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文揪了半天裙子的手也漸漸開始放開來, 臉色雖然還是蒼白的,到底沒出聲反駁。
現在還能怎麼辦,爸爸已經老了再也經不住折騰了, 她承認大哥的方案是最好的安排, 只能日後到地下看到二哥再跟二哥賠罪了。
幾個股東說說笑笑吃完夜宵, 在周特助的安排下紛紛離開武家別墅。
武文文徹底鬆了一口氣, 仰頭靠在沙發背上, 無神的望着天花板上奢華的水晶燈,“大哥,以後怎麼辦?”
“天武集團保住了, 你們的生活不會發生太大變化。”陸衍半垂着臉,隨意翻動桌子上的資料, 這些他之前也瀏覽了一些, 不過現在武家亂, 他想他多瞭解一點也是好的。
武文文大吐一口氣,“我是說公司, 現在二哥不在了,誰來主持大局,三哥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我又沒這個魄力,想想要面對這麼多老奸巨猾的人我的心裡就發怵。”
“別擔心了。我想武老爺心裡自有安排。”
“爸爸?”武文文轉頭望樓梯方向看了一眼, “他這幾天都沒出來, 我去看他他也李伯攔了我, 我想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了。”
“老人家老了難免想多, 你多關心關心他。”
“嗯。”武文文坐起來, 恢復了幾分精神,伸手去拿資料, “我跟大哥一起看,不能讓大哥一個人這麼累。”
沒一個小時,武文文便喊累,陸衍讓她先上去睡覺。
武文文走後,陸衍盯着一堆的資料有點出神,他的腦子裡浮現另外一件事一個人。
幾分鐘後,陸衍放棄說服自己,抓起茶几上的鑰匙往外面去。
夜深,從武家別墅駛出一輛車,一路蜿蜒往山下開去。
三十分鐘後,這輛黑色的車停在醫院住院處對面。陸衍坐在車裡在整片的病房窗戶中準確的找到8樓15牀病房。
病房的燈此刻已經熄滅了,裡面的人應該在甜睡。
陸衍手按在方向盤上,另外一隻手夾着一支菸放在車窗沿上。
指間的微光在黑暗中明滅,最後一些灰燼落下,陸衍抖了抖手指頭,掐滅了菸頭。
電梯停在8樓,陸衍從緩緩打開的電梯門裡走了出來。
走廊很安靜,這個時候大部分病人都已經在睡覺,護士站只有一個護士託着腮坐在那裡,頭一點一點昏昏欲睡。
陸衍放輕腳步,他不放心張茀,本來想過來在樓下看看就好了。
鬼使神差還是沒按捺住上來。
15牀病房,透着窗戶看進去昏昏暗暗的,僅能看到的一點牀尾微微隆起,是張茀的腳舒展在那裡。
似乎睡的還不錯,陸衍握住把手擰開房門走進去,然後輕手輕腳將門關上。
病房裡的燈沒有看着,外面燈光月光透了一點進來,讓他能描繪張茀的輪廓。
張茀柔和的五官在暗光下顯得十分靜謐,陸衍在牀前的椅子上坐下,靜靜的看着張茀。
深綠的枕頭上有些暗色的痕跡,陸衍伸手輕輕拂過的她的眼角。
“所以還是哭了是嗎?”陸衍輕聲低喃。
張茀皺了皺眉頭似乎感到一絲不舒服,陸衍忙擡起手懸空在離她臉龐五公分處,唯恐將她驚醒。
良久才慢慢收回手。
陸衍輕輕往後靠去,思考着張茀以後的路該怎麼辦,他本想讓她安安穩穩的當一個普通人,有父母疼愛,有朋友玩鬧,有姓有名,過年過節有家可回,有人問候,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爲此,除了她發燒昏睡在青山觀廂房裡時會去偷偷看望她,他都是小心翼翼避免在她面前出現,更是掩蓋自己在青山觀的痕跡。
他常年生活在青山觀的後山,一方面是休養一方面也是避免打攪她。
他也曾無數次在夜幕下眺望山下的張家房屋,那裡可以清晰的傳來他們的嬉鬧聲,小張茀的笑聲,那時候他覺得很快樂,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18歲他下山,因爲13歲的小張茀要到鎮上去讀初中的,她的身體素質雖比小時候好些但恐怕也支撐不住她的初中生活,他跟師父商量讓她上來學習強身之術,只是這麼一來他恐怕就不方便在後山了。
即便他隱藏的再深,小張茀畢竟大了,難免會發現他,她已經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他不想她再跟安寧孤兒院有什麼聯繫,所以他決定下山。
他到現在還記得他下山前一晚站在青山觀遠望山下,師父曾問他,要不要去山下告個別?
他回答說不必了,就讓小張茀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以後跟他跟安寧孤兒院再也沒牽扯就好了。
陸衍閉上眼睛,從他下山以後就再也沒見過張茀了,唯一的聯繫只有他問師父,師父答個好他就放心了。
甚至到後面他不再向師父問張茀的情況,因爲他知道她過的很好。
一晃□□年過去,原來小張茀已經長這麼大了,現在仔細看來她的臉上依稀還有一點小時候的模樣。原先還在他手裡抱着的小嬰兒一下子變成大姑娘,有時候陸衍自己都覺得晃然。
陸衍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彎彎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命運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他一心想要將自己和安寧孤兒院徹底從張茀生命裡劃去,但是兜兜轉轉最後又轉到他的身邊。
而且人心真是難以琢磨的東西,如果如今再讓自己從張茀的生命裡徹底的消失,他竟會有那麼一點......不捨。
如果從未接近過張茀也就罷了,但現在已經接近了,甚至於不由自主的去關心她,並且產生想要照顧她的想法,讓他徹底的退出,他真的有點做不到。
他承認自己有點私心,他既不願張茀牽扯到這些事情當中,也不願徹底的從張茀的生活中消失,總是時不時的提醒張茀他的存在。
他想他已經變得貪心,幾年前那種將她當做自己親人看待的心境再也不復存在,他變得有點自私又充滿佔有慾。
即使這段時間的避開,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也只是暫時的,爲了揪出幕後黑手,而這件事情結束後,他再也不願隱藏自己的感情。
而張茀呢?
陸衍看向張茀,眼裡充滿了溫情,
他不知道張茀是怎麼想的,對他是什麼感覺。
如果不是的話,陸衍的心被緊緊揪起來。
不過只是一瞬間,陸衍從來不會再這種假設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即使張茀對他不是那種感情,至少她身邊也沒有別的男孩子不是嗎?
他總是有機會的,陸衍想。
......
天色已亮,武迪站起來舒了舒筋骨,因爲武西竟的事情武恩舊病復發躺在醫院已經兩天了。
武迪站起來扭扭脖子,舒展一下雙臂,武恩還在睡,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即使在睡夢中也很不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武迪走到窗戶邊上想將窗簾拉起來,武恩這兩天情緒很差,好不容易昨天晚上睡得安穩些。
準備拉窗簾的手抓住布幔停在那裡,武迪的臉上出現吃驚的神情,他的視線朝下正看着樓下住院部前空地上走動的人。
那個人身材頎長,一頭利落的短髮,側臉立體,從這麼遠看下去仍能看的出堅毅完美的線條。
是大哥?
武迪眉頭皺起來,他不會看錯的,那個人是大哥。
但是大哥這麼早來醫院做什麼,並沒有看見他來武恩這邊。
難道是去那個張茀那裡?
右手不由使了力,布幔被抓出褶皺,武迪的臉上布上陰霾。
丁丁沒說錯,大哥果然在乎那個女的,小恩在這裡躺了兩天他竟然沒來看,現在他出現在醫院裡竟然是爲了那個女的。
那個女的,果然是來破壞他們幾個之間的感情的。
武迪臉色繃的緊緊的,下一刻他收回視線,輕輕拉上布幔。
……
“叩叩叩”
“進來。”雲鬆道長正好吐納養息完畢,舒展身體。
開門進來的是陸衍,手上提着幾個紙袋子,裡面裝的是早餐。
雲鬆道長笑了聲,“你買這麼多我也吃不進去呀。”
陸衍擡頭看了他一眼,關上門將東西放在他的牀頭櫃上,“還有些是給小茀的,你待會拿過去給我,我不方便過去。”
雲鬆道長舒服的靠在靠枕上,“我就說你沒這麼孝順。”
陸衍伸手將袋子打開,從裡面拿了一碗粥遞到道長手上,又拿了一盒包子出來,又分出一個紙袋放在旁邊,“這是你喜歡粥和肉包子,這袋是給小茀的。”
陸衍說完又提起剩下的,“我去樓上看看。”
雲鬆道長呼啦吃了一口粥,瞥眼看向他,“怎麼樓上還有你親人住着?這麼關心。”
“小恩在上面,被阿兵的事情嚇壞了,已經住了兩天了。”
雲鬆道長“哦”了一聲,“去吧,去吧。”
雲鬆道長又想起來一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以後都不見小茀了?”
陸衍準備走的腳步頓了下,然後說:“在這件事徹底結束之前,我不會見她。”
雲鬆道長打開盒子抓了一個小籠包放到嘴巴,“在這之前我跟你一起,免得你着了這些人的道,這些人太狡猾了。”
陸衍有些不放心,回頭跟雲鬆道長商量,“小茀這邊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接受,希望師父這段時間還是儘量多陪陪她。”
“我陪着沒用,她總有一天要接受的,再說了,這些人都已經盯上我了,我太過頻繁跟她接觸,也難免讓人多想,雖然張家人說了絕情的話,好歹這層身份還能掩飾一下。”
“不過,”雲鬆道長有些煩惱,“接下來要怎麼安頓小茀,她馬上就畢業了,張家回不去,一個年輕小姑娘正值青春,總不能清心寡慾的跟我住在道觀裡。”
陸衍也想過這些事情,不過他心裡已經有了計劃,“這個師父放心,我已經有了安排,只是這段時間不好做事,等這件事過去,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安排。”
雲鬆道長聽了也就放心了,“去吧,有事隨時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