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晨曦雪總算是見着了豆豆,卻是沒有見到劉婆婆,她忍不住問道:“豆豆,婆婆呢?”
“病了。”豆豆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他始終抿着嘴,卻是沒有動筷子。
晨曦雪放下手裡的碗筷,摸着他的頭安慰道:“豆豆不用擔心,待會讓白衣哥哥替婆婆瞧瞧,相信她很快就會沒事了。”
“好。”豆豆點點頭,他平日裡話就不多,如今心事重重,更是惜字如金。
飯後,段之尋替劉婆婆診脈,她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只雙目緊閉地躺在牀上,偶爾發出幾聲輕咳。對於自己那副滿是疤痕的面孔,劉婆婆沒有刻意迴避,或許是知道他不會介意,她也沒再遮遮掩掩。
劉婆婆雖是寡言少語,但此時對於段之尋的診問,她卻都能如實回答。她的配合反倒讓段之尋心裡感到詫異,一個平日裡對誰都冷冷清清的老人,怎麼突然就轉變了態度。
劉婆婆似乎看穿了他隱藏在心裡的疑惑,用她蒼老略微嘶啞的聲音說道:“年輕人,你不必感到奇怪,老太婆我只是還不想死罷了,我曾受到豆豆爹的恩惠,在他臨終前,我答應過他會好好照顧豆豆。如今,豆豆還只是個孩子,我不能言而無信,丟下他一個人自己走了。”
面對劉婆婆那雙凹陷到幾近空洞的眼睛,段之尋面色如常,他不疾不徐地說:“您是由於消渴症引起的頭暈目眩,渾身乏力,我現在就去給您找藥。”
“暫時死不了就好。”劉婆婆沉沉地鬆了口氣,她朝豆豆招了招手,示意他將自己扶起靠在牀頭上。她的背脊常年彎曲,已是無法伸直,即使是靠坐着,大半個身子也都是向前傾,顯得尤爲吃力,她艱難地擡起頭看向段之尋,輕咳了幾聲,“年輕人,至於找藥還是算了,這偏僻的地方能找到幾位草藥已是不錯了,何況還要湊齊一個方子,你還是早些歇息去吧,不用再管我這老太婆了。”
段之尋沒在說什麼,只朝她微微頷首,便走了出去。
朱楠和晨曦雪已在院中等他多時,見他出來,晨曦雪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跑去,她抓住他的手臂,問道:“劉婆婆得了什麼病?”
段之尋停下腳步,看向身側的晨曦雪,他並沒有將她的手挪開,也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輕聲問道:“雪兒身上可是有治療消渴症的丹藥。”
“原來劉婆婆患了消渴症啊。”晨曦雪說道,“那真是趕巧了,去年年底時,天虞山下的吳老頭拿了一尾彩色小魚送我做禮,求我替他煉製消渴丹,不想煉丹時竟多出了一瓶,他老人家實誠,又認死理,多出的卻是如何也不肯收,我當時就將那多出的一瓶隨手放在了我的八寶玲瓏袋中,沒想到如今倒是用得上了。”
她放開段之尋的手臂,從八寶玲瓏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他,“諾!這裡面裝的就是消渴丹,每日只需服下一粒,連續三日即可痊癒,雖然這消渴丹算不上名貴丹藥,卻也是我辛苦煉製出來的,你可是要收好了。”
“嗯。”段之尋從她手中接過小瓷瓶,握在了手裡。
晨曦雪朝他俏皮一笑,說道:“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上三丫家去了。”
“好,那雪兒要多加小心。”段之尋叮囑道,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對她冷淡,卻又要抑制住心裡對她的那份情感,讓自己獨自在矛盾中承受着這份痛苦的煎熬。他看向朱楠,對他點了下頭,轉身進入了劉婆婆的屋裡。
“這村子裡不大太平,還是我陪着你一起去吧。”朱楠對晨曦雪說道,他的手已是不自覺地向她伸去,拉起了她的手腕。
“別別別,你……你還是別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晨曦雪的腦海裡又浮現起了今天搬醋時的情景,她趕忙將手抽回,拒絕了朱楠的好意,臉卻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燒得火辣,連耳朵都難逃她的羞澀,變得通紅滾燙。
朱楠凝視着她微微垂下的眼睫,脣角不由地輕輕揚起,柔聲道:“那我待會去接你。”
就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晨曦雪無所適從,不知從何時開始,朱楠對她已不再那麼尖酸刻薄,就連看她的眼神也從起初的嫌棄變成了包容。
對於這逆天的轉變,她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只好狼狽地說:“不……不用了。”
說着,她已慌忙地逃了出去,深怕被朱楠追上似的,沒辦法,誰讓她的臉皮比她想象中的要薄呢。
朱楠望着她快速消失的背影,竟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獨自站在這院中,望着那扇敞開的大門,讓思緒隨着那一抹俏麗的身影遠去。
晨曦雪來到三丫家門前,也不急着敲門,她站在門外沉思片刻,決定要上演一出苦肉計。於是,她伸出十指,在自己白皙的臉上胡亂抓撓了一番,直到光滑的皮膚上有了些許火辣和刺痛的感覺,她纔對自己的臉罷手,敲開了三丫家的門。
“雪兒姑娘,怎麼沒見到楊公子啊,他沒陪着你一塊兒來嗎?”三丫打開門看到晨曦雪時,沒有問明她的來意,而是先打趣起她來了。
“他……他睡下了。”晨曦雪隨口搪塞了過去,捂住雙頰就往三丫家正堂走,心裡卻是在慶幸,慶幸沒讓朱楠跟着來,讓她成功地免去了尷尬的一幕。
正堂裡,沒有張大嫂的身影,張二嫂依舊冰冷的躺在老地方,身上蓋着的白布在昏暗的燈火之下顯得格外陰森,還有那揮之不去的香火味兒,更是讓人心裡瘮的慌。
當三丫看到晨曦雪通紅並且微微發腫的臉龐時,嚇了一大跳,她將晨曦雪拉到燭火旁,仔細看了看,問:“雪兒姑娘,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晨曦雪低着頭,顯得格外的傷心,她撫摸着臉上的紅色痕跡,對三丫說:我來找你,就是爲了我這張臉,我拿你送我的醋洗了幾次臉,結果就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