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堇的話讓葉初尋有了一個不小的認識,是對於月無良的認識。
君子如玉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月無良再適合不過了,當然她也想過,或許月無良有着不爲人知的另一面,畢竟他一直承受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雖然她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現狀來說,肯定是很悲慘,就算她不問,也能想象到他受的苦,所以知與不知,對她來說都一個樣。
此次月無良的做法着實讓她吃驚,但是不知怎的,她感覺心裡有一個名叫“興奮”的小獸在叫啊叫,不得不說,月無良的做法忒得她的意。
連堇看着她一臉得意的表情,圈起手指在她的腦門彈了一下,“把你的笑收起來,太難看了。”
“我笑了嗎?”
“你沒笑,只是在哭。”
葉初尋撇撇嘴,“跟你沒的聊。”
“一樣。”
“不跟你貧了,說正事,你家那邊沒什麼大事吧?”
連堇把眉一挑,“你果然盼着我出事。”
“不是,這回真不是,只是……你知曉我的意思。”
“放心,一時半會連野宮還不會消失。”
葉初尋所說的擔心是因爲連野宮的“武”道被排擠,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們的野心也會變化的。
“那就好,我是怕到時候你落個流浪街頭的地步。”
“就算是流浪街頭,也要拉着你一起去。”
“好啊,到時候我收錢,你表演個節目什麼的…哈哈…”
兩個人同時笑出聲,在他們之間,要想好好的說完一段話,有點難。
赤介站在離亭子不遠處的地方看着二人,那種氣氛是他所不能干預的,所以他退了出來。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在連堇的眼中看不到墨原看她的眼神,所以他纔會退的乾脆利落。
他所知道的連堇,是與墨原完全不同的類型,非友非敵,只關乎自己的樂趣,甚至連自己都可以放一邊不管。
但是,那邊的氣氛是不是好的有些過頭了?
赤介微蹙着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亭中的二人,片刻不離。
衛應從他身旁經過兩次,他都沒有發現,所以衛應乾脆停下來與他一同看着亭子。
“尋兒終於笑了。”衛應捋着鬍鬚,很是滿意。
赤介歪歪頭,打量了衛應一番,“什麼意思?”
“這一段時間以來,尋兒一直愁眉不展,明明年紀還小,卻要擔負起那麼多的事……實在讓人心疼。”
“多半是她自找的。”赤介冷冷的回道。
“有誰願意自找麻煩?赤介,你不懂,處在這個位子,身不由己。”
赤介再度凝眉,說他不懂的好像已經不止一個人了。
他是不懂,也不想懂,起初他是這麼想的。
衛應見赤介不說話,轉頭正想再問他兩句,誰知他竟已走遠。看着那一抹有些孤獨的背影,衛應深深嘆了口氣,都不是省心的料。
既然來到這裡,就等同於葉景院的人,況且他看的最明白,只是有一定,就算他看的再明白,也只是個局外人,什麼事都插不上手。
本來葉初尋想留連堇吃了晚飯再走的,但是連堇說葉景院的飯不好吃,以此爲由就離開了。
葉初尋不以爲然的“切”了一聲,誰相信他的鬼話,誰就是傻子。
不過鬧歸鬧,樂歸樂,她還是問了赤介連野宮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有問我的功夫,直接問他不更好?”
“不是沒問,是連堇不肯說。”
赤介冷笑一聲,“我也沒什麼說的。”
“……那你去連野宮時,連堇正在幹嗎?”
“下棋。”
“一個人下?”
“你以爲呢?”
“呃…應該是一個人下。”估計也沒什麼人能和連堇一起對弈,“然後呢?”
“然後就到這了。”
“怪不得那麼快。”葉初尋聽後若有所思,她記得連堇說過赤介一副他若不走,就殺死他的表情,這中間肯定還有一番對話,只不過好像被赤介省去了。
“那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在那裡?”
赤介斜瞟了葉初尋一眼,“你問夠了沒有?”
葉初尋沒想到赤介突然變臉,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點頭道:“問夠了。”事後回想時,她覺得自己太過丟人。
本來她打算自己去連野宮一訪的,但是因爲自己的氣息不夠穩定,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暴露,再者連野宮以“武”爲道,肯定能第一時間察覺,雖然不會發生什麼事,但是私訪的效果卻沒有了。
晚上,葉初尋準備睡覺時,一瞬間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再仔細聽時已經沒有了。
不過在黑夜裡,野貓造訪也有可能,於是她揉了揉太陽穴,睡了過去。
…………
書房裡的燈通亮,因爲有人等在那裡。
來人低頭進來,單膝跪地,“大人。”
“恩,怎麼樣?”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
墨原眯了眯眼,“哦?”
“連當家去了葉景院。”黑衣人邊說邊偷瞄墨原的表情。
奈何墨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然後呢?”
“爲了不被發現,小的離得很遠,只能看到連當家與葉當家在亭子裡坐着聊些什麼,約莫一個半時辰之後,連當家就走了。”黑衣人越說聲越小,怕因爲沒有發現什麼,而遭到當家的懲罰。
時間慢慢的流逝,房間的氣氛有些緊張。
良久,他才聽到自己的大人說了句:“這樣啊。”
“那小的先退下了。”
墨原擺擺手,示意黑衣人退了下去。
爲墨原送信的黑衣人並不是黎卻,黎卻回飛炎院的次數已經少之又少,墨原雖不至於責罰他,卻也沒想過再用他做些事,於是就這麼耗着。
左右那個人不會傷害他,而且還能幫他解決問題,應該是各取所需。
此時已是半夜,整個世界漆黑一片,而飛炎院仍舊是光亮一片。
墨原坐在桌前,手支撐着額頭,微閉着雙目,眉間隱約的有點褶皺。
爲什麼自己想要的始終得不到?
無論是哪一種,親情也好,友情也好,都離他遠遠的,最後是他一直渴望的,一直渴望的,若是有人陪伴就好了。
他從小被告知,長大後要繼任飛炎院當家,擁有整個家族的財富,而那個時候他纔不到四歲。
什麼財富他不懂,什麼當家他也不懂,只想着自己想要什麼有什麼就好了,儘管這樣,他的周圍還是很少有人陪伴。
不管是孤獨也好,無助也好,這麼多年都過去,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抓住的東西,十分想要,而這個東西正是他一直渴求的。
“到底該怎麼做纔好?”他呢喃。
聲音很輕很輕,迴盪在靜謐的書房裡。
第二日,墨原仍舊坐在那裡,他不曾想,自己竟有這樣一天,和衣坐在書房裡,待了整整一個晚上。
不過他給了自己一個自認很說得過去的理由:不想動。
墨映雪一早起來不見自己的哥哥,便徑直朝書房走去。
“哥哥?”她輕喚出聲。
桌前的人沒有反應。
“哥哥,你還好吧?”
“……恩。”聲音平淡無波。
“哥哥你不會在這裡待了一個晚上吧?”
“……恩。”
“這春日裡夜晚還很冷,你這般是爲何?着涼了怎麼辦?”
“……無事。”
“那你等着,我去做薑湯給你。”說着轉身就走。
“雪。”
聽到聲音,墨映雪頓時愣住,這個稱呼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
“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哥…哥哥,你在說什麼呢?怎麼可能做錯啊,這飛炎院不是明擺着的事實麼?”墨映雪笑的很牽強。
“雪,我好想真的做錯了什麼……”
“哥,你別說了,你沒有做錯,無論是誰說誰論,你都是你。”
“……可是爲什麼我想要的,卻得不到?”他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想明白。
墨映雪走過去開始收拾書桌,邊收拾邊說,“哥哥不要瞎想,哥哥想要,就一定會拿到手,只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墨原淡淡的點點頭,然後看向墨映雪,黑眸中染上一片擔憂,“雪,自從那天回來後,你好像一直都沒說話。”
墨映雪笑了笑,“不知怎的,最近開始發懶,連話都不想說。”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和我是親兄妹。”
“呵呵……不過現在整個墨家,也只有你和我了,我們要比親兄妹還要親。”
“這倒不假。”
“哥哥想好了?”
“沒有。”
“那映雪幫你想?”
墨原站起來撫了撫墨映雪的長髮,柔聲笑道:“你想你自己的問題就行了,別讓我擔心。”
“這個……好吧。”
然後兄妹兩人一起走出書房。
春日的清晨還是很涼的,相比於冬日的寒冷,已經可以讓人欣然接受了。
但是作爲山上的人,可就不好說了,畢竟是那麼高的山麼。
“雙亦,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怎麼這麼賴皮,我昨晚撿來的東西呢?你藏在哪裡了?!”葉洹蘇高分貝的叫喊着,這種嗓音的不足爲奇,幾乎每天早上都可以聽見。
而雙亦好像故意的一般,每天每天都要惹上他一惹,一定要惹到葉洹蘇發脾氣跺腳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