。”
我點點頭,沒想到赫連雙的化妝品還有這個奇效。
萬老頭接着說道:“這種曜溪白魚和鬼頭蝦是一對冤家對頭。曜溪白魚會吃掉鬼頭蝦的蝦仔。而成年的鬼頭蝦會羣攻白魚,能將白魚的魚骨都吃得一點不剩。剛剛我讓你拿出的用紗布包着的東西,就是白魚的魚油。放到水裡會化散,那些白魚有一個特別的能力,能夠將體內的膽汁噴吐出來。那些白魚生怕魚油引來鬼頭蝦,便會吸進那黃水連同自己體內的膽汁再噴出來,剛好噴到木筏上和丫頭的身上。而這種魚油和膽汁相融,對你們被鬼頭蝦咬的傷口有治癒的奇效。”
我聽萬老頭說完,對他肅然起敬。這麼複雜的情況,也多虧遇上他了,不然我和赫連雙早就中毒而死了。
萬老頭說自己在山裡生活了幾十年,對這曜溪更是熟悉。裡面的那些生物習性和特點他都很瞭解。
給赫連雙治完了傷,我纔想起問他爲什麼沒按照和老太太約定好的時間回木屋。
萬老頭一向詼諧,聽到這話,突然臉色一變。
他點點頭,說的確是該回去了。隨後又搖搖頭,說不能回去,一定要等到他。
我問他說的那個他是誰?
萬老頭擡頭忘了望天:“我兒子,萬木生。”
“你找到他了?”我很興奮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