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象陳博這樣投降的聰明人還是少了,九大土行老闆不見棺材不落淚,但也是拖、耗這樣的被動辦法。當然,如果有了機會,他們還是不忘反擊,希望一舉消除對自身的生命和財富的威脅。
郭家隨後接到了另一封勒索信,寫得同樣清楚,只是多了一個條件,要郭家家主郭容真親自送錢。否則,便要把郭家殺個雞犬不留。
土行老闆們應郭家邀請又秘密聚到了一處,商議着辦法。爲什麼只有郭家接到了信,爲什麼非要郭容真親自送錢,這錢是送還是不送,送的話如何佈置,有沒有把握藉此機會掀開七殺的神秘面紗,使對手暴露於衆人眼前,甚至擒殺幾個,反過來給對手以打擊?
最後,土行老闆們似乎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方案:錢要送,郭容真也要去,但保衛工作要做好,更要派出好手,或是跟蹤偵察、順藤摸瓜,或是當場擒拿,挫敗對手的如意算盤。
至於巡捕房,郭容真是堅決反對報警並邀其參與。按他的話說:“巡捕房都是酒囊飯袋,欺壓良善有一套,這種事情讓他們參加,風聲容易走漏不說,那根本就是添亂,拿我的命不當回≈頂≈點≈小≈說,事。”
……
風一陣陣地把樹葉吹得簌簌作響,天上下着毛毛雨,朦朧的天空中似乎有着不知是月亮還是星星。
船艙裡的郭容真嘆了口氣,把箱子往懷裡又抱了抱。雖然幾大土行老闆,連帶着他,都派出了最得力的保鏢,但他還是很害怕、很擔心的。
不知道怎麼就挑上了郭家?如果陳家被屠戮還讓郭容真感到慶幸的話,那現在他就覺得簡直倒黴透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幾大土行老闆都是七殺的目標,可先落到別人身上,總是好的嘛!
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郭容真再次看了看外面,雨下得似乎更密了,天地一片迷茫。這他孃的鬼天氣,也給老子添亂。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視野,那些暗中保護自己的人能確保無虞嗎?
而且這七殺選擇得交錢地點十分的討厭,竟是一個小河漢,要郭容真坐着小船準時劃到水中間等待。這樣一來,便使保護郭容真變得有些麻煩,想就地擒殺對手,也變得很困難。
驀地,郭容真突然後悔起來,後悔自己爲什麼要來,後悔和那些人所作的自以爲高明的佈置。萬一露餡了怎麼辦?自己肯定就成了七殺首要的報復目標,還有自己的家人,也會因此受到連累?
“郭爺,您甭擔心。”船老大看出了郭容真的緊張和張惶,他可是土行老闆僱傭的保鏢中的高手,本着對自己的信心,他開口安慰着:“周圍都是好手,只要什麼七殺敢來,就絕逃不掉。要我說呢,這七殺也只會躲在暗處放冷箭,就是藏頭露尾的鼠輩。你越怕,他們越上臉,以爲沒人治得住他們了。”
郭容真苦笑了一下,輕輕搖頭道:“就怕他們真的藏頭露尾呀,要是面對面的廝拼,依着潮州商幫的財力,能請多少好漢助陣?可他們一直躲在暗處,抽冷子下手,可就麻煩了。總不能天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你防了初一,防不了十五。不是有那麼句話嘛,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船老大也覺得如果這樣的話,確實不好對付。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看不見、摸不到,但又確實存在,這樣的對手最令人頭痛。而且,這七殺也實在不講江湖規矩,霸道得不露餘地。
如果只是勒索錢財,潮州土商們在死亡的威脅下很可能妥協,花錢免災。可七殺不僅要錢,還要斷他們的財路,這委實是太過分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雖然不是至理名言,可也差之不遠。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而七殺卻遲遲沒有露面。郭容真、船老大,連帶着佈置在周圍的好手們,都漸漸地焦躁起來。
而郭容真等人卻根本沒有想到,有一雙眼睛隱在三四百米之外的樹林中,已經盯了他們很久。雨霧迷濛,視野模糊,或許是他們難以發現阿發的一個原因,但卻不是最關鍵的。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個時代,人們並不會把警戒的距離放到這麼遠。五十米,一百米,對於暗中保護郭容真的人來說,就已經是極限了。
刀刺斧劈,這在當時是最流行的殺人方式。連用槍枝,也是因阿發的出現而被逼無奈。誰又會想到有人能在數百米開外取人性命,一擊必殺呢?
其實就殺手而言,遠距離的狙擊應該是最先學習和掌握的技能。因爲距離遠,這樣的刺殺更容易脫身,更安全。相反,越是近距離的刺殺,越考驗一個殺手的技藝和智謀。這不同於死士,以命換命。成功的刺殺不僅要達到目的,還要安全脫身,甚至不顯痕跡,不暴露身份,才能不在日後被追殺。
而阿發不僅有着殺手的技藝,還有着縝密的思維和毒辣的眼睛。郭容真帶着錢走在路上,暗中觀察的阿發便發現了這是一個圈套。那些負責保護郭容真的傢伙們實在是太業餘,腳伕不象腳伕,車伕不象車伕,白瞎了那套化裝用的衣服。更有幾個眼睛瞪得比牛還大,生怕郭容真從視線中消失,每個稍有些靠近的人都令他們緊張戒備。
就這水平,還搞什麼將計就計,還搞什麼化裝圍殺,簡直是污辱阿發的智商,瞧不起他這個專業人士的能力。
但阿發在給幫手發出取消行動的暗號後,卻偷偷地跟蹤而來,潛伏在事先早已偵察清楚的隱秘地點。是狂妄,還是藝高人膽大,或許兩者都有,可還有一樣,那便是阿發的思維特點。
枉費心機的佈置,衆人環伺的保護,如果這樣都毫無用處,還保不住郭容真的性命,那將是怎樣的震懾,潮州土商又會產生怎樣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