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用戶數量的增加,周震從幕後得到的資金也越來越多了,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在他看來現在正是把當初計劃的客戶分類項目做起來的時候。這個分類計劃簡單說就是開始拓展社會人羣。這類人羣的特點是普遍具有收入,資金需求量比較大。對於那種“純白戶”(沒有信用卡使用記錄)是絕對不能碰的,更不能設套,特別容易出問題。這種人的自我保護意識都特別強;對於那種“白戶”(有過貸款,有信用卡記錄,但沒有逾期記錄),也不能碰。這種人都具備一定的理性,也有一定的防範意識,借的款比較多,還不逾期,往往是比較智慧型的,也不在考慮之列;對於“純黑戶”(信用卡逾期半年甚至更長時間,小貸欠款也很長時間沒歸還),也是不能碰的。這些人的還款能力基本爲零,也不用考慮從他們身上賺更多的錢了;“黑戶”(有信用卡,也有小貸,名下有資產,半年內開始出現逾期的,次數不超過2次)。這種人多是一些創業者或者之前有一定經濟基礎的人,出現逾期也並非無能力償還,而是對面子看得比較重,很多充面子的東西始終捨不得放棄。這類人的特點也就是他們的弱點了。
周震在會議上強調開始做社會人羣的時候,其他三人都有一些疑問:如果這類用戶出現不還款的情況,金額又比較大,該怎麼處理;這類人羣相對較少,會從他們這裡取得這種高利息貸款的就更少了,如何才能保證獲客率。當三人的問題問完之候,周震便說出了他的想法:此類用戶比較愛面子,通訊錄的質量相對較高(成年人),只要在通訊錄審覈這個環節做好確認工作,就可以大大降低逃單的風險;再者就是引入催收公司進行合作。這時候的催收公司就是規模更大一些的,跟針對學生羣體的催收公司有所不同。人羣基數雖然較小,但單個用戶產生的價值比較大。一個用戶從2萬元開始借款,逐步培養,每個月都會增加貸款金額,半年時間內,金額就會變成10萬元一個月,利用好8個APP加上線下借款,一年之內這筆錢就會成爲100萬元。一年之內從這一個人身上能夠賺到的錢至少會超過40萬元(從小額開始,每個月收取高利息,一個平臺轉到另外一個平臺,平臺轉到線下,快速累積)。
周震分析完之後,張黎等三人不約而同地豎起了大拇指。垚靳羽對於周震的智商着實佩服起來:“周總,下一步你是不是還有更大的計劃?”
“當然有,那就是漂白。有了資金基礎,就不用賺這種錢了。我們也學學那些大公司,成立自己的金融公司往外放錢。雖然利息低點,但是人省心呀。我們僱一幫人,再從風投那裡拉幾個億甚至更多的資金過來,每個月賺的錢比現在多多了。三年時間公司就能上市,到時候咱們四個可就是元老級的人物,光每年的股票分紅,就夠我們還有後代們享用的了。我們到時候就可以做很多以前僅僅是想想、甚至都不敢想的問題……”周震說到高興處,竟然眼睛都閉了起來,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暢想中,徐末三人笑得前仰後合。
那天開會的最後一項議題便是車的事情。周震跟徐末商量了一下,準備把他們開了不到三年的奔馳車作價兩萬元賣給張黎和垚靳羽。周震這樣做的目的是想增強團隊的凝聚力。垚靳羽和張黎的付出徐末也是看在眼裡的,她沒有絲毫反對。從那天起,垚靳羽和張黎擁有了屬於他們人生的第一輛車,而且是臺豪華轎車——奔馳。他們說以後的人生也會奔馳在康莊大道上……
讓我們抽空來說說那個叫王麗的女孩吧。自從拿到5000元的貸款之後,她還會去做一些兼職。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學習和生活也都進入了正軌。第一個月的4000元她如期償還了:除了歸還之前的2000元剩餘了3000元,她開始找那些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借過錢的同學繼續倒借,口袋的生活費節省出來一部分,4000元算是湊齊了。到了第二個月中旬的時候,她算了算自己口袋的錢總共就幾百塊,僅僅能夠維持每天的生活,需要還款的4000塊,連同欠下同學的,已經達到5000多塊錢了。面對這筆錢,她實在是迴天乏力。即使她去兼職,也不可能在短短10多天裡賺到這麼多錢。她想過給學校請假,專職去賺錢,可困難重重:一來,這樣就會嚴重影響學業;二來,給學校請長假需要非常合理的理由,如果謊稱家裡有事或者家人生病了,學校就會直接聯繫家長。她想到這一層的時候,再一次百感交集。她在緊張與不安中度過了10多天。第二個月的還款時間又到了,APP公司僅僅是給她發了條信息。她想等那個電話打過來跟對方再溝通一下,但是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無奈之下,她又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這次對方並沒有推薦任何平臺,僅僅是說:你可以在之前借過錢的地方再嘗試一下,目前我們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平臺推薦給你。她捋了捋之前借過錢的平臺:第一次借到1000元的平臺沒有額度只能放棄;第二次借到2000元的平臺倒是有 10000元額度,只能分期3個月,每個月償還5000元,總償還金額15000元。她猶豫了一陣,最終在巨大的壓力下不得不選擇了低頭,再一次把錢借了出來。這次借款依然是需要拍“照片”。爲了不引起她的懷疑,這次給她帶路的是徐末,拍照的是化過妝戴着口罩的徐末。王麗已經完全沒有了第一次的害羞,表現得很平和,也沒有說什麼很激進的話給自己壯膽。在她看來:就像第一次一樣,只要把錢如期還了也就沒什麼問題。她拿到錢之後開始還款:平臺的4000元,加上同學們的1000多元,還完之後剩餘了4000多塊錢。她想去做點小買賣,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幹些什麼,況且這錢要是投資了,一旦失敗,她就更完蛋了。每每想到這一層,她還是覺得去打工可能會更好一些,先把前兩個月的10000元湊夠了再說。
直到此時,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內,王麗已經欠下了15000元的債務。對於城市中很多房奴一族來說,每個月有穩定的工作、收入接近萬元,房貸也僅僅是2000多塊錢的水平。這種情形下也要注意消費節儉,才能夠每個月安然度過。對於一個沒有收入的學生來說,又怎麼能夠把這筆錢還清呢。這就是陷入套路貸之後,一步步走向深淵。當你在最無助的時候,也就會突然有一個救命稻草出現了,似乎是上天在眷顧你,實則是你已經被深深地套牢了。
這次平臺爲什麼沒有給她打電話呢?這就是設計的套路。如果把一種招式常常拿出來用,容易被借貸人察覺,可能會“翻船”。每個借款公司處理這種問題的機制總有不同,周震他們設計的8個APP是同一撥人在操作,但也得讓對方感覺出差異來。一旦踩了最後一次線上的坑,後面就會引入下線借款,推出社會借款人機制,直接套牢。
看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這個女孩很傻。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處在事件當中的是你,可能也會有頭腦發熱的時候。在此奉勸那些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大學生,學習纔是最主要的事情,並非盲目攀比、即時享樂。如果發生了任何問題,也應當找家人或老師多溝通。如果你在前期會擔心遭到指責,到了後期往往會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
徐末拿到王麗的照片後,仔細端詳了一會。她洋洋得意地說道:“哎,好好個花季少女,提前消費,結果,人都憔悴了許多。可惜這張好臉蛋跟這S型的曲線了。”張黎和垚靳羽沒有做出任何迴應。這個事情幹久了,他們也就越來越麻木了。如果說最初心中會有絲絲愧疚,那僅僅也是很短暫的幾天。面對每個月源源不斷的金錢誘惑,面對越來越美好的生活。他們對於每天會過手的各種各樣的照片早已經視若無睹。
王麗因爲要償還15000元的債務,不得不想盡各種招數,然而並不理想。爲了能夠把債務還清,她只是白天回學校休息,到了晚上再出去“幹活”。從此,這世間又多了位墮入紅塵的女子。(周震等四人素質相對高些,只是一味地賺錢,並未讓任何女學生採取“肉償”的方式。現實中,做這種類型貸款的機構,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高中生爲了買部手機賣掉自己的腎;大學生爲了給女友換手機賣掉一個腎……這世界上最瘋狂的莫過於人性。正如著名物理學家、數學家牛頓在炒股虧掉10年薪水時所說:我能計算出天體運行的軌跡,卻難以預料到人性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