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非足月而生,生產的時候就是七災八難的,後來身子一直不好,最終也沒能熬過週歲。
王獻之哭得肝腸寸斷,從來都沒有人見到他這樣痛苦過,郗道茂沒有,新安公主也沒有。人人都道王獻之風流蘊藉,乃一時之冠,從容溫和,超然物外,可是他到底也只是一個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慾。
王獻之呆在書房裡面,將他很多寫好的字都放在火盆裡燒盡了,新安公主闖進他書房的時候,只搶救出了一片文稿,“雖奉對積年,可以爲盡日之歡。常苦不盡觸額之暢。方欲與姊極當年之匹,以之偕老,豈謂乖別至此!諸懷悵塞實深,當復何由日夕見姊耶?俯仰悲咽,實無已已,惟當絕氣耳! ”
至此,王獻之就病了,病得很嚴重,王徽之便讓王靜之回來侍疾左右。王獻之每每看見王靜之的時候便會想起郗道茂,王靜之也常常會和王獻之說起當年郗道茂還在的時候,他們母子相處的情景,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王獻之的臉上纔會浮現出一絲笑意。
有一日,新安公主問王靜之,“爲何你總是對本宮若即若離的,難道本宮待你不好嗎?”
王靜之只能如實回答,“其實公主待兒臣很好,只是每當兒臣面對公主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母親,母親離府,公主便入府了,年歲依舊,人已不同。每念及此,兒臣便覺得悵然若失。公主見到父親的時候,恐也是每每能念及桓氏的當年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之常情,大致如此。公主應該能切身體會兒臣的心意。”
新安公主公主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只是訕訕道,“靜之所言不錯。”
王靜之便躬身告退。
王獻之足疾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疼痛的程度也越來越厲害,有時候實在疼痛到難耐,王獻之便服用五石散來止痛。五石散用得多了,王獻之看起來身子是很好,其實內裡卻是越來越虛了。
有一次,王獻之在飯桌上,突然吐血昏倒,新安公主守了他整整三天。王獻之睜開眼睛看見憔悴的人影,脫口而出,“阿茂?你回來了?”
新安公主渾身一震,可是卻沒有拒絕王獻之的歡好。
王獻之清醒的時候,卻冷了臉色,可是回頭看見牀榻上的一抹鮮紅,他忽然愣住了。
新安公主轉過頭去,“很吃驚是不是?我和桓濟之間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他其實心裡都明白,我嫁給他是爲了利用他,他也很清楚我心裡一直喜歡的人是你。子敬,我十二歲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容不下別的男人了。那一次你帶着郗氏來見太皇太后,我就躲在屏風的後面。我待你的心,從來不比你待郗氏的少,你的心裡除了她放不下任何人,我又何嘗不是。”新安公主任由淚水打溼了錦被,“昨夜,你把我當做是郗氏,其實我也傻,可是我情願你把我當做是她,我也不願意看見你對我永遠是那麼冷冷淡淡的樣子。我知道,我強迫你娶了我,可是我只是想要你對我能好一點,好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