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摸清了情況,確定安全之後,又回到大門口的柴房裡,讓逗嗅了嗅藥膏,然後只見它開始到處一通亂嗅,最後一邊嗅一邊順着一路直到出了大門朝縣城的方向而去,而我則帶着兒爺跟在它的後面一路小跑跟上去。
我們出了村子上了大路,便一直往縣城裡去,逗的追蹤本領非常高超,能看的出平日裡應該是沒少進行這方面的訓練。一般的狗只能循跡追蹤很短時間裡留下的氣味,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警犬超過三五個小時以上的氣味,基本也是無從下手的,而帶走大歲那小子留下的氣味,距離現在已經有一天一夜之久了。雖然沿途逗也會時不時的發生困惑,也會有短暫的氣味丟失情況出現,但它會四處走走,前後左右到處聞聞,如此一來便很快就能再次尋到氣味,然後沿着氣味留下的跡線繼續追蹤。
那村落本來就離縣城沒多遠,我們沒一會功夫就已經進了主城區,我看着逗循跡的路線朝向,頓時就冒起了汗珠,因爲那個方向分明就是往汽車站去的。
當夜幕下的汽車站大門又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看着抵在大門邊左右亂竄嗅嗅這裡又嗅嗅那裡的逗,一陣失落頓時涌上心頭,如果那小子帶着大歲已經坐車離開了羅山,那麼再牛逼的逗,也是迴天無術了。
我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帶着逗和兒爺一起又從牆頭翻了進去,逗在整個大院中到處亂躥,像瘋了一樣想要找回它所追蹤的氣味,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它哀怨而又焦躁的神情已經非常明確的告訴了我,它只能追蹤到這裡了,氣味已經上車離開了。
眼下斷了線索,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忙乎了大半夜,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身體的疲倦和情緒的低落讓我頓時只覺得頭暈眼花。自從在招待所裡睡過一覺之後,我就再未合過眼了,現在體力已至極限,當下整個人都有些飄忽起來。
我知道自己是撐不住了,這眼下沒了氣味,逗也無法繼續追蹤,現在乾着急也沒用了,雖然很想盡快想出辦法來,但是腦子完全無法做出任何思考,我隨即帶着兩個小傢伙翻了出去,走到後門處的那個報刊亭處,準備在後面靠着圍牆牆根的地方先窩上一覺,至於其他的等天亮了再作打算。
話說這睡意真的是非常的濃,我將兩個小傢伙抱在懷裡,幾乎是坐下的同時眼皮就不由自主的合上睡過去了,一直到天大亮了,汽車站又開始人頭攢動,我才被熙熙攘攘的人羣給吵醒了。這一覺是坐在地上靠牆睡的,都說這睡姿不對,越睡越累,眼下雖說養回了點精神,但是身子骨是又酸又疼,就像要被什麼木棍支起來了一樣僵硬。我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起身,突然看見腳下的泥地上,有人用小樹枝一類的東西寫了幾個字。
局勢愈發混亂,不要管我,快走。
我看罷,心裡一陣酸楚,這根本不用細想,也知道是大歲在當時被虎頭他們挾持下,蹲在這地方趁人不注意時,摸黑寫下來的。先不管後面那句“不要管我,快走”,倒是前面那句“局勢愈發混亂”有點耐人尋味,這隻能說明,當時大歲已經發現了什麼,如果光是被虎頭他們挾持,他應該不至於這樣說的,他說的很可能是指那個至今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的另一股勢力,因爲無疑它的加入,才使得局勢變得愈發的撲朔迷離也愈發的讓人摸不着頭腦來。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到底是代表了什麼利益,他們做的種種事情原因何在,當下這些完全是一無所知。
不說這大歲先前在地下多次救過我的命,光說他現在的遭遇,完全是因爲通風報信與我才造成的,如果他不給我報信,也就不會被虎頭他們要挾,就更不會被帶進了那座索命的陰宅裡,眼下也就不會被不明身份的那小子給帶走了。其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大可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任憑虎頭他們在這裡亂來,然後直接買張車票回廣州,去找東家拿他剩下的佣金。
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不管他的死活了,這逗兒爺還在我手上,這倆小傢伙也是多次幫助過我,說什麼也得幫它們找到主人,我這樣想着,便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回到正門進了車站,來到售票大廳跟前。
我儘量裝着心急如焚的朝售票窗裡的中年婦女問道:“你好,我是外地人,和朋友走散了,他們其中一個戴着頂草帽,還有一個眉頭上長了一顆大痣,你看還有沒有印象,他們昨天來這裡買過票嗎?”
她皺着眉頭略微想了一下,便有些不耐煩的回了我一句:“沒見過,就算有也不記得了。”
我有些失望,見旁邊還有一個窗口,便又對另一個售票員問了同樣的問題。
她一聽我說的,幾乎都沒怎麼想,就說:“對對對,是有這麼個人,眉頭上長了一顆大痣,他們就是在我這買的票,我當時就覺得那人長的也太有意思了,那痣咋就長那麼大,還長在眉毛……。”
說到這,她可能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收了嘴,向我做了一個怪不好意思的表情,這也難怪,怎麼說在人面前揭人家朋友的短,多少都有些不禮貌。
我心想是他自己長的太特別也怪不得別人,眼下倒是因禍得福了,就他那顆大痣還真派上用場了,要不是他長的這麼有個性,我這打聽起來也不知要費多少勁兒。
“沒事,您別在意,我那朋友長的卻是有點寒顫人,我們都習慣了。”我反過來安慰了她幾句,又接着問道:“那還麻煩您再想想,還記得他們是買的往哪裡去的票嗎?”
“這個……”他臉色一拉,頓時有些爲難。“一天賣出去那麼多票,這個還真不記得了。”
“那他們大概是什麼時間段來買的票?”我想這小縣城也沒多少班次的長途客車,隨便掃上一眼信息牌,也就是開往那幾個地方的班次,只要弄清了他們是啥時候來買的票,再看看那個時間之後都有些什麼車次,便可以將範圍進一步縮小。
“這個倒是記得清楚,是快接近午飯的時候,我當時賣完他們的票同事來換我去吃飯,我還跟同事聊起過你朋友眉毛上那顆大痣呢。”
我朝她點了點頭,道了謝,便來到車次信息公告牌旁,開始琢磨起車次來。
按照她說的,他們應該是乘坐下午的車走的,而我看了看,去外省的長途車基本都在上午,有到上海的,有到浙江、江蘇、湖南、湖北等大城市的,下午的車大都就只有短途的了,都是到離這裡比較近的一些城市,我簡單數了一下,下午可以去的只有五個地方。
現在範圍縮小了,他們去的地方也就非這五個地方莫屬了,我走到進站口,這小縣城的汽車站也沒什麼專門的檢票口和檢票員,我看一個老大爺在那把着門,應該是充當檢票的人,便過去遞了支菸給他,問道:“大爺,跟你打聽個人,一個眉毛上長了一顆大痣的人,那是我朋友,走散了,他們一共是兩個人,還有一個歲數小點,戴着一頂草帽,他們昨天下午從這上車離開了,你還記得他們上的是去哪裡的車嗎?”
“恩,昨天下午,好像是見過這麼一個人咧。”他點上煙吧唧了幾口,一副好像很過癮的樣子,估計我當時頭腦一熱,用身上所有的錢買來的“彩蝶”還是比較對他胃口的。
“見是見過這麼個人,不過不知道和你說的是不是一夥人哩。”他皺着眉頭,很是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我隱約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心想別又出什麼叉子,忙問:“這個怎麼說?”
他又吧唧了一口煙,吐了吐菸圈,才慢慢的說道:“你說的是倆個人,而我看見的是仨個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