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之後,玉笏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之內,任誰來也是不肯見,平日裡除了前往後房去伺候,連楊步練都說不上幾句話,人也越發消瘦了很多,連楊步練看着都禁不住落了淚。
從前林府裡都是常悅閣和長青閣兩處最爲熱鬧,可是如今都冷落了下來,倒是範英閣纔是一枝獨秀。但就算是一枝獨秀,也免不了這長日漫漫之日子裡,到處拈花惹草,便是玉笏常日在屋子裡不出去,卻還能常常從那奴僕們的口中聽到各樣的風言風語。今日,林炳和怡紅樓的花魁傳出了一段風月佳話,明日又是和另外一位官家的女兒紅葉傳信,他們的風言風語已經爲了林炳爲何總是徹夜不歸的每個夜晚做出了最好的解釋。
玉笏便變得越發沉默了起來,袁爺爺的身子已經好了,只有一雙腿腳還不大方便,到了陰雨之日的時候還是難免多有疼痛之感。
袁爺爺撫上玉笏日漸清瘦的面龐,眼中也不免帶了兩分濁淚,“孩子,要你嫁給那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是我的不是,孩子,終究是委屈你了。”
玉笏含着淚搖頭,對着袁爺爺擠出一絲微笑來,“爺爺,你別這樣說,我一點也不委屈。爺爺,真的,其實能有今日,比起咱們在洛陽舉目無親的狀況要好得多了。夫君他,夫君他到底還是有分寸的。”
袁爺爺輕輕替玉笏拭去眼角的淚水,“你都不必說了,我心裡都明白,就算在洛陽舉目無親,也總比在這裡的好。阿胡,我想回洛陽了。”
玉笏關切地問道,“爺爺,難道臨安不好嗎?”
袁爺爺諷刺地一笑,“阿胡,你跟爺爺說實話,難道你覺得臨安很好嗎?阿彬他終究是變了,一個人可以改名換姓,連人的心都給換了。我從前千盼萬盼着他能夠出人頭地,可是到了如今,我卻寧可他沒有出人頭地,還是那個只知道讀書的袁彬。如今我方纔明白了你太爺爺告訴我的一句話,‘仕途不過是條流血之路’,其實不止是流血呢!”
袁爺爺冷笑了一聲,“阿胡,阿彬終究是變了,他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玉笏點頭,“爺爺,我心裡都明白,可我放不下,洛陽是好,可是若是沒有阿彬在,也是一樣了無趣味。爺爺,阿彬再怎麼變,我心裡還是記得從前他的樣子,我相信一個人會變,也總還是原來的那個人。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想離開他。”玉笏輕輕將頭靠在了袁爺爺的腿上,“爺爺,我還記得他來了臨安之後,兩三個月之內斷了消息,我苦苦在洛陽等了兩年,兩年的時間,一點消息也沒有。後來我們從洛陽來這臨安尋他。所有人都告訴我們不認得他。那時候我本來都以爲他死了,可是我不信,怎麼都不相信。爺爺,你還記得那個時候咱們的處境嗎?爺爺你病了,那時候我真害怕,害怕連爺爺都棄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