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回到家,洛凡躺在沙發上,腦子裡全是塗曉楓因爲寶寶興奮的模樣。
塗曉楓喜歡孩子他早知道,但沒想到喜歡成這樣。
兩人都是男人,以後在一起,也不會有孩子,最多隻能收養一個,不知道塗曉楓會不會在意孩子和自己沒有血緣?
又或是……他們根本走不了那麼遠……
“洛凡!怎麼又回來的這麼晚?大學沒事做就去我公司實習,早點了解公司運作,早點接手公司!”陷入暗淡一片的沉思中,洛青峰暴躁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洛凡慢悠悠坐起身,轉頭對上洛青峰的視線,“我說過,我不打算接手什麼公司。”
“你是我兒子,你不接手誰接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給你你還挑三撿四,你當自己多厲害?”洛青峰氣得不輕,一臉暴怒道。
“你喜歡誰就給誰,我對你的遺產沒興趣,也不會有意見。”洛凡懶洋洋站起來。
在洛青峰面前,他永遠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知道洛青峰最想讓他變成什麼樣子,他就偏要往洛青峰最討厭的樣子靠攏。
“瞧你說的是人話嗎!你爸我還沒死呢,什麼遺產,你真以爲我不敢打你!”洛青峰被遺產二字刺激的不輕。
在商言商,都有些迷信,他最忌諱的就是生死之事,不喜亂說。
洛凡才懶得管他高不高興,自顧向樓上走去。
“每天吃我的用我的,你有什麼可耍脾氣?這週末到公司實習,要是不想去,就給我滾出這個家!”洛青峰憤怒至極的聲音傳來。
洛凡頓住腳步,轉頭迎上他的目光,勾脣冷笑點頭,“好。”
洛青峰也是氣極了才說那話,被洛凡輕易的答應倒是一怔,都有點忘記自己之前說什麼,“什麼好?”
“我以後會做遊戲公司,不會接手你的公司,你不喜歡,我就走。”洛凡淡而坦然。
洛青峰的臉忽白忽青,最後怒目通紅道,“滾!你現在就滾!給我滾出去!”
“好。”洛凡淡淡應聲,轉身上樓收拾衣服。
帶了自己平時在遊戲上賺的錢,裝了滿滿一行李箱的日常用品,用了不到二十分鐘,拖着行李箱下樓。
洛青峰已經不在樓下,估計在書房或者房間生悶氣,洛凡懶得理,直接開門出去。
沒有開洛青峰給他買的車,沒有去塗家或者胖子家,洛凡打車去了網吧。
這年頭有錢,什麼事都好半,只在網吧對付了一晚,洛凡第二天就找到一家不錯的公寓,拎包入住。
搬出家裡的事他只和塗輕語說過,塗曉楓那裡則瞞着,每天照常去塗家照常去學校,不同的事,空中的時間用來給心中早就有的遊戲點子添磚加瓦。
洛凡要把自己的靈感變成遊戲。
他喜歡遊戲不光是喜歡玩,也喜歡製作過程,自己做出來的遊戲,別人闖關破解,也是一種成就感。
且這是他喜歡的事情。
他不愛像洛青峰那樣,爲了賺幾個黑心錢,各種拉關係剝削下屬。
而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業,這樣的人生纔有意義。
可惜有意義的人生需要付出的比碌碌無爲多,洛凡在各方壓力下,變得比從前忙很多,見塗曉楓的時間相對減少了。
幾天下來,塗曉楓不知是沒感覺到,還是覺得無所謂,倒也沒提出抗議。
這天,塗輕語組織大家聚會,飯後到KTV玩。
洛凡最近因爲遊戲製作的事和家裡鬧的不可開交,林婉白心情看上去也不好,洛凡也算找到了酒友,二人推杯換展喝的有點多。
等結束後出了酒樓,二人都醉得不清,被風一吹更是上頭。
但心中卻是清醒無比。
洛凡看着塗曉楓扶着林婉白,白莫寒去開車,他靠近塗輕語耳邊說了句,“小語子,送我回家。”
塗輕語轉頭看了他一眼。
洛凡沒再說什麼。
但只看眼神也明白,他似乎有話想說的樣子。
“曉楓,打車送你婉白姐回去,我和寒寒送洛凡。”塗輕語對塗曉楓道。
塗曉楓有些不解爲什麼不是他送洛凡,不過對他來說送誰都一樣,便點點頭,“那你們路上小心。”
說完就扶着林婉白到街邊攔車。
白莫寒將車開過來,洛凡沒用塗輕語扶着,自行上了車。
幾人先將樓心若送回學校,然後纔開往洛凡的公寓。
車內只剩下三人時,一時沉默的洛凡開了口,“你們說……曉楓喜歡我嗎?”
塗輕語聞言回頭,有些驚訝,“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受刺激了?”
“我要是離開這裡,他會把我忘了嗎?”洛凡靠在後座上,暗色燈光下的英俊臉孔顯得有些頹敗。
塗輕語終於發現不對勁,“你到底怎麼了?”
“我想和家裡斷絕關係。”洛凡目光有些幽遠,“或者離開這裡,也可能不會離開,但肯定沒有現在一樣出手闊綽,不能和曉楓開車遊玩,沒那麼多時間每天陪他,你說曉楓會不覺得和我在一起特別沒有意思了?”
“洛凡,在你眼裡我們家人就這樣?”塗輕語有點生氣,“你覺得我弟弟看上你特別有錢了是麼?”
“不光沒錢,如果時間都沒有呢?一切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洛凡將車窗降下,讓外面的風吹進來緩解車內令人窒息的氣氛,“我怕曉楓也會變。”
“曉楓纔不是那種人。”塗輕語目光灼灼盯着他,“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自己的弟弟我瞭解,你會變曉楓都不會變,不要爲你自己對人生的不確定找藉口,賴到曉楓身上。”
“洛凡,你不是怕曉楓會變,你是怕失敗。”一直專注開車的白莫寒突然道。
洛凡聞言,頗有些醒悟之感。
其實如果沒有塗地和王慧的影響,他會在厭惡中接手洛青峰的小公司,做個小老闆,就這樣庸庸碌碌過完一生。
看着塗輕語和白莫寒意外有了孩子,王慧他們做爲家長都能給予理解,爲什麼他想做的事,洛青峰永遠不能支持?
他不想再一邊嫌棄,一邊承接着那人給的一切,他想靠自己的力量做出點名堂來,永永遠遠和那個人斷絕關係。
但這一切都是想像,自己做遊戲製作是件困難的事,比起炒股和做別的,都要困難許多。
他不害怕失敗,但害怕因爲失敗而錯過失去塗曉楓的崇拜,失去能帶給塗曉楓的優越生活,他怕到時塗曉楓會難以接受。
他與塗曉楓在一起,本來就有太多的不合適,太多事情塗曉楓要因爲他學放棄另一些。
這些僅剩的優勢,若他再失去,有什麼籌碼能一直留住塗曉楓?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他根本不會有這些顧忌,做就好了!
所以白莫寒說的很對,他與其說怕塗曉楓改變,不如說怕自己能力不夠。
“洛凡,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塗輕語嘆了口氣道,“這世上有多少是有錢人?更多人都是忙忙碌碌的小員工一個,過着普通的生活,就算你失敗了,你也還能做一個小員工,沒什麼可擔憂的。”
“曉楓是男人不是女人,不需要依靠你去生活,他有自己養好自己的能力,不用你替他加持榮耀,你把他想的太脆弱了。”
脆弱嗎?
他不是把塗曉楓想的脆弱,只是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優勢,也怕自己失去最後的優勢。
洛凡最後還是決定堅持自己,把東西從家裡搬了出來,公寓放不睛的,堆到了塗家的小倉庫裡。
“你知道我爸是什麼樣的人,讓我在接手廣告公司和自己做遊戲二選一,選遊戲就滾出那個家……”洛凡靠在沙發上,朝塗輕語苦笑了下,“我當然只能選滾。”
塗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現在腦中有個點子,已經寫滿兩本子了,等我把這個遊戲開發出來,能賣一筆錢,然後我打算用這筆錢,投資註冊遊戲製作公司。”洛凡將想法和塗輕語說了。
“洛凡哥,遊戲製作完之後,我要第一個試玩!”從外面進門的塗曉楓聽到二人對話,興致悖悖衝過來,顯然非常支持洛凡這個決定。
洛凡寵溺的看着他。
欣慰的同時,也有擔憂。
洛青峰斷了他一切收入來源,他需要自力更生,這意味着他要忙起來。
把點子變成遊戲,需要很久的時間,這段時間他需要不停打工維持生活和支出,才能撐過去。
會忙的顧不上塗曉楓。
他怕塗曉楓覺得寂寞,或者經過這段時間的冷落,認爲他其實可有可無。
或者……
愛上更優秀的人。
他自認灑脫隨性,原不懂得自卑是什麼,卻也在面對喜歡的人時,有了不自信的時候。
由其當想到塗曉楓如何喜歡孩子,和電腦中的那些照片……
塗曉楓完全不知洛凡在想什麼,過去和洛凡一起坐在沙發上,“洛凡哥,我覺得做遊戲也是一種很有成就感的工作,你完全不用在意叔叔的那些話,做自己想做的事纔開心!要不是我更喜歡當演員,肯定也去做遊戲了。”
“恩,我會好好做,就是會很忙……”洛凡擡手摸摸他的頭,“這段時間可能會忙的有些顧不上你。”
“沒關係,我也很忙啊,我們過些天還有文化會演呢。”塗曉楓笑眯眯道。
“恩,那你也好好忙。”洛凡坐沙發上起身,“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塗輕語道。
“我也去!”塗曉楓也跟在後面。
“你回樓上幫我取件外套,外面有點冷。”塗輕語轉頭對他道。
塗曉楓知道姐姐懷孕不能着涼,轉身跑上樓去取了。
塗輕語看他沒影了,對洛凡道,“其實你不用出去打工那麼辛苦,你需要多少錢,我們借給你,我看寒寒在炒股,他手上應該有不少錢,當時要不是你幫忙,我們也不能開盒飯店,欠的人情還沒還你呢,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如果我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做成這件事,你們白送給我再多錢,也是投入無底洞。”洛凡道,“而且我缺的不是錢,是將這件事做成的能力,我不能一直靠你們借我錢生活。”
說完,他不自覺回頭看了樓梯的方向一眼,目光柔軟。
“雖然我一直在說怕曉楓改變,但潛意識裡,我也想借這個機會,給曉楓一個冷靜下來的時間。”
“從莫寒找到我,我和曉楓認識,之後幾乎形影不離,我看着他從小哭包長到沒心沒肺的少年,人生這段日子中,我們只有彼此。我對他的感情我明白,他對我的感情,可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如果那不是和我一樣的感情,經過這段時間後,他就會明白的。”
洛凡收回視線,看着塗輕語,“我們都需要成長,我們的感情也一樣。”
“好吧。”塗輕語無奈聳肩,“我說不過你,但是記住,身體纔是最大的本錢,別讓自己太累。”
“恩。”
兩人說完了話,塗曉楓把衣服拿了下來,二人一起將洛凡送出門去。
……
接下來的時間,洛凡果然如所說般忙碌起來。
一連半月過去,塗曉楓也只見了他三面,還每次見面都很匆匆。
前一週因爲文化會演,塗曉楓也比較忙,就沒當回事。
後面一週他們學校閒下來,見不到洛凡的每天便覺得漫長。
這晚回家,塗曉楓躺在牀上睡不着,拿出手機翻了翻耽溺於美論壇。
這是他曾經對男男關係有疑惑的時候,在網絡在上發現的一個論壇,看過之後大有解惑之感,那之後閒來無事就上來逛逛。
隨便找了幾篇貼子點進去,塗曉楓很快被一個貼子吸引。
上面是寫兩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出校門小入會社開始工作,小攻早一年畢業,先在公司裡立住腳跟,便幫晚一年工作的小受忙,爲了方便照顧小受,搬去同居住到了一起,免得幾天見不到一面。
這個貼子一下給了塗曉楓靈感,一拍額頭想到主意,扔掉手機跳下牀往塗輕語的房間跑。
砰砰敲了兩下門,覺得自己力氣有點大,塗曉楓又減了力道。
半晌門纔打開,白莫寒站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