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雖然銀子被自己貪了,可是身在寧陵縣衙的馮知府現在後悔的要死,繞來繞去倒是把自己繞進來了,現如今的境地只能說是進退兩難。
雖然現在把罪名栽倒了黃懷才的頭上,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下屬,要是這個爛攤子自己收拾好了還成,一旦沒能收拾好,受到牽連在所難免。
可是要收拾好這個爛攤子,還是離不開銀子二字,現在糧價飛漲,哪有那麼多的銀子去購買糧食去。
“再算算,這八萬石糧食還能不能再少點?”看着幾個手拿算盤的小吏,馮知府幾近哀求的說道。
“大人,這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話想要按朝廷的規定的賑災標準,根本不可能供應到來年正月。”領頭的小吏搖頭說道。
馮知府一陣皺眉,如果按現在糧價,這八萬石糧食需要七萬兩銀子,寧陵縣吃進去的十二萬兩要吐出一半也不止啊。可是沈崇名就住在寧陵縣城,就算是自己想在派粥上做點手腳都不可能。
“唉,那就這樣吧,時辰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馮知府擺了擺手說道。幾名小吏躬身應是,收拾一番東西打着哈欠這了出去,只剩下馮知府一個人呆在屋子裡發着愁。
良久,馮知府拿起剪刀起身修剪了一下桌案上的蠟燭,展開紙張研磨寫了起來。
“八萬石糧草?哼,看來這馮雙新是被沈崇名嚇破了膽子。”合上手中信件,胡應嘉滿臉怒氣的自言自語道。這個合作伙伴還真是瞻前顧後,吃進去的銀子哪裡能隨便吐出來,這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主動遞給沈崇名一個把柄抓。以後人家怎麼說他就可得怎麼做了。
懶得回信,直接喚來一名親信長隨吩咐道:“立刻去寧陵縣告訴馮雙新,就說……”
“大人,京城來信。”正說到一半,那名前去京城求援的長隨風塵僕僕的跑了進來。
“哦,快快拿來。”胡應嘉神‘色’一喜,接過長隨遞來的信件就急忙拆開,可是一看內容,臉‘色’瞬間暗了下來:無爲教藉機生事,事情嚴重,立刻撤手,尋取替罪羊一名承擔罪責,切切切!
“唉,你們二人先下去,容本官再好好想想。”胡應嘉無可奈何的擺手道。
靜悄悄的房間裡,輕叩茶杯的聲音很有節奏,胡應嘉眉頭皺作一團想着接下來何去何從,是把吃下去的一口氣倒出來保住‘性’命,還是爲了到手的銀子拼搏一回,畢竟幾十萬兩銀子,足夠幾代人安享富貴了。
琢磨半天,胡應嘉忽然反應過來,得意之下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真是傻了,自己手中的那些銀子不都變成了糧食嗎,只要全部賣出去,最少能賺三十萬兩,這無疑於空手套白狼啊。
拂鬚得意半天,胡應嘉更是想到了一條妙計。賑災銀的支出全部在自己掌握之中,這賬冊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現在大可以把以前的全部推倒重來一遍。把一次‘性’購買賑災糧寫成分批次購買,到時候再用手中的糧食按照現在糧價下撥到各地,如此一來,不但賬面天衣無縫,手中的糧食也能節省一大半,就向一文錢沒‘花’一樣憑空多出來的。然後再把多餘出來的賣給需要的普通百姓,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嗯,要是再把糧價推高一些,那就更多了。
再有就是替罪羊一事,沒誰比死掉的黃懷才更合適了,畢竟死人是不可能去咬別人的。
說做就做,立刻喚來長隨召集信得過的賬房先生開始做賬,同時又派出人手同知各地參與此事的官員統一口徑,以及聯繫河南各地大糧商準備一同提價,糧價直指一兩二百文一石,至於散佈留言,他們會盡心去辦的。
錦衣衛密探無孔不入,河南各地相繼出現糧食短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沈崇名的耳朵裡。
“大人,會不會是無爲教的人在散佈謠言啊。”馬二蛋做出沉思狀想了半天擡頭說道。
沈崇名正品着趙紫茜親自沏的香茗,聽到這話不有一頓,擡頭笑道:“此話怎講?”
“大人,依屬下看來,這無爲教的目的就是爲了鼓動百姓仇視朝廷,而糧價關係百姓生活根本,一旦都沒了吃的,肯定會鋌而走險的,這不就是大人您昨天對屬下的無爲教此行的目的嗎?”二蛋哥一本正經的說道,現在當官了,事事都要擺出一副威嚴的神‘色’,不然別人會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
“呵呵,你說的不錯,這件事極有可能就是他們在散佈謠言。”沈崇名擡頭看着馬二蛋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二蛋卻是是個人才,這番話說的可謂是一語中的。
“崇名,無爲教是什麼,他們又爲何要散佈謠言哄擡糧價呢?”正幫着沈崇名整理衣物的趙紫茜擡頭問道。
“哦,無爲教是一個專‘門’古‘惑’百姓反對朝廷的教派,時常製造一些事端爲他們自己謀利。”沈崇名隨口說了一句,沒注意到趙紫茜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前幾日就在她抉擇兩難的時候,忽然傳來的一條消息讓她大喜過望,暫緩刺殺沈崇名!這一來可算是讓趙紫茜找到了一個最堅實的藉口,心情也輕鬆了下來。
“不過看問題不能一概而論,你也知道河南幾大糧商全部在囤積居奇,他們纔是哄擡糧價的主力軍。而無爲教的勢力主要分佈在江南,只怕他們的手還沒能來得及伸到河南,所以在哄擡糧價這件事情上推‘波’助瀾有可能,說此事是他們在主導卻是有些高看他們了。姑且不論這些謠言是不是無爲教傳播的,首先得獲益的卻是這些大糧商,他們一定會趁機哄擡糧價的。”沈崇名在一旁提點道,終究有一日,二蛋也是能獨當一面的。
二蛋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皺眉道:“可是不管怎麼說,這糧價一漲,最後獲益最多的還是無爲教,所以屬下覺得目前最主要的是怎麼能攻破謠言,讓糧價不再上漲。現在河南的糧價已經一石突破九百文了,若是再漲的話,不要說普通百姓了,怕是那些中等人家也會承受不住的啊。”
“呵呵,那你覺得該怎麼辦?”沈崇名笑盈盈的看着二蛋哥問道,有心再考教他一番。
二蛋哥說出剛纔那番話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些想法,這時一聽沈崇名問起,試着說道:“依屬下看來,就該用朝廷的名義警告那些糧商,讓他們不再漲價,誰要是敢和朝廷過不去,統統抓如錦衣衛大牢讓他們見見世面!”
“呵呵呵,你倒是厲害。”沈崇名笑着搖了搖頭,一旁的趙紫茜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瞧瞧朝廷這些官員,就知道依仗強勢壓人。
“你這個方法雖然看似簡單有效,可是用出來卻沒有多大用處。糧商們既然囤積糧食,爲的就是大賺一筆,你這麼做無異於硬生生的從他們口袋裡搶銀子。這件事他們肯定不會做的,既然不讓漲價,人家大可以暫時關‘門’不做買賣。只要停上一段時日,到時該着急可就是朝廷了。”沈崇名否定了二蛋一廂情願的想法。
“這……”二蛋哥一愣,藉着強硬道:“既然他們這麼不將朝廷發在眼裡,那就給他們按幾個罪名,抄沒家資即可!”
“去,朝廷不是土匪,若是想搶就搶,這天下早就‘亂’了!”沈崇名狠狠瞪了二蛋哥一眼,這廝兵匪氣十足。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大人您說到底該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糧價上漲,被無爲教得逞吧。”二蛋哥手一攤,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呵呵,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要咱們讓糧價降下去了,他們必定虧得血本無歸,到時候回家抱着老婆哭去吧。”沈崇名一臉得瑟道,話音剛落,身後的趙紫茜撲哧一聲笑了下來,同時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壞人。
“大人呢,現在說的就是糧價的事。您剛纔都說了,糧食都在人家手中,這降價可不是咱們想降就能降的。”馬二蛋膽大妄爲,一臉鄙視的看着沈崇名。
“飯桶,這全天下可不止他們這麼幾個糧商,只要咱們將外地的糧食大量運進河南,倒是供大於求,糧價必定大跌,降到五百五十文不在話下!”沈崇名一臉不滿的瞪着二蛋哥,實在是不知道本大人的厲害,竟然還敢蔑視。
“這……天下糧食又不是大人你家的,那能說運進河南就運進河南。”二蛋哥今天確實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沈崇名不由懷疑他那虎鞭的功效還沒有徹底散去。
“懶得和你解釋。‘交’給你個差事,明早帶幾個人前去商河汝寧府商城縣,最近有大批糧食通過南京運進河南,旗號是通達車馬行,到時你們沿途保護這點,要是官府有意阻擋,就報出徐閣老的名號。記住了,一定要儘快運到開封去,這次本官要好好收拾一番這些個爲富不仁的‘奸’商們!”沈崇名一臉猥瑣的說道,臨了還能挑撥離間一下,自己實在是太壞了。
這事倒也趕得巧。自從前段日子知道這次賑災銀被貪墨不少,尤其是寧陵縣賑災糧短缺的要命,再加上河南各地糧價飛漲,沈崇名就派人徹查這件事。
雖然胡應嘉隱藏極深,但是面對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密探,還是被查出他參與到了哄擡糧價當中,更是其中屯糧最多的人,完全被當時黃懷才的一番話猜中,沒有多大出入。
針對這樣的情況,立刻安排小三子‘抽’調大筆銀兩再聯合當地幾大糧商刮地皮一樣將浙江剩餘不多的餘糧全部收購,準備運進河南平抑糧價,整一整屯糧的這些人,尤其胡應嘉。
當然,自己賺些銀子在所難免,正好把這筆銀子暫且補到寧陵來賑災,等案子破了追繳回了被貪墨的賑災銀再補回自己的口袋,如此一來不但能賺一筆,更能爲災民辦些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