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紹存的話音落下, 張茀第一個感受到不同尋常。
那股冷意又來了。
張茀再也裝不下去驚跳坐起,第一時間將手上的朝露摘了下來。
她左右一看丟哪裡都不合適。
陸衍很有默契的跟他對視了一眼。
張茀一伸手就將東西給了陸衍。
武紹存旁邊的保鏢反應也很快,上前就去抓陸衍。
陸衍一閃身, 扣住保鏢伸過來的手腕, 反手一扭。
房間裡頃刻響起來殺豬般的響聲。
“陸衍, 他抓了武恩了。”
房間一開一合, 武紹存已經進了另外一間房間。
開合間, 張茀似乎看到了房間裡另外一個人。
“房間裡還有人似乎是武文文。”張茀跟陸衍說。
陸衍一把將手上的保鏢扔出門外反鎖上門,又將朝露扔給張茀,急聲吩咐, “把朝露帶到他的手上去,然後把他手上的符拿下來。”
“哦!”張茀匆忙點了下頭, 眼看着陸衍朝武紹存進去的房門走去。
“嘭!”一聲巨響。
在陸衍身形與門框的縫隙, 張茀瞥了一眼。
武紹存坐在武文文和武恩的中間, 緊接着一股強烈而扎人的氣息噴薄而來。
不遠處椅子上的武西竟驟然尖叫起來。
武紹存起陣了!
張茀不敢耽誤趕緊照着陸衍的吩咐,將手中的朝露帶到武西竟的手上。
武西竟身上紫紅的跟火燒起來一樣的膚色瞬間暗了下去。
原來朝露還有這種作用。
那種冰感正好可以中和武西竟身上的灼燒感。
張茀同時揭了武西竟身上的符。
一瞬間, 武西竟就像是被過電一樣,劇烈的抽搐了一下,然後陡然倒在地上。
張茀關注房間裡的動靜。
陸衍站在門口半晌沒動,似乎很難辦。
她低頭去看武西竟,他死了一般躺在地上, 嘴角慢慢滲出一股鮮血。
探了下鼻息, 還有微弱的氣息。
算是撿回一條命了。
張茀立即將他手上的朝露摘了下來。
也許陸衍等會兒會用的上。
武紹存表情痛苦的看着陸衍, “怎麼不出手了?”
“怕傷了你親愛的弟弟妹妹們?”
武紹存陰惡的笑笑, “不要以爲弄壞了朝露, 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朝露是我的東西,一點點變化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雲鬆這麼多年也算費盡心機了。”
不過,武紹存表情變得陰毒,“你們也小看我了,有朝露當然好,沒有朝露不過是你的小妹妹死的更快一點而已。”
“陰魂不純,小恩的身體會受點影響,不過沒關係,對我來說多活幾年已經是賺了。”
“二十前的錯誤,我都不會再犯。”
武紹存笑容扭曲。
“怎麼,束手束腳不敢上來?”
張茀上前,半個身體躲在陸衍身後,將朝露偷偷塞進他的手中。
在他背後低聲說:“朝露可以用,武西竟還活着。”
張茀聽了半天也有點明白過來。
這朝露似乎是囚天異命陣的中的法器。
但是落在師父手上,被師父改變了效用。
所以現在看來是可以噬陰魂又養活人魂魄。
而且陸衍還可以反過來對付武紹存。
但是武文文和武恩兩個人在武紹存手上。
況且囚天異命陣已經開啓。
“你別白費心機了。”陸衍收了朝露將它握在手裡。
“頂層宴會廳的薰香已經被我換了,你派出去的人也被我的人制服了。”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麼久過去了,沒有陰魂再出現!”
“靈陣啓動是一個意外,剛纔那一下也許只是外頭的兩邊的人衝突起來的意外。”
陸衍冷靜的看着房間裡的三個人,“這些偶然事件不會再出現,你現在也不過是垂死掙扎。”
“不如你將他們放了,我好好送你最後一程。”
武紹存陰惻惻的大笑起來,“我反正快死了,你的兩個弟弟妹妹還年輕,黃泉路上有他們陪着我不會寂寞。”
“陸衍,我一命換他們兩命划算的很。”
“況且,現在還沒結束。”
武紹存憑着最後一股力氣將武文文和武恩拖起來,退到陽臺邊上,然後奮力一抓仰身往後倒去。
他想入海。
冷意席捲陸衍的眼睛,遊輪上沒有可用的陰魂,但是海里到處都是枉死的冤魂。
武紹存對囚天異命陣孜孜不倦的研究,使他對於這麼陣法確實到了隨心所欲,信手拈來的地步。
這些一步步的籌劃確實是爲了囚天異命陣完美的啓動,但是計劃如果有變,他隨時能靈活變動,甚至到了可以不用朝露的地步。
而這麼多年養在身邊的武西竟他們都是他備用的工具而已。
寒意遍佈陸衍全身,他慢了一步,武紹存已經整個人掉落下去。
被他抓住的武文文和武恩半個身體已經被扯下去。
陸衍上前本能扯住離他最近的武文文的小腿,然後立即伸手去拉旁邊武恩的腳。
武恩常年坐在輪椅上,身體比普通人羸弱,體重更加輕許多。
武文文墜落速度慢了一點,讓陸衍有反應的時間。
但是武恩的身體掉落的很快。
陸衍伸手過去的時候,武恩只剩一隻腳還在欄杆上。
他伸手去抓,但是遲了一點,眼睜睜看着武恩的腳從欄杆上掉了下去。
“阿五。”
陸衍話音未落,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
然後半個身子探了下去,那副小身子明顯的重重的壓在欄杆上。
海風呼呼的吹來,小身板被墜的兩隻手繃的直直的,還能轉頭對他笑了下,“放心,我抓住了。”
陸衍大鬆一口氣,手上使力將武文文往上拉。
張茀的手有點發麻,武恩和武紹存兩個雖然是久病之人體重已經比平常人輕,但到底也是兩個成年男子。
還好陸衍那邊動作很快,很快拉起武文文,而且連帶着拉起武紹存,分擔了不少她這邊的重量。
張茀看着陸衍已經拉住武文文的右手。
下面武紹存也被提起來不少。
武紹存在大口大口喘着氣,這一連番的動作,似乎讓他的體力消耗殆盡。
陰毒的眼神在陸衍和張茀之間來回巡了下。
然後對張茀露出一個古怪的笑:“送上門的。”
他鬆開扣住武文文的手,一把抓住張茀扣在武恩腳上的手,兩隻腿用力往船體上一蹬。
下一刻,失重感漫天撲來。
張茀還沒回過神,海水已經漫入她的耳鼻。
張茀奮力掙扎。
她的手被武紹存緊緊抓着,另一隻抓着武恩的腳又不能放棄。
她拼命往上蹬。
很快一股寒意漫過張茀全身。
漆黑一片的海里,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感受一股比剛纔更甚的寒意。
冰冷徹骨的寒。
能一瞬間麻痹她的全身。
突然間她的脖頸處有一股鑽心的痛。
逼着那一股冰冷褪去。
她沒辦法回頭。
她身後似乎有一個人,緊緊揪住她的脖子。
手中武恩的腳劇烈的動起來,好像他全身在震動帶着腳也在掙脫。
她緊緊攥住,這黑暗茫茫的大海,她怕一不小心鬆了,就找不到武恩了。
一股力量帶着她往上。
張茀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大量新鮮空氣涌入她的喉嚨。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遊輪上的燈光打下來,海面的情形漸漸清晰起來。
武紹存就在她的身邊,緊緊扣住她的手。
對面的武恩神色好一陣壞在一陣,大約是因爲海水沖刷掉了一點他身上的法咒。
陸衍在她的身後,託着她的腰身。
陸衍伸手去抓武紹存的手臂。
此時的武紹存就像是死了一樣,臉色蒼白,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好,武紹存已經動手了。”
頃刻之間,張茀感到一股巨大的寒意滲入體內。
陸衍回手一把扣住張茀的頸脖。
“啊~”
張茀尖叫起來。
寒意之間,又好像一千隻燒的火熱的針紮在張茀的頸脖上。
“小茀,念滅魂咒。”
張茀恍然間聽到。
“武紹存已經將海底的陰魂全部引向你,下一步他就要用你來逼出阿五的魂魄取而代之。”
張茀痛的渾身發顫。
凝神屏息專心念滅魂咒。
“敕鬼滅靈,急急如律令。”
“敕鬼滅靈,急急如律令。”
“敕鬼滅靈,急急如律令。”
配合着頸脖間那股炙人的痛意,身上那股冷意似乎退了一點。
恍惚間,張茀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
“張茀。”
“張茀。”
“對不起。”
張茀睜眼,一片黑暗當中似乎漸漸出現了武恩的臉。
“小恩?”
張茀疑惑,“陸衍呢?武紹存呢?”
“張茀,對不起,我很快就要走了。”
“走了?你去哪裡?”
張茀伸手往前一抓。
虛虛渺渺的青瑩色讓她的手毫無阻礙穿過去。
“對不起,花園賓館的事確實是我騙你過去,我以爲你要壞了哥哥的事。”
武恩的語氣似乎有點沮喪,“雖然說事實確實如此,可是我沒想到父親也是騙我,他騙我只要幫他做事就能讓我站起來。”
“我幫他配合二哥,又騙了你,也隱瞞了三哥和四姐。”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他騙了我們。我剛纔不該攔下你,把你牽扯進來。”
“小恩,你等等,陸衍回想辦法救你的。”
“想不到辦法了,我感覺自己快死了。”
“算了,就算活着我也不喜歡自己整天坐在輪椅上。”
“我能感覺到父親快要佔據我的身體了,趁現在我還能做一點事情,我想幫幫你們。”
“等等,小恩。”
“再見了張茀,你會記得我的吧。”
武恩的臉漸漸消失,眼前恢復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