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第二日辰時,便是早朝時間,弘登大人如昨日和婕藍所商討的一樣,將婕藍所批閱的文書上呈給王上,王上過目之後,眉目間有些憂慮之色,她也沒發言,將文書傳於侍立一旁的擎戰所看,擎戰看此文書之後,卻與王上相反,反而是欣然一笑,他擡眼瞧向殿下立在右側的婕藍,對這個女子倒頗有歆慕之色,他讓太監將文書傳下殿交於宰輔大人閱覽,宰輔大人看過文書之後,頓時面容愁苦,顯然對這文書批閱的內容很是驚異,也大爲反對,他閱完之後,看着右側的婕藍公主,對她批出這樣的文書有些愁慮,眉目都凝結在了一起,他朝王上啓奏道:“婕藍公主此爲仁心之故,想解清周城困苦,讓人對其胸襟氣度很是欽佩,但是這文書一下必然會牽涉到其他城郡賦稅問題,倘若因此讓三城四郡產生紛爭,恐怕本是仁善之心卻變成了腹中之箭,對王城很是不利。”
側立於左側的南容公主聽到宰輔大人批評婕藍所批閱的文書,心下高興,心想縱然你再多能耐,也不過是隻雛鳥,想要高飛卻怕還早得很。
而婕藍和弘登大人早已想到衆人會有此異議,弘登大人不想將婕藍智略佔爲己用,更何況他也希望婕藍能借此在朝中擁有聲名站住腳跟,便道:“宰輔大人的疑慮下官也已經仔細考慮過,對此昨日下官與婕藍公主已經經過一番深思,宰輔大人有何疑問可以直接詢問婕藍公主,她會將她的見解提出來,再讓王上、少君衆臣定奪。”
聽這弘登大人說話對婕藍很是恭敬,他一向性情孤僻,很少對人這般,顯然是對婕藍很是讚許纔會由衷如此,這倒讓宰輔大人有些好奇了,他轉向婕藍,請教道:“不知婕藍公主如何解決此事?”
婕藍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發表自己言論,自然而然有些緊張害怕,但是爲了清周城,她也不能因爲自己這點畏懼的心理而退縮,就算是最終遭到他們的反駁,婕藍作爲豫寧他們的朋友也應該爲他們據理力爭,她將自己的想法和決策都一一地像回答弘登大人那般說了出來,頓時朝堂之上都爲婕藍和宰輔大人的辯論歎服不已,他們誰都沒想到,這個婕藍公主居然有如此的謀略,這跟她自身的形象可完全不服,或許衆人都小看她了。
宰輔追問到最後,跟弘登大人一樣,竟心服口服,不知道該說什麼,啞在那裡許久,才反應過來,對王上啓奏道:“婕藍公主心思細密,諸事已經安排妥當,老臣深感佩服,認爲此策可行,不知王上與少君意下如何?”
王上聽到方纔自己女兒與宰輔兩人辯論,充分展現了她卓越的政治才能,心下也是歡喜不已,便答道:“宰輔大人一向英明果決,既然宰輔大人說可行,那麼本王也沒有什麼異議,便請這般去下文書吧,希望清周城能感念王城對他們的恩德,對我王城忠心不二,永世稱臣。”
王上這麼一說,其他臣子都跪下謝禮,婕藍見衆臣都認可自己的決議,心中更爲開心,她覺得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自己不是一個無能的讓大家覺得自己只是靠着是當今王上的女兒才獲得輔政王的資格的,她希望讓衆臣明白,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女子,是他們值得去信賴的人。
擎戰見婕藍得到衆臣的讚許,心下也很是高興,他朝弘登大人問道:“這幾日婕藍公主和南容公主都在禮部任職學習,敢問弘大人他們在禮部中表現若何?”
弘登大人如實答道:“南容公主對禮部一切事都熟稔於心,批閱文書也無紕漏,經下臣這幾日的觀察,南容公主倘若自行願意,可以轉到其它部任職學習,而婕藍公主相比起南容公主來說,固然是有所欠缺的,但是其好學勤奮,心思細密大膽,下臣對其的表現也甚爲滿意,但是爲求穩妥起見,希望婕藍公主在禮部再多待些時日,等得對禮部一切事宜都瞭解清楚之後,再由王上與宰輔大人安排至其它部學習。”
雖然南容聽到這弘登大人還是在讚許她,但是她也聽得出來,在他的心中,婕藍的才能卻更勝過自己,所以纔會用心地想將她留在他身邊,再教她多一些事,南容雖然不想點破這弘登老兒的用心,但是心下卻清楚得很,而她對婕藍的恨意也越來越重,只欠缺一個好的時機了。
擎戰聽後,覺得弘登大人說的在理,便回道:“那好,就讓南容公主提前前往刑部就職學習,而婕藍公主則在禮部再多留五日,等協助弘登大人處理完清周城一事之後,便轉到刑部,本君如此安排,不知宰輔大人可有意見?”
宰輔並沒有什麼意義,一切稱是,而其它大臣沒有其它事上奏,就宣佈退朝,退朝後,婕藍想着還有許多文書未處理完,便急着要回禮部,在大殿之外,疾走的她卻被擎戰攔住,婕藍此時再見到擎戰,想到那晚兩人說的話,不免面紅耳赤,她低垂着頭,不敢正視他的眼,擎戰看着她如此嬌羞的模樣,如今再配上華麗的服飾,顯得嬌美無比,心中不禁爲之盪漾,他輕聲笑道:“想不到這麼幾天,你便變得這般有智謀,看來我對你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也越來越讓我捉摸不透了。”
身旁還有其他的官員在,雖然他說得並不大聲,但是婕藍還是害怕被其它官員聽了去,懷疑他們二人之間有什麼,婕藍此刻有些慍怒,以前跟擎戰的關係很是親密,那是因爲不是在王廷這種地方,現下四處都是監視着他們的人,婕藍怎能不小心翼翼,她向後退了一步,對擎戰冷然道:“少君此後對本公主說話還是嚴肅些的好,雖然你我是朋友,但現在也是君臣,不是嗎?”
冷不防的換來的是婕藍這樣冰冷的一句話,這句話彷彿在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這讓他如何不傷心呢,他愁眉緊鎖,道:“對,現在你是婕藍公主,本君一直記得你的身份,可是也還記得更多的事,包括你的內心。”
婕藍臉更紅了些,她又往後退了一小步,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進入王廷之後,她自己和擎戰之間就彷彿隔了萬水千山一般,心越來越遠了,或許是爲了保護她,也是爲了保護母親吧,一個人的愛情始終只是一個人的,不能因爲他們的自私而毀了身邊自己最親的人,婕藍心中已做了決定,不會再跟擎戰有任何的牽扯,她目光淡然下來,道:“謝謝你這幾日每晚都送餐來給我和龍奕,但請以後不要了,以免被其它官員知道。”
擎戰一頭茫然,不知道婕藍說什麼,只道:“這幾日我知道你會專心處理禮部的事,不想讓我來打擾,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前來打擾你,只是偶爾會讓裂勃前來探聽一下你的情況,所以至於你所說的什麼送餐,本君倒確實不知。”
婕藍一直以爲是擎戰派人所爲,但今日一聽,才知道居然不是他,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話,那又是誰呢?莫非是承風他們,可是這幾日也不見承風他們,婕藍問道:“少君可知承風和崎雪去哪裡了,怎的許久不見他們。”
擎戰聽她句句對自己用敬語,心中疼得堵得慌,但是他依然和顏悅色地道:“想不到到現在你最惦念的卻是承風,放心吧,他們只是不習慣住在王廷之中,自己到平都的一家客棧中住去了,你倘若很想見他,我可以幫你傳話。”
婕藍聽擎戰言語中帶着有些許的諷刺之意,這倒讓婕藍臉色沉了下來,“不必了,我倘若想見他們,自然會讓龍奕去找他們,少君處理王廷事務,不敢爲這種小事勞煩你。”婕藍不知是故意想氣擎戰還是在生氣,她這般說出,卻沒考慮過擎戰的心情,她只想,對擎戰越冷淡越無情纔好,這樣纔會讓擎戰斷了對自己的念頭,這樣兩人才不會到走到像母親和爹爹那一步,身背罪孽,到最後卻還是不得不分離,與其那般,不如現在就斬斷情緣,也免得日後更大的傷心痛苦。
她說完之後,便絲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一直待在婕藍身邊的黑豬聽到他們之間如此冷漠的談話,也有些驚訝,它不清楚,爲何婕藍和擎戰之間會變成這樣,莫非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爭執,黑豬雖然好奇,但是他也不敢問,對擎戰慌亂着道:“那少君我先走了,有什麼事的話你讓裂勃少將通知我,我轉告給婕藍就好了。”
黑豬小跑着朝婕藍跟了上去,它擡起頭看着婕藍陰沉的臉色,心中便敲鼓一般很是小心翼翼,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它只問道:“藍,你跟少君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