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夠在這城廷中尋到一處無人之處,她真的很想放聲長哭,這樣才能將她一直壓抑在內心的傷痛釋放出去。或許因爲太過悲傷的緣故,她每次拿酒樽的手都在顫抖,每日酒都會撒出來,最後她怕身旁的虞慶看出自己的不悅來,就謊稱自己傷勢未愈不能飲酒爲理不飲酒,虞慶心情高興,也未反對,等到他們喝得盡興時,卻聽得婕藍小心詢問道:“如此大事,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夠在場爲我慶祝,他們若不再,這又怎叫大婚?”
婕藍所指的自然是龍奕和崎雪,她心裡明白麪上說是讓崎雪和黑豬去照顧承風,其實是將他們支開不讓他們跟她在一起,以免影響到她的決定最後又反悔不願成爲城後。
虞慶握着婕藍手,溫言道:“放心吧,大婚那天我會讓他們陪你的,但現在,他們看來很是擔心你的那位重傷的朋友,所以在爲他煉製藥丸呢?”
“煉製藥丸?不是讓青君治療承風嗎?爲何要煉製藥丸呢?”婕藍有些不懂。
“青君雖然擁有絕世的復生之力,但是他並非就真的可以讓人復生,自然是需要配合御醫的藥丸方可治療好。”虞慶緊緊握着婕藍的手,深怕她的心離開了般。
婕藍也不知道此話是真還是假,但既然是對承風好的,那麼也就沒有什麼了,畢竟這場大婚並非是自己期許的婚事,崎雪他們在反而會讓自己悲傷。
婕藍嗯了一聲,也未再要求讓崎雪他們陪着自己,雖感失落,卻也是無可奈何。
衆官員酒過三巡之後,便散了宴席,虞慶送婕藍回‘蕉蘭殿’便回正殿處理政務去了,而婕藍一個人待在蕉蘭殿中,卻如度日如年,她心情焦躁惶急,不知該幹些什麼才能將自己苦悶的心情發泄出來,她只能靜靜地等到天黑,等到夜深,再期盼天明。
好似這人生已無了趣味,就只是這樣一日重複一日般。
夜半之時,婕藍實在無法入眠,她來到庭院中,聞着花香之氣,頓時思念起伏,想到這個夜晚,看着遠處的燈光,婕藍再一次想起了與擎戰在縱目樓時相擁的情景,只是此時想起的心思卻與以往不同,現在是她已經是即將成爲清周城的城後,過去的一切就算自己不告別也必須告別,這種苦痛也不知那個遠在王城的人可否知道?
她站立庭院良久,在一株月桂樹下,望着佈滿星辰的蒼穹,突然間有那麼一絲希望,這絲希望渺茫不已,可是她還是期盼。
她將碧落從身體內召喚出,將它抱在懷中,撫摸着它小巧而玲瓏的頭,她對着碧落道:“碧落,你可知道,我就要成爲這清周城的城後,你說那個人若是知道後會怎樣?”
碧落嗷嗷地輕聲叫喚着,它伸出舌頭舔舐着婕藍的臉頰,彷彿在安慰自己的主人般。
婕藍揉着它的身子,道:“去告訴那個王城的人,告訴他,我即將成爲清周城的城後,倘若他還記得我這個人,那麼請他前來清周城,爲我送上一份祝福之禮吧!”她將碧落拋入空中,小巧玲瓏的碧落頓時變化成騎獸模樣,他俯空望着婕藍,彷彿是在告別一般待了許久。
婕藍輕聲道:“去吧!不要讓人發現了你,知道嗎?”
碧落在空中又輕聲‘嗷’了一聲,隨後便轉過身朝北方王城的方向飛奔而去,很快它的身影隱沒在夜色之中,帶着婕藍唯一的希望離開了。
深夜裡的威風拂來,溫柔地撫摸着婕藍哀傷的面龐,風帶着濃郁的桂花香氣使滿園都充滿芬芳之味,婕藍不想回‘蕉蘭殿’,她坐在月桂樹下,舉起手接住飄落而下的桂花瓣,想着自己卻也跟這花瓣一樣,即使綻放,也逃不過飄逝的命運。
婕藍閉目感受着身周沁人心脾的氛圍時,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凜然的殺氣,她忙得睜開眼,但見一柄閃着星光色彩的長劍指着她的咽喉,而那持劍之人身着黑色長衣,顯然是爲了防止被人輕易發現。
她心中一驚,忙得站了起來,看着這個穿着黑色斗篷遮住上半面部的人,喝問道:“你是誰?”
那持劍之人慢慢地將斗篷帽子放了下來,露出了她嬌貴的容顏,只見此人雙眼含怒,秀容冰冷,卻正是昨日與婕藍相鬥的靜公主。
婕藍也是一驚,她聽說靜公主被城主責罰禁足一月,但是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還持劍指着自己,有些恍然的婕藍不知該如何應對,只道:“靜公主爲何來到此處?你用劍指着我又是何意?”
“何意?”靜公主有着咬牙切齒般的恨,“昨日有些人還自以爲清高地說不會嫁於城兄,沒想到到現在這短短的一日,你便貼着臉皮讓城主封你爲城後,我虞靜到現在都還未瞧見有誰如此可恥,不過無所謂,我絕不會讓像你這樣的人成爲城後的,你也休想奪走我城兄,也休想你的身份會高於我。”
原來她只是在乎自己的城兄會不再疼愛她,在乎自己的地位受到另外一個女人的威脅,這個驕縱無禮的公主,爲着這些無聊的東西,卻用劍指着她,這讓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她只道:“既然我答應了城主的請求願意成爲他的妻子,那麼這便是事實,不管我是願意的還是不願意,我都會履行我的承諾,至於我的決定是否妨礙到了你,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還有,我得提醒你,你已經被你城兄禁足,倘若我大聲呼喊,要是被侍衛發現你堂堂公主不但違背君令,還深夜想來刺殺即將成爲城後的我,我看你就算是再尊貴,恐怕也難逃罪責,所以,我勸你還是回你的殿閣去吧,不要再到我這裡來生事,難道那天的教訓還不夠嗎?”
不提那天的事也罷,這一提倒讓這靜公主更加怒火中燒,她喝道:“你以爲城兄真的在意你嗎?他不過是看重了你是血魔而已,城兄對血魔可是一直都很有佔有慾望,所以,你對城兄來說,不過是強盛清周城的用具而已,而握,纔是他的親生妹妹,他唯一的嫡親妹妹,你說是他疼惜我還是會維護你?”
婕藍聽到這番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像被什麼針刺了一下般,有一瞬間竟緩不過氣來,雖然她不愛虞慶,但是她總覺得虞慶對自己一片深情,就算此生嫁於他不甘,可是看在他一份深情上,自己也應該不是太糟糕,可是此時聽來,卻彷彿將她最後的一絲安慰都破滅。
靜公主瞧見她面色的變化,便知道她已經信了自己所言,便笑道:“怎樣?明白了吧,既然明白了還不抱着你那個要死不活的妖魔離開,不要再留在這兒,每天苦苦哀求我城兄,你這樣做不覺得可恥嗎?”
這個無禮到極致的靜公主已經讓婕藍忍無可忍,對承風的侮辱更是讓她無法原諒,她恨然道:“請公主言下寬容些,不要侮辱我朋友。”
“既然怕人說,那就趕快走,不要再出現在清周城,這裡不歡迎你。”靜公主斥責道。
“公主若要我走可以,請你自己去跟城主說,若城主肯讓我們走,那我們自不會留。”婕藍反抗道。
靜公主臉色一沉,道:“這麼說你是決不會走的了?”
“我已說的很明白了,還需要再說一遍嗎?”婕藍絲毫不畏懼對方。
靜公主冷笑起來,道:“那別怪我不客氣了。”她長劍一挺,頓時間長劍金光閃出,便直朝婕藍的咽喉刺去。
起初婕藍倒是小看了這公主,但是當她一劍揮來時,婕藍感覺得到對方劍中所蘊藏的靈力絕不在自己之下,倘若自己傷勢完全好了,倒還可以與她一較高下,但現在自己重傷未愈,想要贏她卻是極難,並且她也不可能借助無影劍的力量,倘若稍有不慎,將其靈魂封印那便是罪過了。
婕藍連忙召喚出光刃,邊抵擋住對方的來勢,邊道:“我並不想跟你打鬥,你快離開吧!”
靜公主像發了瘋一般,高喝一聲,又一劍朝婕藍死命刺來,“除非你死了,我纔會罷手!”
她的劍氣強盛,金色光芒刺眼強勁,婕藍的光刃幾次都被她擊滅,而婕藍也被逼得一步步不斷後退。
一藍一金的光芒照耀着這庭院,將這庭院籠罩在窒息般的死亡之中,刀劍相碰撞發出的鏗然聲響迴盪在這城廷之中,將所有的人都驚醒。
突然間,一道金光光芒分劃成兩道劍氣朝婕藍激射而去,婕藍擋住了擊向自己腹間的那一擊,卻未擋下擊向肩膀間的那道光芒,頓時,婕藍只感到肩膀間傳來‘哧’一聲,皮肉飛濺,鮮血噴涌而出,她痛喊一聲,便急退幾步,半蹲在庭院的牆角邊,她喘着粗氣,用右手捂着傷口,像一頭受傷的獅子警戒着敵人的進攻般,她的雙眼死死地盯着這個發了狠的靜公主。
看來對方是抱着置自己於死地的心情來找她的,如果一再避讓恐怕真的會被她殺死在這月桂樹下。
就算要死,也不是死在這樣一個無理取鬧的丫頭手中,就算要死也不會是因爲她而死。
婕藍咬緊牙,也突然間失去理智般發起狠來,她重新站了起來,大喝一聲,便揮出藍色月刃,朝靜公主揮擲而去。
頓時間藍色月刃形成無數道像彎刀一樣的利器朝靜公主襲擊而去,靜公主也是大驚失色,她忙飛躍起來,想要逃過這月刃的攻擊,但是她逃過了前面幾道月刃,最後一道月刃猶如迴旋刀便又重新迴轉過來,削中了停在半空的靜公主右腿,靜公主哀痛一聲,便從空中摔落下來,重重地跌倒在地,她想再爬起來,可是右腿的傷口極深,稍一動傷口便鑽心的疼,可是這靜公主性子卻是極烈,就算冒着斷腿的危險,也要跟婕藍爭個輸贏勝敗,她想撐起身來,繼續戰鬥。
但是婕藍知道只要她再次站起,那麼這場戰鬥恐怕會無休無止,她連忙忍住全身劇痛,疏忽躥上,欺近靜公主身側,揮出月刃,對準她的咽喉,道:“你若再鬥,恐怕就會命喪於此了。”
靜公主雙眼如電,她對婕藍無比憎恨,她很想再起來殺了面前這個讓自己慘敗的人,可是她卻絲毫動彈不得。
正當兩人相持之下時,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聽到衆人的驚呼聲,而緊接着的是虞慶城主的呵責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