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們分成六個一排,供康煕檢閱,今天在場的還有皇太后,另外康煕還特別召了榮妃、德妃、惠妃、宜妃坐陣。大家都當是特別待遇,但當事人卻覺得奇怪,憂心仲仲。
"皇上今天把我們都叫來,是為了什麼啊?"榮妃原以為自己年資長,東宮之位尚懸,所以能列一席位也屬正常。但到了現場,才覺事有變因。
"榮妃,難道你覺得我們都不配和你坐在一起嗎?"惠妃本還以為自己有特權呢,怎知來了見到她,心裡早有股氣,現在正好發泄一下。
"好了,你們是嫌現在的情況不夠亂嗎?這神霄絳闕的環境,莫非要撕破了臉才甘心?"
"德妃,你可倒總結得好。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其實也很納悶吧。"
"宜妃,你......"德妃想要還嘴,卻見康煕陰沉着眼睛向她們瞧來,便不敢再多言。
"皇上,這次的秀女水準都平均,有長得乖巧,也有長得秀氣,一片詳和之色。"
見皇太后句句稱讚,喜露悅色,康煕略一頷首:"皇額娘說好就行,左邊第五個是趙國志的女兒吧?算是這批秀女的脫穎之姿。"
"嗯,哀家看着也很是喜歡。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將來生了子嗣,也肯定長得俊。"
"皇額娘說得對,朕覺得她和阿靈阿的表弟極為登對,朕打算封他一個爵位,賜婚。"
皇太后怎麼也沒想到康煕有這個意思,本來嘛,凡是落選的秀女或是配以王公大臣及其子孫,或是留在宮中侍奉主子。康煕此舉沒有不妥之處,只是此時此刻皇太后察覺了異樣。
"皇上,後宮也時候添點新人了,你畢竟還是需要的。"按照現在的標準,康煕仍是中年。
"皇額娘,不是還有很多人嗎?慢慢挑。"他倒是處之泰然。
"最漂亮的那個居然被送走了?"
"皇上眼光一向挑剔,我們覺得漂亮,皇上不是這樣想的。"
"皇上喜歡那個。"
幾位妃子又在竊竊私語,而且下一個就是芷雙,康煕會不會留下她,就代表齊宣今後的地位。
"皇上,這個留嗎?"皇太后指着上前的芷雙,嬌美婉相,好一副清水芙蓉的柔態。
"皇額娘,她長得齊兒很相像呢。"康煕帶笑而言,隨即拾了一塊玉牌交到李德全手中:"給她。"
芷雙喜悅之色難以遮掩,行了福安之禮:"謝皇上。"
宜妃第一個鬆了一口氣:"好嘍,戲看完了,以後齊貴人也不能一枝獨秀了。"
德妃沒有她那麼天真:"宜妃,這個是贗品,皇上是看在真品的份上留的。你覺得這是好事嗎?"
"德妃,宜妃說得沒錯。"惠妃呷了口茶:"皇上留下她,就代表那人也是以外貌獲得皇上的青睞。她比齊貴人年輕,眉宇之間還更添了一份媚氣,估計皇上會更喜歡她呢。"
"哼,你們說得是沒錯。可一個齊貴人已經教人焦頭爛額,再多一個年青氣盛的,你們就不嫌煩。"
"沒事兒。"宜妃已經迫不及待地表現:"我們在這後宮裡不就正好悶得慌嗎?好好**一下這些新丫頭,對我們有好處。"
留下牌子的人也佔一半,照規矩,選秀女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只是康煕執意花了一天時間來選閱,不想再拖。
而齊宣,做荷包也做了一天,晚膳之前纔剛好完成了最後一針。
"啊!"舒展一口氣,大有收工之意:"終於做好了,希望皇上會喜歡。"
"皇上駕到!"
此時門外傳來呼聲,齊宣等人連忙下跪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起來,朕說了你不用管這些禮數。"他揩着齊宣進入內堂,齊宣見他一身倦怠,想必今天選秀女忙壞了,看來賞美對於男人來說也並非一件樂事。
"這不還有別人在嗎?"她虛扶着康煕坐下,叫宮女等人預備傳膳:"叫廚房做一道豆腐湯來。"
"不用了,朕也沒什麼胃口,在你這裡隨便吃點就行。"
"那怎麼行呢,看把你累得,平時上朝都沒見你累成這樣子。喝點豆腐湯,容易消化,待會兒也好早點歇息。"
握着她的手,現在只想擁她入懷,他什麼也沒說,齊宣也靜靜地躺入他懷中。就在不知不覺當中,奴僕們傳膳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康煕已經睡着。
"噓!"齊宣早已知道,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把膳食擺在外面。她不起身,就讓他抱着,哪怕自己已經半邊身體發麻,也不原移動半步。
直到月掛半空,那些僕人都站着打旽,整點二更時分,康煕才矇鬆地睜開了睡眼:"朕睡着了?"
"你累嘛。"齊宣一直保持閉目養神,康煕一醒她便醒:"肚子餓了吧?"在這種情況下,通常不是因為睡飽了自然醒,而是因為五臟廟打鼓所致。
"朕肚子裡那條蟲怕是你放進去的吧?"與她開着玩笑,放開她坐直了身子,才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十分僵硬:"都怪朕不好,讓你受累了。"
"沒有,我待會兒就好了。"她嘗試動動,還是不得要領,便繼續坐着,慢慢運動着四肢:"皇上,晚膳我一直叫他們熱着,我待會兒去給你拿來。這會兒就別擾着他們了,讓他們都各自呆着吧。"
真的想她揣入心窩裡疼着:"你總為他人着想,就是不為自己想想。朕那天是怎麼跟你說來着?忘了?"
那天賞了玉如意,康煕對她說了一番話,齊宣如今言猶在耳:"我記得,皇上說我要多留意着點,皇上給了我保護,也要我自己會使。"
"朕知道你不想去爭,也不想去理那麼多閒事,只是這宮裡啊......是委屈了你,你必須是得花多點心思。朕國事繁忙,總有顧不上你的時候,你需要時要善用朕給你的權利。你辦事,朕放心,朕知道你不會過火。所以才把明黃如意都賜給了你,朕知道,你怕這些,也怕用這些。可有時候,你必須得用。"
"我明白你的苦心。"身體已漸恢復知覺,她忍着酥勁站起來說話:"我總希望儘量不要用到它們。"麻痹的人總試過那種仿如千萬只螞蟻爬行在身的滋味,想抓也抓不得,想甩也甩不掉,想不動也不可以,因為那股酥**癢的感覺更難褪去。你若是稍為活動一下,雖然那下確是難忍,但最難忍的也不過如此,很快你就可以脫離那欲擺不能的狀態。細想一下,如今齊宣面臨的真是這種狀況:"我會斟酌行事。你只管處理國事,我這邊你就不要擔心了。"如果那天不是和康煕了一番對話,她也忽略了這一點。一直以為自己能忍便忍,能不管就不管,但康煕卻因為這樣對她不放心。總要惦記着她的事情,國事多,家事多,如果她再當個爬行動物,只會是一個累贅,這不是她的本意。
把食物端上桌,盛了一碗充滿香菜鮮味的豆腐湯給康煕開開胃:"這一界的秀女,怎麼都堆在一天選了?聽說以前的規矩都是分開幾天來選的。"
"朕不想煩,一次過選完了事,反正朕也不在乎這個。"
"你不在乎,別人都在乎呢。"
"噢?你聽到些什麼了?"
"我聽到的,你能聽不到?"她機智地笑言:"那個最美的秀女,你真打算許給別人作媳婦?"
"嗯。難道你想她留在這裡和你爭寵?"逗着她玩,齊宣也配合着嘟着嘴巴:"唉,沒辦法,誰叫我是皇帝的女人呢,飛不出逃不掉的。只好嗟嘆歲月催人老,留不住皇上的心。"
徹底笑得合不攏嘴,精神也全然來了:"你啊,你纔不會這麼想。朕今天啊,給他們都下了一個套兒。"
"你是指把長得像我的那位芷雙答應留下的事情吧。"
"還是你懂朕的心思。"康煕又再飲了一鍋湯,方纔有了吃飯的慾望:"宮裡已經有一個春貴人,不用再多一個。至於那個芷雙嘛,乍看之下確與你有幾分相似,今天朕的眼睛幾乎沒有休息過,初見她上來,着實驚豔了一下。朕還以為是你來了,可細看之下便知不同。朕想,這人的出現絕非偶然,不是什麼碰巧的事兒,朕真想看看他們背後都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還嫌不夠累啊?這種事情你就由着他們去吧,喜歡就留下來,不喜歡的就配給好人家,也就算了。"
"你以為朕不想啊?"康煕見她只顧為自己裝飯夾菜的,便拉她坐下來,選了一個大蝦放在她碗中:"可偏偏他們就要生事。朕偏愛你是事實,可你在這宮裡也從不主動惹事,但事情卻總是圍着你來。既然他們都喜歡玩火,那朕就點個燈籠,讓他們當一回飛蛾。"
她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再多說也無益,這當中的是非過錯,她也難以去總結,只得嗟嘆一句:"其實守在這宮裡,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