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闆將車上的貨物收拾了一番,便駕着馬車往劉婆婆家駛去。申屠爲防他使詐,坐到了車轅上,時刻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餘下的人則步行跟在馬車後方,慢慢地走回去。
“雪兒,你方纔給她吃的究竟是什麼?”朱楠貼在晨曦雪耳畔,輕聲問道。
晨曦雪側頭看了他一眼,一臉無辜地低聲說道:“穿腸破肚丸啊,你不是知道的嗎?你方纔還告訴那李老闆,說什麼,若是一個時辰之內沒有服下解藥,他將會穿腸破肚而死。臭豬腩,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狠,我本來是想告訴他兩個時辰過後纔會毒發身亡。都說最毒不過婦人心,沒想到啊,原來最毒的是——豬心。”
其實,朱楠早已識破晨曦雪的伎倆,知道她是爲了試探李老闆話中的虛實,才編造出的穿腸破肚丸,而他,還非常自覺地配合她演了那麼一齣戲。
倘若還是初見她時那般,他一定會認爲,她只是個濫用毒藥害人的小魔頭。如今,他早已得知,她身上並未有可以奪人性命的藥丸,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防身丹藥罷了。即使真有毒藥,也僅是用於整蠱人,根本不會致人至死。
朱楠拉住她的手臂,故意讓兩人落於人羣后,戳穿道:“行了,你身上根本就沒有毒藥,少在我面前演戲了,快如實招來,你到底給他吃的是什麼?”
“誰說我身上沒有毒藥,我包裡全是毒藥。”晨曦雪瞪了他一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八寶玲瓏袋,一本正經地說,“我還記得去年年底,有一位王爺當着我的面指責我,說我的手段卑鄙惡毒,還說我下毒害人後無半點愧疚還引以爲豪,最後他還罵我蛇蠍心腸。像我這種十惡不赦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會沒有毒藥呢,相反,我身上除了毒藥,沒有一點良藥,王爺如果執意不信,要不要試試?”
原來這丫頭記仇呢,竟然把去年她扮作小乞丐時與他結下的
樑子給擡了出來,還把他當時指責她的話,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
倘若沒有那次風波,他與她就不會有今日的交集,兩人將是彼此生命中的陌生人,就算在街上偶然碰面,也只能擦肩而過。
如果真的成了匆匆過客,那麼他,將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他可以如此地在乎一個人,在乎到熱血沸騰,在乎到奮不顧身,在乎到幾近瘋狂。
自從遇到她開始,他就已然明白,即便是倚窗聽雨,觀花品茶,也不及與她在一起時的驚心動魄來得痛快。
他凝視着她,許久才緩緩地開口:“不用試了,我早就中了你的毒,而且已是無藥可解。”
他的眼中似有一泓清泉在微微晃動,在他柔和的波光裡,僅有一個小小的,卻可佔據他全部的身影。
她望着他可將人融化的眸光,竟有些迷茫起來,心口浮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錯,只好隨意將目光移向遠處,強裝鎮定地說:“好了好了,看在你方纔配合我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我第一次給他吃的是空空丸,所謂空空丸,就是什麼都沒有,無益也無害,這是整蠱人用的。凡是吃了空空丸,身體就會產生中毒的幻覺,感覺呼吸困難,胸悶難耐,甚至有些人會覺得頭暈噁心,至於解藥,就是一顆容光煥發丸,吃下它不僅會消除空空丸產生的幻覺,還會讓人精神百倍。除了癢癢水,這應該算是我身上最毒的藥了。”
朱楠擡起手,用他修長的手指從她脣上輕輕滑過,笑着說道:“晨曦雪,其實你身上最毒的,不是那癢癢水,也不是空空丸,而是你的這張嘴。”
“有嗎?我的嘴很毒嗎?”晨曦雪表示不服,脫口說道,“那我昨夜用嘴餵你喝水了,怎麼就沒見你被我毒死呢,如今還好好地站在這裡跟我過不去。”
她心直口快,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話中的不妥,也沒有發
現朱楠臉上已蕩起了一絲不明深意的笑容。
謹防她後知後覺想溜走,朱楠很有先見之明地抓住了她的手,挑眉看着她,說道:“晨曦雪,原來你竟然趁我昏迷之時,對我做出瞭如此卑鄙下流的事情,你說,這筆賬該怎麼算?”
晨曦雪心裡噔的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偏偏對方還是個耳朵尤爲靈光的人。她只好裝傻道:“什……麼……怎……怎麼算?我……我剛纔可什麼都沒有說,是你……是你聽錯了。”
此刻,她的臉早已紅到了耳根,那滾燙的感覺讓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她不敢擡頭看他,心裡只想着快點掙開他的鉗制,好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像這種事情,即使她是迫不得已,還是抱着無比純潔的目的,但是說出去也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只會讓她沒臉見人。
總之,說來說去,始終都是她理虧。
如今,她真是無比懊悔,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做這好人,就該讓朱楠活活渴死,省得自己有理也說不清。
晨曦雪正緊緊盯着被朱楠抓住的手看,還在暗暗地使着勁,但她越是掙扎,隨之而來的也是更爲有力的反制。
這時,從她的頭頂傳來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說吧,這件事,咱們要怎麼算?我的清白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給毀了”
晨曦雪已經想清楚了,這件事她是據死不認,於是擡起了頭,理直氣壯地說:“臭豬腩,你快放開我,我都說了,是你聽錯了,昨晚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過,你的脣還是在你的嘴上,你的清白也還是清清白白的。”
朱楠挑眉點了下頭,不疾不徐地說:“沒想到,堂堂天虞山的少尊主,張隱仙的得意徒孫,居然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無賴,真是有辱你爹和你祖師爺的聲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