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蕭珮跳上閣樓憑欄,看着練武場上,被蕭大將軍操練的蕭稚,眉眼含笑,咬了一口蘋果,看似心情不錯。
柳氏站在樓下,看着一雙腿在空中晃盪的蕭珮,搖頭嘆氣。
上了閣樓,從她手裡拿過剩下一半的蘋果,沉聲道:“鎮西侯府出事了,你可知道?”不論鎮西侯府多麼虧欠蕭珮,但是發生那樣大的事情,蕭珮有權知曉。
“嗯?”蕭珮漫不經心的從鼻孔哼出一個音調,表示不關注。
柳氏面無表情的說道:“鄭一鳴拖着病體進宮向皇上辭官,他說這些年他毫無建樹,是朝廷的蛀蟲,愧對了職位與辜負皇上的信任,請皇上收回了爵位。那幾日鎮西侯府鬧翻了天,你那婆婆手段用盡,鄭一鳴無動於衷,好不容易妥協,一家子打算去江南。臨行前的夜裡,你婆婆替鄭一鳴找的妾,捲走了銀子。家境落魄,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自盡了。”
蕭珮手一頓,雙手枕在腦後,微眯着眼,看着天際那輪烈日,不知在神思什麼。
柳氏也捉摸不透蕭珮的心思,她看似對鄭一鳴無情,可所作所爲不過都是在自絕了後路,這一點證明她心裡至少還有他。可既然是如此,卻自發的屏蔽了對鎮西侯府的關注。
“我知道。”
良久,蕭珮幽幽的說道。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蹬着倚欄,這小動作顯露她心裡有些煩躁。
“南宮筱在暗室裡。”蕭珮轉頭看向柳氏:“當初在侯府她沒有少給我上眼藥,甚至還在我的吃食裡動手腳,我怎麼能夠輕易的放過她?”
“所以,你其實一直盯着鎮西侯府?一直不聲不響,原來是在這裡等着我?”柳氏怒極反笑,真想將這丫頭片子從這窗子上推下去摔死得了!瞧這出息的!
蕭珮嘿嘿乾笑幾聲:“哪裡,這不是留着讓母親大人給我出氣?”
“晦氣!送軍帳裡去!”柳氏冷聲道:“這種貨色別往府裡帶,日後直接往軍營整。既然喜歡男人,你成全她便是。”看着蕭珮的目光盡帶着嫌棄:“她捲走的銀子送到我房中來。”
蕭珮險些被口水嗆死,她娘不愧當初是寨主,收刮銀子毫不手軟。
轉眼間,柳氏已經到了樓下,仰頭衝蕭珮喊道:“你若敢動不該有的心思,老孃打斷你狗腿!”
蕭珮沒有理會柳氏,她都不知道今後該如何?
與鄭一鳴複合,並無可能。
如今她娘發話,今後恐怕會將她看緊。若是敢與鄭一鳴聯繫,恐怕連鄭一鳴一塊收拾了。
蕭珮心裡煩亂,撓了撓頭,旋身飛下,走過去坐在蕭大將軍的身旁,看着大汗淋漓的蕭稚,嘴裡叼着一根枯枝道:“我小時候也這麼過來的?”
“他比你強。”蕭大將軍看都不看蕭珮一眼。
“那是自然,也不看誰生的。”蕭珮話一出,蕭大將軍臉黑了下來。連忙改口道:“有父親這厲害的祖父在,他不強大,我都不承認他是我生的。”
蕭大將軍冷哼了一聲:“得了,拍須遛馬倒是學了一套。有什麼話就說,別整這些虛的。”
“還是老爹豪爽!”蕭珮一掌拍在蕭大將軍的背上,手心像是呼了一巴掌在石頭上震麻了。嘴一斜,在蕭大將軍的注視下,扯出一抹笑:“我要去邊關。”
“不是找那兔崽子?”蕭大將軍毫不留情面的戳破蕭珮的謊言。
蕭珮萎靡的說道:“她好歹也是我前婆婆,小時候她也停喜歡我,對我很好。如今她走了,送一程是有必要,我不能和一個死人計較。”
蕭大將軍沉默了。
蕭珮也緘默不語。
良久,蕭大將軍發話道:“他那裡頭七還未過,你想踏出蕭府的大門,行!三天內和林森成親,正好她出殯你去上柱香!”
蕭珮咬着手指頭,一雙大眼盯着蕭大將軍,這是防着她私下裡和鄭一鳴好呢!
“我就這麼不可信?”蕭珮氣勢不足的反駁。
“成,明日林森送你去邊陲。你中途敢離開,林森就不用去邊陲。”蕭將軍拿林森的前途來要挾蕭珮。
蕭珮瞪了蕭將軍一眼:“不就是成親?我成!”一腳踹起腳下沙石泄憤,霎時泥塵飛揚。遠遠的傳來蕭珮一句話:“做您手下真可憐,甭管好壞,都往人懷裡塞。”
蕭將軍氣的下巴鬍子發顫,卻不能拿蕭珮如何。
蕭稚人小卻精靈着,聽到二人的對話,奶聲奶氣的問道:“外祖父,林叔叔要做稚兒爹爹了?”
“你喜歡他嗎?”蕭大將軍反問。
“喜歡。”蕭稚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做爹爹差了點,他太黑,娘不喜歡。”
“……”
“臉白的沒出息。”蕭稚心裡挺怕蕭大將軍,見他黝黑的臉色愈發黑沉沉,說出了柳氏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娘她喜歡沒出息。”
蕭將軍來了興趣,蹲在他面前,指着他白嫩的手道:“你白還是黑?”
“稚兒會曬黑的。”蕭稚盯着自己白嫩嫩的手,藏在身後。
蕭大將軍爽朗的大笑了幾聲,心情好了一些:“明天叫你娘帶你去見見你祖母。”隨即讓他自己回屋去。
蕭稚講這話轉述給蕭珮的時候,蕭珮一點也不驚奇。
她爹不會隨意逼她嫁給她不喜歡的男人,恐怕今日這一出,是奉了她母親的命令,提一提完成任務罷了。
“娘,其實林叔叔他很好。”蕭稚沐浴後,磨蹭到蕭珮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你喜歡林叔叔?”蕭珮心中有些詫異,不明白蕭稚怎麼突然提起這一茬。
“他很黑,有出息,不欺負娘。”
“乖,他們都打不過娘,娘有你就夠了。”蕭珮摸了摸蕭稚的頭,眼角有些許的溼潤。不是他喜歡,而是林森不會欺負她。或許,鄭一鳴凶神惡氣的與她爭執的時候,被他看見了,所以纔會有這個小心思。“稚兒用功和外祖練武,長大了可以保護娘。”
蕭稚似懂非懂的點頭。
時間飛逝,轉眼小半個月過去了,蕭珮並沒有去祭拜老夫人。
柳氏的心落了下來,倒也沒有再拘着蕭珮。
這一日,蕭珮蹲在練武場上,雙手撐着下巴,看着林森與她的兩個兄長比試,最後打成平手,不由得嘖了一聲。
“林森,你與我比試隱藏實力可要不得,改明兒你盡全力與我切磋。”蕭珮頗有些不滿。
林森臉上難得有了笑意,可能他不常笑,笑容有些僵硬。走到蕭珮的身邊,平靜的說道:“恐怕不成,明日我要去邊陲,你跟我一起去,我便用實力與你切磋。”
蕭珮臉上明豔的笑容僵滯,緩緩的沉斂。林森這句話暗示性很強,她若跟他走,便是答應跟他過日子了。
“給你一夜考慮。”林森心陡然一沉,他明知希望渺茫,可看見她臉上似太陽般熱烈的笑容,下意識的問出了心中所想。她不會答應,心裡也不太失望,因爲他沒有抱希望。
蕭珮看着他寬闊挺拔的背影,邁着矯健的步伐離開,心裡升起了一個念頭。
……
天矇矇亮,一夜未眠的林森翻身起牀,洗漱好,提着一個簡單的包袱挎在背上,毫無留念的踏出這間住了近一個月的屋子。
倏然,腳步一頓,看着站在門前,笑得燦爛的蕭珮,不由得怔住。
幽邃的目光落在她肩上的包袱,林森的心沒由來的怦怦亂跳,呼吸下意識的屏住。
伸出手,想要看看是不是他昨夜沒有睡好,幻化的幻影。
蕭珮講冰涼的手放在他的手心,相握:“一個大男人那麼墨跡,我從窗子裡早就看到你起來,等的我腿痠……唔……”
林森手腕一動,將埋怨他的蕭珮拉進懷中,鐵臂緊緊的收攏,似要將她勒緊骨血。
“不許後悔!”
良久,林森開口道。低啞的嗓音,充滿魅惑氣息。
蕭珮深思熟慮過,不是草率的做下這個決定。她覺得若是今後的人生一定要找一個伴侶,那麼林森恐怕是最合適的人選。
至少,他不會背叛。
這於她來說,足矣。
“吃什麼長的,這麼大力氣,勒的我要喘不過氣來了。”蕭珮煞風景的說道。
林森怔然看向蕭珮,竟有些不知所措。麥色皮膚隱隱泛着一絲不正常的紅,不動聲色的鬆開了蕭珮。
“走吧。”不過一瞬,林森恢復常態。
蕭珮覺得無趣,跟着他走到馬廄。初夏的天氣,早上還是有些冷。她一大早便等在林森門口,手腳都木了,這一動,寒風灌進衣裳內,凍得蕭珮打了寒顫。
肩頭一熱,林森講一件披風裹在蕭珮身上。
“謝謝啊。”蕭珮沒有客氣,攏緊了披風對林森道:“出去吃個早飯,購置一些乾糧再出城。”
“嗯。”林森頷首。
二人快馬離開蕭府,並未發現站在檐下的蕭大將軍與柳氏。
望着絕塵而去的二人,柳氏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欣慰的笑了。不過一瞬,看到停在府門外的馬車,臉陡然一沉。只見簾子掀開,露出鄭一鳴一張蒼白的臉。?? 選夫記之侯門長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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