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這頭不爭氣的坐騎,沈崇名來回打量了一下週圍的情況,看着除了自己和雜毛驢再也沒有一個動物,一撩衣襟手腳並用蹭蹭幾下爬上了身邊的槐樹,速戰速決掰了幾根滿是葉子的樹枝一躍而下,順手丟在了雜毛驢身前。
幾乎一天沒有進食的雜毛驢也不挑食,埋頭大塊朵頤吃了起來。“唉,驢兒啊驢兒,裡面人住的地方都那麼可憐,實在是沒有讓你住的地方,要不咱把你賣了吧。”沈崇名很是廢話的提議道。驢當然聽不懂了,只是不停的咬起樹枝咀嚼,搞得腦袋一點一點的,很像是在同意沈崇名的提議。
“呵呵,你沒怨言就好,主人我也不是沒有感情的人,保證不會把你賣到驢肉鋪的。”說罷,再次上樹搞起了破壞。
雖然沒有後世晚上的燈火通明,但是此時的北京城卻也燈光燦爛,街道兩邊林立的酒館勾欄人聲鼎沸,比起白天還要熱鬧數倍,真正的有錢人,都是晚上出來找樂子的。
把驢子賣給一家小磨坊的沈崇名孤零零的走在街道之上。獨在異鄉爲異客,京城的繁華對於他這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來說,只能算作是一幅擺放在面前的畫卷,欣賞一下可以,融入其中卻是不可能的。
尋了個宵夜攤,五文錢一碗的餛飩吃下肚,午飯加晚飯就算是解決了。拍了拍肚皮,沈崇名掏出香囊算起了銀子。沒辦法,原本以爲臨走時爹孃給的十兩加上姐姐姐夫送的十兩銀子夠自己零花到國子監結業了,沒想到今天在朱胖子那裡報到的時候就花了五兩銀子,具體是什麼費用胖子也沒說,自己就當做是學費了吧。如此一來,就不得不好好計劃一下了,以免中途斷糧重蹈覆轍了。
繳納五兩,一頭老毛驢賣了五百文錢,再拋去剛纔買的那些生活必需品,還有剛剛一碗餛飩花掉的五文錢,剛好還有十五兩銀子。
不過如何削減日後開支,還是發現不夠,一旦國子監裡還要收銀子,那可真的得跑出來兼職跑堂了。
嘆了口氣,沈崇名起身向着隔了一條街的國子監走去,雖然腦海裡的賺錢的法子不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把法子變成現實談何容易,只能回去慢慢考慮,以後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時機了。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此時國子監早已是大門緊閉,熄燈就寢了。不過這樣的小事對於時常大半夜溜出校園跑到網吧通宵的沈崇名來說實在不算個難題,若是被這點小事難住,自己英名有損啊。
溜達一圈,沈崇名終於發現院牆的漏洞,一個不算太粗大的槐樹緊挨着院牆,只要爬上樹輕輕一伸腿,就算是進去了。
把買來的東西收拾一下,上身變的極其臃腫的沈崇名身手依舊利索,攀住樹幹輕輕鬆鬆的就越過了院牆。
掃了一眼,沒有發現有人在院內走動,沈崇名一聲低呼,縱身躍了進去,兩米左右的垂直距離雖然不小,但是對於經常幹這事的沈崇名來說倒也在承受範圍之內。
跺了跺被震得發麻的腳跟,沈崇名踮起腳尖快步向着寢舍跑去,那知道剛剛跑到丙字區,就發現朱胖子帶着兩個高大的雜役舉着火把站在那裡。沈崇名一驚,轉身就要藏匿,不料朱胖子就在此時發現了他,眼睛一瞪,特色的尖嗓子響了起來:“站住!”
沈崇名有心藉着夜色逃跑,但是又怕把事情鬧大不可收拾,只好停在那裡,回頭謙卑的笑了起來,“朱大人,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啊?”
“哼,好你個沈崇名,膽子不小啊,剛來第一天就敢逾時不歸,以爲堂堂國子監是酒樓茶館啊!”走到沈崇名面前的朱胖子,瞪着兩眼怒喝道。
沈崇名雖然不怕,但還是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道:“朱大人,學生初來乍到,對於監規實在是不甚瞭解,還請您大人大量原諒學生的過錯。”
“不甚瞭解?哼,今日入學之時本官不是給了你一本監規讓你背誦嗎?”朱胖子冷笑道,他就知道這些剛剛入學的傢伙們不會乖乖的背誦監規,這才深夜不睡覺出來抓人撈取好處的!
光忙着整理東西了,哪有時間背誦監規,而且這鳥人當時也沒交代啊!沈崇名心中不屑,臉上依舊堆滿笑容:“大人,下不爲例,呵呵。”
身後的兩個雜役都是自己的心腹,朱胖子也不裝模作樣,臉色一緩笑道:“嗯,有點道理。不過監規傳承數百年向來森嚴不可違反,不能因爲你是新來的就壞掉了規矩,這讓本大人好生爲難啊。”說着,朱胖子兩隻手慢慢的搓了起來。
沈崇名一愣,接着心中不由嘆了口氣,看來這胖子是想討要些好處了,初來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破財免災了。
點了點頭,伸手就要進懷裡掏銀子。一兩封頂,若是這死胖子不依,拼個頭破血流也要搞掉他!
“何人在此喧譁?”祭酒高大人的聲音響起,原本滿臉猥瑣笑容,雙眼盯着沈崇名右手的朱胖子一驚,臉色瞬間轉換,聲音再次尖銳起來,“大膽沈崇名,爲何逾時不歸,還有大門緊閉你是怎麼進來的?”神情認真,好像沒有剛纔那個索取好處的橋段,更沒有聽到高大人的聲音。
“何人在此喧譁!”高大人的聲音不由提高,朱胖子這才裝作反應過來,立刻賺頭躬着身子迎了上去。“高大人,小的抓了一個逾時不歸的學子。”
聽到這話,高大人眉頭一皺,臉色也拉了下來。他治學嚴謹是出了名的,如今有人違反監規,如何能不惱怒。“是什麼人這麼大膽?”
“回大人的話,是新入學的紹興士子沈崇名。”朱胖子趕緊答道,雖然好處沒了,但是自己也要讓高大人看到自己恪盡職守的一面,這一點也很重要。
高大人怒哼一聲走了過去,不過看着沈崇名唯唯諾諾的樣子,心頭不由一軟,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學子。語氣不由一緩,問道:“何故違反監規。”
沈崇名一顆心這時也不由的提了起來,這些個領導可都是喜歡把一件小事上綱上線的,看來自己是要吃些苦頭了。
也不敢隱瞞,詳詳細細的把自己犯錯原因說了個清清楚楚,重點強調自己是個新生,監規壓根就不知道,不然也不會犯錯了。
高大人點了點頭,輕笑道:“不知者不罪,念在你是初犯,罰你抄寫監規十遍,你可願意?”
如此處罰,着實出乎沈崇名預料,這也太輕了吧?“願意,謝大人體諒!”沈崇名就差千恩萬謝了,一兩銀子,就這麼省下了。
“呵呵,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高大人這位長者慈祥的說道,沈崇名連連點頭,三步一回頭的走向了寢舍。
“大人,這處罰太輕了吧。”朱胖子看着沈崇名遠去,不免有些氣惱,好處拿不上,也不能如此便宜他啊。
“本官做事還需你教?”高大人瞪了朱胖子一眼,甩袖而去。這朱掌撰體肥如豬,一看就像是個經常貪墨得人!
目送高大人遠去,朱胖子心中憤恨不已,不過高大人在她面前就是一座無法越過的高山,不入流的朱胖子當然也不敢抱有報仇雪恨的想法。不過心寬體胖,罪魁禍首沈崇名足以承受他的憤怒了。冷冷一笑,朱胖子帶着兩名心腹雜役向着自己的住處走去。
逃過一劫,沈崇名哼着小調不客氣的推門而入。寢舍之內雖然一片漆黑,但是嘀嘀咕咕的聲音在門外清晰可聞,這三個傢伙肯定還沒有入睡,也沒必要輕手輕腳的。
“誰?!”宋清揚的聲音響起,三個人正聊到高興之處,黑咕隆咚的忽然有人推門而入,着實把宋清揚嚇了一跳。
“我。”沈崇名說了一句,掏出火摺子輕吹一下,立刻照亮了整間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