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猶豫着想了一會,還是搖頭:“家裡如今急缺銀子使,老漢我在這賣一些酒,再依仗一些老主顧的照顧,勉強還能支持……”
李寶珠明白了。
老頭這是擔心給她做工沒幾個工錢拿。
李寶珠笑問道:“老伯,您家裡的酒坊抵出去了嗎?”
“這倒沒有,家裡的酒坊是祖產,就是餓死我老漢也不能賣了祖產。”大多人對祖產都很看重。
就像沈家對沁綠別院一樣重視,並且還在圍着別院不斷擴大祖產的面積。
這些都是實打實可以一輩傳一輩的財產,即便或有一日家中失勢或者犯了大事到要抄家的地步,朝廷也不會動這些祖產的。
“既然這樣,我提供方子和材料,釀酒還是在老伯的酒坊裡,每個月給你們二兩工錢。”李寶珠笑道,“暫時二兩,等酒釀出來賣得好我再給老伯您一成的分紅,怎麼樣?”
二兩?
老伯驚訝的看着她,說道:“老漢家中如今釀酒的只有老漢和童童的爹……”
老頭只關注了那二兩工錢,卻不知面前這女子許諾的一成分紅,將來會帶給他多大的財富。
“您和童童的爹每個人都是二兩工錢。”李寶珠笑笑,“您老回去和家人商議一下,如果願意的話,就遞個口信給仙蹤林的王掌櫃,他會告知我。到時我會去您的酒坊再具體商議。”
李寶珠說完轉身要走,那老頭叫住她,表情有些侷促,“那麼您就是沈府的少夫人嗎?”
“對,您看那裡——”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李寶珠指了指在身後等待的馬車,笑道,“馬車上有沈府的標記。”
在揚州城還沒人敢冒用沈府的特殊標記。
“老漢聽說沈少夫人醫術無雙……”老漢猶豫半晌,最終下定決心說出口,“老漢我有個請求,不知能不請請您去給童童的娘診治……”
老頭也知道自己一介平民,叫堂堂沈府少夫人去給他的兒媳婦治病是異想天開,但他實在是沒法子了。都說濟世藥鋪的劉大夫是神醫,兒子有一次帶兒媳去治病,裡面一個年輕後生要價甚貴,兒子說了幾句,便被裡面一個小腳婦人給轟了出來。
眼看兒媳的病一天重似一天,既然眼前有了機會,老頭說什麼也要嘗試一番。
李寶珠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不知她得了什麼病?”
“……肺癆。”老頭似乎有些羞於啓齒。
李寶珠微微一怔,肺癆可是會傳染的,難得這家人這麼久都沒被傳染上。
“少夫人,只要您願意救救童童的娘……”老頭竟然拉着童童給李寶珠跪下了,“老漢我願意給您做工,不收工錢以抵診費和藥費。”
一老一少當街給一個年輕女子跪下,不免吸引了旁人的主意。待看清女子身後的沈府馬車,立即沒人敢吱聲了。
有些閒事可以攙和,有些閒事則不能攙和,而沈府,就屬於後一種。
“老伯您快起來……”李寶珠忙把老頭和童童拉起來。
她前生爲公主的時候,覺得全天下的人跪她都是理所當然的,如今做了平民,吃了許多苦頭後,反倒不習慣別人給自己下跪了。
童童用瘦瘦的小手擦着臉蛋上的淚水,跟着爺爺一起乞求:“求姐姐救救童童的孃親,童童的孃親是世上最好的孃親……”
“乖童童,姐姐一定盡力救你的孃親,快別哭了。”李寶珠拿出雪白帕子給童童擦臉,柔聲笑道,“童童可是男子漢哩,男子漢怎麼能隨便掉眼淚?”
童童聞着面前溫柔仙子一般的姐姐身上傳來的香味,害羞的點點頭。
李寶珠站起身體,對老頭說道:“老伯放心,我既然答應試試,就一定不會食言的。今天天色晚了,明天上午我到您家裡給童童娘看病,順便談談釀酒的事情。”
問了老頭家裡的地址後,李寶珠便回沈府了。
今天在外面耽擱了不少時間,若是許氏發現她溜出府一定又會跑來一陣囉嗦。
自從那天許沫熙的事情被許多貴婦小姐看在眼裡後,整個揚州都傳滿風言風語,無外乎是沈府大公子赴京任職後,家裡新納的小妾耐不得寂寞,居然和奶孃的兒子搞在了一起。
雖然也有人說是那小妾的丫鬟和奶孃的兒子私通,被發現後狗急跳牆,反過來栽贓給主子。
不過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這後一種說法,或者說,大部分人都更願意相信前一種描述。
畢竟豪門巨家的小妾香豔之事往往比丫頭小廝的事情更吸引人注意。
此時的沈少澤絲毫不知自己已經成了揚州所有男人同情的對象,以及所有女人憐惜的對象。
他正被當今的太子殿下拉着喝悶酒。
沈少澤穿着一襲青色寬袖官袍,頭戴綸巾腳踏粉底鞋,渾身透着股儒雅的書生之氣,真有如玉樹臨風,梨花飄雪,端的是人物俊秀,瀟灑出塵。
他端坐於桌前,蹙眉看向面前醉醺醺的太子殿下,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託付的事情放在心上?”
“叫你出來是陪我喝酒,你提那些無趣瑣事做什麼!”子瑜仰頭喝下一杯酒,一雙魅惑的桃花眼更是豔如秋波。
沈少澤皺眉:“你到底愁苦什麼?嬌妻美妾常伴左右,簡直是矯情!”
“嬌妻……美妾……”子瑜搖頭嘆氣,因爲半醉,話了多了起來,“太子妃剛剛有了身孕,父皇就逼迫我納張娉婷爲側妃。這叫太子妃心中怎麼想?她已經許久不搭理我了……”
沈少澤知道子瑜和林君瑤琴瑟和鳴,感情相當要好。可半路卻插入了個張娉婷,導致已孕的太子妃心情鬱結,胎像不穩。
子瑜心中雖然只有一個林君瑤,可他也不能忽略父皇給他指的側妃。
作爲一個人人羨慕的太子,他心中實在也有許多無奈。“我有時實在羨慕你……”子瑜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嘆道,“和珠兒兩情相悅,也不需要爲了什麼國家社稷去娶那麼多女子……”想起如今正在靜心苑已經懷了身孕的許沫熙,沈少澤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