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聲擡頭看去,李創內心的波動尤其厲害。
高桂英面色依然白皙,叫人看去心中不由得會有暖流流過,但此時卻透着因飢餓而導致的飢黃色,兩腮與眼窩深陷,卻也無法掩蓋眼中哪份對李創的信任與依賴的幸福感。
看着性情如此堅韌的老婆,李創心中不免自責,終日裡奔波流浪,無法給予她一個安寧而穩定的生活,令自己心痛不已。
李創不由得看的癡了,心中一陣痠痛,趕緊快速眨着眼睛,以掩蓋心中哪份此時不應該表現出來的低落。
“你來了,”幸福的有些苦澀的笑容,面對高桂英的微笑,李創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兄弟們正在談事情,你也過來說說想法吧!”
“好!”這是一羣不受封建階級理念支配的人,對於男人談事情不要女人蔘加這種想法,幾乎就沒有,頓時掌聲響起,表示支持這個睿智的女子。
加之李創本不被男女平等的思想所薰陶,對於高桂英的加入,更是高興的很。
兄弟們的表現,高桂英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羞澀,端莊地展示着獨有的微笑,聲音一如悅耳風鈴,輕抿嘴脣說道:“危難之時,桂英總想過來看看,若能幫上兄弟們,自然是求之不得,倘若添亂,兄弟莫要怪罪的好!”
“哪裡會,夫人若有好的辦法,兄弟們高興還來不及,”好動的郝搖旗,手中鼓搗着馬鞭,高興地接道。
“剛剛桂英到來之時,聽得闖哥應該有很好的辦法,不如闖哥先說說吧,”高桂英微笑點頭後,再度將眼神轉到了李創身上。
“再好的法子,也要兄弟們同心協力,如今我們加上家眷亦只有一萬五千人,最需要解決的就是吃飯問題,”五六萬人的隊伍,已經失去大半,如果說李創心中沒有壓力,哪純屬扯淡,“如今我們已經進入陝西,眼前最緊要的便是弄些糧食來,但是官兵肯定不會叫我們如此輕鬆地拿到糧食,所以……”
“……”衆人似乎想到了什麼,所有的目光都在這一刻轉到了李創的身上。
被人關注有時候是證明你優秀,而此時被關注卻是因爲所有人的命運,很可能會因爲這個決定而改變,李創雙拳緊握,果斷地說道:“又到了拼命的時候了!”
誰被逼的無路可走,都會想到拼命,儘管衆人心中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心中卻不免有幾分沉重,還是郝搖旗率先打破了沉默,狠聲說道:“能活下去,拼命也是值得的,就算死了,也比投降可惡的朝廷好上百倍,闖哥!來條路吧!”
“來條路!”
原本或坐或站的人,如今都迅速站了起來,目光中更多的是堅定的信念,對未來活的更好的信念。
“祁管家投降孫傳庭,原來的計劃是行不通了,我的意見是舍潼關路,順白水走韓城,進入延安府!”李創停了下來,掃視衆人後,又再說道,“誰若有想法,說出來,兄弟們比對一下!”
李創話音一落,衆位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怎麼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心中哪股勁氣一泄,便又再低下頭去。
“爲什麼不過黃河,進入山西呢?”
“山西被吳甡守的很是嚴密,聽到我們再次回返陝西,勢必將碼頭看的更緊,這需要的是機會,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心思縝密的高桂英早已想到這一層,很快爲劉宗敏回答了這個問題。
“回延安,確實不錯,但是……”一直靜默的顧君恩並沒有停止他的思考,“洪承疇已經消失了近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中,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自成也有想過這個問題,洪承疇很可能會在陝北等着我們,但是我們現在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快些弄到糧食,解決吃的問題,”李創急的直想用頭撞地,但是,現在他唯一能做到的是保持鎮定。
“孤軍奮戰,勝利的可能非常小,不若派人前去河南,尋求闖塌天與八大王等人的支持,不知我王……”
“先生有所不知,派人前去河南,往返至少也要半個月的時間,就算八大王立即前來救援,也要二十來天,何況後有追兵,我們根本就停不下來,”高立功掌握着糧草的分發,嘆氣道,“關於糧草的事,在座的兄弟都明白,實在是我們等不起!”
後有曹變蛟、賀人龍、左光先的追擊,左邊又是荒蕪之地,潼關之路的計劃亦因祁管家的投降而斷送,顧君恩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再好的法子,只得點頭表示支持李創的計劃。
“先生說的對,雖然行不通,我們卻不能捨棄友軍而獨自作戰,”李創轉身對高桂英說道:“桂英通知虎子派人前去河南打探消息,儘量能與他們聯繫上,若能出兵相救,日後必當厚報!”
“好,桂英這就派人前去河南,”高桂英表示支持後,匆匆地走了……
“如今我們步兵居多,前往韓城必須做周密安排纔好,衆兄弟聽令!”
“是!”
李創的語氣再次感染着了低迷的衆人,呼喝聲中站了起來,雖然站得不那麼筆直,叫人看去亦是精神抖擻。
“宗敏、芳亮!”
“在!”
“點齊三千人馬,與我前頭開路!”
“是!”
劉宗敏與劉芳亮得令轉身清點兵馬去了。
“搖旗、賀錦,你二人點齊五千人馬,與星爺殿後,保護老營不受襲擊。”
“李過、立功,帶兩千人馬,保護老營婦孺兒童,若有傷亡,軍規處置!”
“是!”
李創將李過與高立功依然安排在老營,主要是爲了前方將士能安心打仗,再加上一條若有傷亡,軍規處置,勢必將自己最親近的人作爲典型來拿。
雖然老營看似安全,真正遇到官兵襲擊的時候,想做到沒有傷亡,哪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算兩個人戰死,也完不成。
這意思明明就是叫李過與高立功,保護不好你去死吧,別人自然無話可說。
“闖王,兄弟能做些什麼呢?”
眼見身邊衆將被一個個派走,一面色黝黑,手提雙刀的漢子,朗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