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眼睛並非睜大了, 而是因爲燒焦,眼皮四周的肉都堆擠在一起,像一個一個黑疙瘩, 將耷拉在眼睛上的皮膚往四周拉去, 露出這隻眼睛。
這隻眼睛三分之二都是眼白, 只有中間一點瞳孔, 她用力的瞪着張茀, 想要掙脫出來貼到張茀身上。
張茀嚇得大叫一聲,連番使出好幾個手印、咒語,她把她腦子裡能想得到的咒語都念出來。
漸漸的張茀開始覺得腹部開始有點火烤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有些咒語起作用了,但是這些起作用的同樣傷害到張茀自己。
張茀捂着越來越燙的肚子, 痛苦的蹲下去, 她真的不行了, 如果在繼續下去她肯定要死了。
紙人外面的老婆婆一開始因爲她的咒語後退了一會,但張茀捂住肚子蹲下去後又貼了上來, 但她似乎被紙人擋住一時無法進來,老婆婆用力扒着紙人一時竟然扒不開。
老婆婆似乎發了狠,低頭一口咬在紙人的肩頭。
張茀似乎聽到幾聲細微的叫聲,紙人紅衣的顏色似乎變得更深了,沒兩下紙人的肩頭被咬下了大半, 老婆婆擠了進來。
張茀尖叫着看着老婆婆撲上來掐住自己的脖子, 脖子被掐的喘不過氣來, 眼看着老婆婆張着嘴巴朝她咬來。
張茀憋着嗓子大喊一聲, “敕鬼滅靈, 急急如律令。”
只聽“嘭”的一聲,張茀的後腦跟後背撞上了一個堅實的牆壁, 她被撞的兩眼發黑,隱約間聽到一聲雞鳴,然後似乎有光亮打在她的眼皮子上。
張茀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張茀迷迷濛濛看見幾個壽衣紙人,紅衣紅臉蛋,又大又彎的嘴巴裂着,其中有一個肩膀破了一半。
張茀一個激靈坐起來,發現她正坐在壽衣店前面,天光已經大亮,她前面是一條小巷,右邊是一棟房子,就是令張茀差點死在裡面的花園賓館。
就着天光,張茀仔細打量花園賓館,她驚恐的發現,這一面花園賓館每一個窗戶都被磚石重新封了起來,只有二樓最左側的窗戶是用木條封住的。
整個花園賓館看起來是一個廢棄的房子,但是她昨天是走進去的......看來一開始就遭了別人的道,而那個人應該就是小恩。
但是小恩爲什麼會害她,明明之前還在提醒她不要去天武集團,以她的感覺應該是小恩知道天武集團有危險不想她去,但是轉眼,他就將她騙進這麼一個可怕的地方。
“嘩啦~”
張茀轉身,後面鐵拉門開了,門後出來一個面目和善的老爺爺。
“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茀指指前面的花園賓館,“老爺爺那花園賓館廢棄多久了?”
“你打聽這些做什麼,這裡不是你該來的。”老爺爺開始動手收拾紙錢蠟燭,準備開始擺攤。
他的手碰到幾個紙人的時候,突然一頓,疑惑的嘀咕着,“小紅的肩膀怎麼破了。”
張茀看了眼老爺爺手中的小紅,昨天她剛進入210房間,也是這個小紅移了下位置,現在再想應該是在提醒她出口在哪,後來也是爲了攔那個老婆婆被咬傷的。
“老爺爺,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鬼嗎?”
老爺爺拿紅衣往小紅左肩上一貼的手一頓,回頭看向她意味深長道:“我做死人生意,當然是有幾分敬畏神靈的。”
張茀指指前面的花園賓館,“那您在這裡這麼久,有沒有見過花園賓館的異樣。”
“你真是命大的娃。”老爺爺伸手拿過漿糊繼續將紅紙糊在小紅的肩膀上。
張茀瞬間明白,老爺爺一定是知道什麼,她忍不住上前低聲道:“那您還敢在這裡,就不怕就不怕......”張茀指指花園賓館。
“你不進去,她也不會出來,再說,總要有人在這裡守着。”老爺爺的聲音低沉而滄桑,寥寥幾個字彷彿穿過滄海桑田。
“您是鎮守花園賓館的人?”張茀吃了一驚,“那您爲什麼不直接收了裡面的東西。”
老爺爺將小紅的肩膀糊好,然後重新將她擺好。
張茀看見幾個紙人後面還有一個小泥房,二層樓高用黃土塑成,門面上還有幾個小字,但是被紙人擋着看不清。
“你還小不知事,你快走吧,以後別到這裡來了。”
張茀收回視線,“我覺得還是要徹底解決這裡免得危害周圍人安全。”
老爺爺陡然變了臉色,眼裡的厲色令張茀嚇了一跳,“要你多管什麼閒事。”
張茀嚇了一跳,防備性的退了一步,好像老爺爺隨時都會撲上來一樣.
現在張茀落下風她也不敢勉強說什麼,如今她能出來已經是老天開眼,也不敢細較內中彎彎繞繞的事情。
張茀防備的撿起包,道:“那您保重。”然後轉身出來。
走到巷口,張茀往右側張望了眼,園字只剩外面一圈口,裡面的元只剩一點印記,乍眼看去還是很像花圈賓館,賓館的大門緊鎖,鐵門和鎖都已經生鏽,看着已經有些年代。
張茀奇怪她昨晚是怎麼進去的。
張茀又往蠟燭店看了眼,老爺爺蹲在小紅面前似乎在教訓什麼,不時有些嚴厲的話飄過來,什麼“要你多管閒事”之類的。
花園賓館詭異,這老爺爺也詭異,張茀不敢在這裡多呆,走上大路就往原路返回。
現在天光大亮,張茀纔看清楚,原來這個花園賓館的已經很荒涼了,四周要不是廢棄的舊房子,要不就是舊房子被推留下的一地磚瓦。
她明明記得昨天經過兩個不亮的路燈就到了花園賓館,但是今天她足足走上了一條街的距離纔回到有路燈的地方。
有路燈的地段也很冷清,但至少比花園賓館那邊有人氣一點,一家早點店已經開門,門前已是煙霧繚繞,包子的香味遠遠的飄過來勾着張茀肚子裡的饞蟲。
張茀也餓了,走過去隨便坐了個位置要了一籠小籠包,一碗紫菜湯。
早餐店的店主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婦女,看着頗和善健談。
她打開蒸着的四五層高的蒸籠的最上層,一團團白氣冒出來,她利落的伸手進去拿出一籠小籠包,然後合上大蒸籠的蓋子將小籠包先送到張茀面前。
“小姑娘看着面生,不像是這條街上的,這麼早從哪來呀?”
張茀指指後面,“花園賓館。”
白胖中年婦女一愣,然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小姑娘真會開玩笑。”
張茀從陳舊的筷子籠裡拿出一雙洗的表層發白的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送進嘴裡,剛出籠的小籠包燙的張茀口舌發痛,但也驅散了一晚上的戰慄。
張茀一咬,又燙又入味的湯汁就在她口中四溢開來。
劫後餘生令張茀覺得這一頓早飯格外的好吃。
“我沒開玩笑,是真的,我差點還死在裡面。”張茀不準備嚇唬人,只是覺得這些老城區的人會知道點什麼,也許能打聽出點什麼。
白胖中年婦女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了,她放下剛剛衝了紫菜的熱水瓶,若有所思的將紫菜湯端到張茀旁邊,看現在四周沒人便在張茀對面坐了下,用一種中年婦女聊八卦特有的低沉且謹慎的聲音問:“那花園賓館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封了,你怎麼進的去。”
張茀嘴巴里塞着包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進去了,裡面還有個老婆婆,差點纏的我出不來。”
白胖中年婦女驚了一跳,忙向四面雙手合十拜了拜,“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童言無忌,見怪莫怪。”
張茀舀了一口湯吹着上面的熱氣,咕嚕咕嚕喝下去,問白胖中年婦女,“那花園賓館是不是鬧鬼?”
白胖中年婦女的眼神明顯畏懼的縮了下,頓了下才探頭問張茀,“你老實告訴阿姨,是不是真從花園賓館出來。”
張茀想了下,決定改編一下,笑了聲:“我從同學口中聽到花園賓館的傳聞,聽着好像挺詭異的,就跟同學打賭進去拍個照片,沒想到到處都鎖着進不去,我只好回來,找了半天才找到你這家早餐店。”
白胖中年婦女的臉色明顯鬆了下,“小孩子玩些什麼不好,盡亂來。”
張茀靠近白胖中年婦女,道:“不過好奇怪,那旁邊還有一家蠟燭店,我看着那旁邊挺荒涼的,怎麼會有人把店開在那裡。”
張茀又問白胖中年婦女,“老闆,你們清明祭祀會到他那裡買香燭嗎”
“哪能啊!那老闆脾氣怪的很,開香燭店偏偏不賣,原先花園賓館剛出事的時候,那旁邊還有些人住,看他新開店也想過去生意,沒想到那老闆人看着和和善善的,脾氣卻倔的很,說什麼都不賣。”
“後來街坊鄰居也生氣,讓他自己自生自滅去,沒想到後來人都搬光了,他還在那裡,也不知道他拿什麼吃飯。”
張茀來了興趣,將筷子放下問她,“你說花園賓館出事,出了什麼事呀?”
白胖中年婦女也是個愛說話的人,又見這麼早沒客人,乾脆坐下來嘮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