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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點點頭, 再次化作青光而返,這回是直接穿過南天門,直衝太微玉清宮, 到了殿門前, 流景讓仙童稟報, 仙童瞧他面色不好, 發上還黏着細汗, 連滾帶爬似的進去稟報天帝。

天帝也給力的出來相見,而不是讓流景進去,在殿門口見到流景這身狼狽模樣時, 也是一驚:“發生何事了景兒?”

流景連忙迎上天帝:“出事了舅舅,先前受母妃感應, 去了神魔之井, 母妃讓我進入法陣, 卻發現魔皇的軀體不見了。”

天帝難得有異色的臉也變了變,信手掐指一算, 對着流景道:“魔皇的軀體已被妖后奪回魔界,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你母妃這次給你的心靈感應一定是耗盡了她積攢起來的靈力,你先回府上休息,我吩咐之後會去看看你母妃。”

流景點點頭, 先前便是擔心他母妃才猶豫不決:“麻煩舅舅了。”

天帝擺擺手:“去吧去吧。”

流景看了他一眼, 飛身而去, 等流景走後, 天帝的面色還是沉了下來, 魔皇的軀體被盜,想來莨欒亦是出事了!

天帝化作金光, 親自前往十三重天找東華!

書雲知道之前流景急匆匆離開,而看他狼狽回來時,還是驚訝了下:“仙君你...”

流景擺擺手,心痛太過激烈,他此時狼狽也是正常,現在他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冷汗還在溢出。

流景回了廂房,將被冷汗浸染的衣衫換下,又用溫水清理過身子,流景這才覺得舒適一些,正想躺下休息休息恢復點精神時,房門被推開,也聽見多日未曾聽見的聲音:“流景...”

流景一聽這聲音,嚇得趕緊從牀上坐起,連忙拿雲被遮住自己的身子,等流景發現自己反應過激時想拉下雲被已是不可能,因爲豔骨已經從外室走進,越過雲屏後,是豔骨紅色的身影。

豔骨見他的確面色不佳,有些擔心的問他:“書雲說你身子不適,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流景暗自懊惱,衣服都穿着還怕他作甚,都是在崑崙山留下的陰影:“我無事,你怎會過來?”

豔骨在牀邊坐下,認真看了他會才道:“我要離開天庭一些時日,在那之前想過來看看你。”

流景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豔骨見他這樣,有些不甘心的問:“你都不問問我要去哪嗎?”

問了就不會走嗎?流景不知自己怎麼會有這念頭,但還是依着他的話問:“你要去哪?”

豔骨道:“酆都城傳上消息,莨欒受傷了,我要去看他。”

酆都城?莨欒?流景明白的記得天帝曾說莨欒是面對自己的天命去了,但是受傷了又是怎麼回事?“你與莨欒...”

豔骨見他這吞吐模樣,以爲他是吃味了,心裡高興了些,脣角也上揚了弧度:“他是我好友。”

流景點點頭,陷在自己思緒裡的他沒發現豔骨所想,何以魔皇的軀體被盜,莨欒就出事了?他的天命又是什麼?

是何天命,始料未及,總將神仙也耍的團團轉?

“流景...”

等流景反應過來時,豔骨已經堵住他的脣,細細的親吻起來,流景本能的去推他,是又怕他不知節制,可豔骨也只是親了會,就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彷彿情人間的廝磨:“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

流景聽着他的語氣裡有祈求,若是以前,他定然不會拒絕,可是現在他擔心他的母妃:“我無法與你同去,你自己小心些。”

豔骨嘆口氣,又將他抱了會後才鬆開他道:“好好休息,我走了。”

流景目送他離開,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才又躺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莨欒與此事有關聯!

......

六百年前的酆都城,與流景後來見得那樣,繁華昌盛,也證明書中記載無錯,莨欒真是一代賢王。

那時豔骨與莨欒相識,已有七千多年,一萬歲時,他跟着東華帝君前來酆都城查看,那時他尚年幼,莨欒已是意氣風發。

豔骨見莨欒的第一面,到如今他都還記得清楚,莨欒溫潤如玉,在東華帝君那裡是頗有口碑,很得東華看重。

莨欒與東華交好,連着豔骨看他都是喜歡,第一眼見他時,他站在閻羅殿外,接見前來造訪的東華,那時的他,愛穿白衣,纖塵不染,眉目如畫,姿容似雪,微微一笑,仿若春風拂過。

而豔骨那時,身形也不過是人間十一二歲的小孩模樣,他又剛從西天梵境走出,怕生的很,躲在東華的身後,揪着東華的衣袖,探着頭看他。

真正讓豔骨對他放下心防的,是巡視十八層地獄時,他第一次看見這種慘景,覺得如臨其境,嚇得啊啊啊大叫,是莨欒在他身後,遮住他的眼眸,說了句別怕,他在,從那時開始,豔骨便與莨欒成了朋友。

豔骨還不認識流景時,是酆都城的常客,那時他完美無瑕,受盡寵愛!

如今再臨酆都城,一樣的人,卻是不一樣的心境。

豔骨進入內室見莨欒時,他才穿着單薄裡衣,墨黑長髮被髮帶隨意綁住,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臉!

“莨欒。”

莨欒聽見聲音才恍恍惚惚擡頭,見了月華,才後知後覺的露出笑:“月華你來了。”

月華端了凳子在牀邊坐下,見他用單薄被子只是蓋住雙腿,靠在牀粱上的樣子,無精無神!虛弱的讓人心疼!

豔骨忍不住輕聲問他:“身子如何了?”

莨欒的手本能的往胸膛上的傷口撫去,那裡受過重創,他卻笑得無謂:“無礙,只是有些疼。”

豔骨嘆口氣:“你在人世間用自己的仙法護他功體百年不壞,今日被重創,能好受嗎?”

莨欒的手落了下來,靠着牀粱的姿勢,讓他能夠輕易且不受影響的轉頭看豔骨,他柔軟的目光將豔骨看了一遍又一遍,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月華,你長大了些。”

豔骨噤了聲,雖說莨欒避世百多年,可與他交情好的豔骨還是知道他的去向,閒暇時,還是會去看他,上次見他時,是五年前!

見他默不作聲,莨欒又道:“月華可是有喜歡的人了?”

聽着莨欒柔和的語氣,豔骨想起那個溫暖的人,不自主的揚起了脣角:“嗯,他是流景。”

認識他久了,莨欒還是第一次見他因爲說起一個人就柔軟了眉目:“流景啊。”

“你知道他?”

“我做閻王多久了,人是不認識幾個,可天上的神仙,有幾個是不清楚的?他啊,不像仙,更像個人。”

聽莨欒點評的頭頭是道,豔骨也不由得起了心思:“何以這般說?”

“流景生來便沒有父君,母妃雖然身份尊貴,是天帝妹妹又在三界頗負盛名,可生下他後,恰逢魔皇妖后來犯,爲了封印魔皇的軀體,帝姬不得已將自己化爲神樹,造出了神魔之井,也借用此身,守衛着仙魔第一條界線。”

“這些我都清楚。”豔骨不免有些黯然。

莨欒輕笑:“既然清楚,又怎會不知曉他?”

“我...”豔骨忽然沒辦法反駁,他忽然想起流景說的那句話,心意相通!

看來還不夠!

莨欒收回了視線,左手握着右手,置放在腹部上,目光忽然深遠,變得沉默:“月華,神仙也會孤獨嗎?”

豔骨那時,根本無法體會莨欒那時的心境,直到後來,他誤入輪迴,苦尋不到出路時才知道,往事若回首,多少辛酸淚!

莨欒又道,悠遠的語氣仿若初見時,木溪在忘川河畔,躊躇不前,只爲跟他說:“月華,能一語道破的孤獨,是孤獨嗎?”

“莨欒...”豔骨的雙眸溢出不忍。

莨欒再次撫上那道傷口,這裡邊,其實真的很疼:“即便他是成爲他最不想成爲的人,將我傷害,可我明白,他也一定很難過。”

豔骨忍不住上前將他輕輕擁住,陪着他沉默。

豔骨擔心莨欒,在酆都城住了下來,日日守着他,底下氣氛壓抑時,天上也瞬息萬變,豔骨去了酆都城後的第十三日,妖魔兩界終於有了動作,大軍壓境,聚集在神魔之井西南方向的斷龍嶺。

天庭雲霧翻滾,帶着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天帝知曉強敵來犯,召開了朝會,凌霄殿上,氣氛沉重。

“關於此事,衆仙卿如何看。”天帝的神色,也難得沉重。

太上老君站了出來,手持拂塵,法相莊嚴,仙資清靈:“既然魔皇妖后捲土重來,我們也唯有應對出兵,太子年輕有爲,道法高深,堪當重任。”

流景側目望過去,在前排,蒼梧傲然站立,天帝的目光也從高位望下,落在蒼梧身上:“既然如此,此事便由太子全權處理,另外,爲避免妖后聲東擊西,勞煩東華帝君前去坐鎮酆都。”

東華更難得參加朝會,聽見天帝指名之後,嗯了聲也沒多餘反應,見到東華,流景想起豔骨,他已去酆都城多日,也不知道莨欒傷勢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