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有糖葫蘆?”想到他適才去了戀雪宮,這定是小雪給的,北辰耀心裡堵塞,不住地咳嗽起來。
“這是小雪讓我給你帶的,她說你總不去找她,想你了。”
北辰耀眼睛一亮,興奮地說:“真是雪給我的?她真的這麼說嗎?”
“是啊!她還說讓你去找她呢!”
“真的?何時?現在嗎?”北辰耀望了望天色,“都入夜了。”
“嗯嗯。”北辰夜連連點頭,看着耀特意換了新衣裳,興高采烈地朝戀雪宮跑去的背影,他心中冷笑。
去吧,快點去,父皇正巧在。
你這幾些日子不去見小雪,不就是接受不了心儀的她是父皇的妃子嗎?
若是你撞見他們在榻上歡愛,不知道會不會吐血,從此一病不起,哈哈。
那樣,我就沒有任何對手了。
一邊的戀雪宮,艾幼幼聽說北辰耀生病,想做碗粥送去,於是來到戀雪宮專門爲她設的後廚忙活起來。
後廚,她將黑米,紅棗,紅豆陸續入鍋,守在竈前時刻注意着火候,爐火上的小鍋子咕嚕嚕冒着白氣,將她的小臉薰上薄紅,更添嫵媚。
爐裡的柴火滋滋燃燒,四下裡寂靜無聲,惆悵也見縫插針地肆虐起來。
“這粥味道真好聞,是熬給我的嗎?”北辰染頎長的身影斜倚在門框,慵懶的微笑如同暗夜裡的花朵綻放在脣畔。
艾幼幼吃驚地擡眸,定定地瞅了他一會,又別過臉。
“小雪真是小氣,一碗粥都不捨得分給我。”他用小孩子的口吻嘟嘴埋怨。
男人不可以太可愛,尤其是長得和妖孽似的絕美男人,一可愛準會讓人心跳加速。
怦怦怦——
她手心不由地按住心口,想要抑制這不該出現的加速運動。
人不誠實了連身體都會反抗戳穿,她越是想掩飾,心就隨着他一步步的逼近越跳越快,這裡太安靜,她怕這狂亂的心跳被他發覺,就拿起竈臺上的扇子猛勁地扇火。
嘩嘩譁——
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優雅低沉的嗓音就好像上好的絲綢在風中飄蕩:“你這樣用力扇,火太大,粥會糊的!”
嘣——
鍋子裡的粥冒出粥泡爆炸的聲音,焦糊的氣味傳來。
該死,真的糊了!
她極其敗壞地將扇子一扔,忘了鍋燙,伸手就去端:“啊——”
鍋子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焦糊發黑的粥液灑了一地,冒着小泡。
“笨死了!”北辰染將她一撈攬在懷裡,心疼地親吻着被燙紅的手指,“痛不痛?捏着耳垂會好點。”
手痛!心裡更痛!但就是不要他管!她用力甩開他的手,瞠眸冷笑:“聖上大半夜不回去,不怕人等急了。”
“我怕你等得着急,這不是來了嗎?你還不甩我。”他說的比她還委屈。
誰會等你,厚顏無恥!她不想再同他說話,索性搭上新的鍋子,添水,將適才沒用到的食材下入,重新煮一鍋粥。
他也不說話,就靠在一邊的桌子上,看她忙活,半晌優雅地走到竈臺前,探頭瞧了瞧鍋內煮着的粥,從桌面胡亂抓了把蓮子丟進去,嘀咕一句:“早生貴子!”
不知爲何,一句話竟讓她一陣心酸,那股酸楚一股腦地直衝上來,鼻子也跟着酸起來,剎那間就讓她紅了眼眶。
艾幼幼慌忙別過臉,垂下頭,不讓他瞧見,可眼淚就是不爭氣,啪嗒啪嗒往下掉。
北辰染斜睨了她一眼,笑意溫柔:“這粥我也有幫忙,你是該分我一碗的嘛。”
“還……沒煮好。”她努力掩飾,不讓他聽出聲音裡的哽咽。
“那我就去那邊等。”他故意裝作沒聽出她聲音的變化,笑着走到放食材的桌子邊,靠着桌沿,右手撐在桌案上。
她不敢看他,好幾次去取桌上的食材,也不敢擡頭看他,但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着火一般地停留在她身上,跟着她移動,一步不離,那樣的視線讓她整顆心都緊繃起來。
兩個人明明都沒有說話,氣氛卻在寂靜中升溫,她實在有些心慌,就低垂美眸,在竈邊的小碟子撥弄着食材,圓圓的蓮子從這頭滾到那頭,咕嚕嚕,又從這頭滾到那頭。
鍋上的粥冒出香香的熱氣,她瞅了一眼,纔想起竟糊塗地忘記放紅豆,在一旁的小碟子裡找了好久卻沒找到。
一側眸,卻發現裝紅豆的碟子就在北辰染靠着的桌上,就在他身後。
怎麼辦?讓他讓一讓?她不想與他說話。
一把將他拽開,他力氣好大,一定又死皮賴臉不肯走。
艾幼幼終於鼓足勇氣,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前也不敢擡頭,就躬着身子,伸長脖子用手去夠。
某人眼睛眯成一條縫隙,悄悄伸腿一絆,女人就仰面一跟頭栽過去,正好跌在他溫暖寬闊的懷抱。
“你絆我做什麼!”她美眸怒瞠。
“不絆你,你怎麼掉進我的懷裡來啊!”他壞壞地笑,將她緊緊地摟住。
真是厚臉皮,耍詐還說得理所當然。
她狠狠瞪他一眼:“放開我!”
他就是臉皮厚,當然又理所當然裝作沒聽見,俯脣就吻住她不誠實的小嘴兒,溫熱的手掌也在她的背脊,隔着衣料眷戀地撫起來,一使勁就讓她密密實實地貼在他胸口。
把她吻到缺氧,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脣,她剛要扭頭,他便一口輕輕咬住她的下巴:“還在生我的氣?”
“不願在我這裡受氣,就去找別人!”她拼命地逃開他的陣。
北辰染心中暗喜,看來他那招沒有白做,她終於吃醋了,低低道:“我沒碰別人。”
“和我有什麼關係。”她纔不信。
“不信就不信。”他不做解釋,而是用行動告訴她。
他反身將她抱起,放坐在桌邊,利落地解開她身上的衣物,近乎膜拜的吻如和風細雨一般落在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脣,她的頸,一直移到胸前。
夜風從門內涼涼地打進來,吹得她的身子微微輕顫,慌亂地想要打開他不規矩的動作:“你瘋了嗎?這是在後廚!”
“後廚又怎樣?草地,屋頂,鞦韆,溫泉……連馬背上我們都有過,這裡算什麼!”他的手彷彿帶着文火,讓她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連呼吸都開始紊亂。
“滾開,我會咬死你。”
“我喜歡你咬我。你咬着我肩膀的時候,最美。”他學着她激情迷離的樣子,用極輕極煽情的力度,啃了一下她的雪肩。
“嗯……滾……我不是這樣。”
“哦?不是嗎?那下次放個鏡子讓你瞧見。”
“我不要!”
“明明很想要,我給你你又不要。你總是這樣口是心非。那我主動,我要,你又不給我。”
“你就是個無恥的衣冠禽獸。”
“無恥,是有一點點。衣冠禽獸可不對,現在沒了衣冠,我就是禽獸。”他埋首在她胸前,低低地說,“明日,我要出征了。”
她微微一怔,原來,他是來道別的。
他不讓她瞅見他的表情,因爲她怕他看出破綻,因爲他的法力已廢得差不多,身上又有寒毒,還要佯裝着強大,好累,他真的好累。
他已經不是鳳靳羽的對手,他都不知道這次出征還能不能回來。
但他知道他即便不再強大,也得堅持強大下去,他若是倒了,她怎麼辦?
她還不知道,這個世上她早就一無所有了,雪陌舞死了,鳳靳羽和她在一起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她只剩他了。
他,亦只剩她。
她好像也能感應到他這次有些反常,所以當彼此的身體毫無阻礙地契合在一起,她出乎意料沒有反抗,只是無奈地發出一聲低嘆,雙手捏着桌角,試圖壓抑下喘息發出的嬌聲。
那雙溼潤還泛紅的美眸,水波盈盈地瞅着她,就像是無聲地邀請,某人又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了。
她的眉心不自覺擰在一起:“太快了,我的背!”她小手拍了一下桌子。
“……”他一怔,原本以爲她又要拒絕,豈料她只是覺得他動作太暴,他自然喜出望外,小雪,這是我出征前,你給我最好的鼓勵。
“抱緊咯。”他口吻倒像是坐雲霄飛車啓動前說的叮囑,脣角微微一揚,捧起她,她的身子嬌小的很,他輕而易舉就能她抱起來,動作看起來如同爬在樹上的無尾熊寶寶。
他面頰貼她的胸口,蓮香的體香,縈繞溫暖着他……
他們沒有發現,門口,一個小小的身影呆呆望了許久,終於掩脣傷心地跑開。
北辰耀邁開雙腿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跌倒在一棵梅樹下,倒了就倒了,他索性不起來,仰面望着繁星閃爍,眼中全是淚。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撞見,在西靜宮的那一夜,他曾在密林裡爲小雪找了一夜的藥丸。
密林很大,他點着小小的琉璃燈,一直找,終於在草叢裡找到那些被踏碎的白色藥丸,他用手指一點點從泥土裡摳出來,裝在小瓶子裡,裝了許久才裝好。
當他興奮地跑回西靜宮,卻找不到他的小雪,每一個屋子他都找遍了,最後才尋到山頂的溫泉。
可他看見了什麼?
夜空下,他的侍衛小雪,正和他的父皇在一起,他們赤L地相擁在一起,就像兩頭走入絕境彼此取暖卻互相傷害的獸,原始地,忘我地,瘋狂地,激烈地糾纏在一起。
就和今夜一樣。
他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但他能看到她眼中的掙扎和痛苦!
他也知道她其實不是侍衛,而是父皇的妃,但他不要她痛苦,那一刻,他真恨自己手裡沒有一把鋒利的匕首,他會不顧一切地扎入那個男人的胸膛。
眼淚順着眼角,止不住地流下,他的眼睛好痛,痛得睜不開了,也不知何時就那麼躺在樹下睡着了。
“耀兒,耀兒——”
模糊中,他又聽到了那魂牽夢繞,能一出口就讓他溫暖的聲音,他緩緩地睜開眼,迷濛的霧氣中,她有着絕美的臉龐,笑起來瀲灩成行,眸子會眯成好看的月牙,她一身白衣,就像廣寒宮的仙子出現在他夢中。
“我是在做夢嗎?”一定是做夢,夢裡,她總是這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