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夜色漸濃。
夜色下的西河縣城,沉穩、安詳。
街道上已無行人。
街道兩旁的店鋪酒樓也早已打烊。
只有三兩家客棧門前的燈籠還在風中搖曳,似乎隨時歡迎着客人的光顧。
西河縣城共有三家客棧,葉文揚和夏雪飛宿的便是第三家。
第一家和第二家他們當然也已去過,因爲他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尋找白玉玲。
只可惜,城中的三家客棧內都沒有一個名叫白玉玲的客人。
甚至,連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
這一夜,葉文揚睡得很不安穩。
因爲他心中有事。
心中有事的人,豈非都難以睡得安穩。
所以,他起得很早。
東方泛白,晨光熹微,葉文揚和夏雪飛便已起身上路。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葉文揚起得早,還有人比葉文揚更早。
大街之上,除了葉文揚和夏雪飛之外,竟還有或單獨或三兩成羣的行人。
看起來他們更早,而且來去匆忙。
但他們絕不是遊戲天下的江湖人物,除了遊戲天下的江湖人物之外,還會有誰起得這麼早?
有,當然有。
商人!
商人起得豈非都早!
無利不起早!
太原白家,世代經商。
但出生於世代經商的白家的白玉玲,卻絕算不得商人。
官宦的後代不一定入朝。
醫生的後代不一定行醫。
武林高手的後代不一定武功有多麼高強。
所以,商人的孩子自然也不一定就要經商。
就像白玉玲。
所以,商人裡面絕不可能有白玉玲的身影。
所以,葉文揚只看見了商人,卻看不見白玉玲。
此時,街上除了葉文揚和夏雪飛,就只有商人。
白玉玲現在何處?
莫不是已經離開了西河?
或者尚在西河?
可是,如果尚在西河,那她會在西河什麼地方呢?
葉文揚低着頭,邊走邊想。
“咦,小葉子,快看,那是什麼?”夏雪飛突然說道。
夏雪飛總愛一驚一乍。
這一點,葉文揚早已習慣。
但這一次,葉文揚還是被他弄得猛地一顫。
葉文揚順着夏雪飛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那是一家因爲天兒早尚未開門的鋪子。
鋪子當然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鋪子門前挑着的幌子。
幌子上書八個大字:“西二十里,玫瑰一朵”!
天下絕不會有鋪子會掛出這樣的幌子。
葉文揚也是第一次見到。
但葉文揚卻明白它的意思!
玫瑰一朵。
白玫瑰。
白玉玲!
可問題是,這幌子究竟是誰掛在這裡的?
難不成是這裡的老闆?
其實,是誰掛的現在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葉文揚需要馬上西行二十里。
“小飛,我們快走”,葉文揚話音未落,突然只聽得“吱扭”一聲。
鋪子的門打開了,從裡面緩緩走出一個皮膚白皙,衣衫乾淨的中年人。
此人似乎剛剛醒來,踏出門外,打了個哈欠,又要伸腰活動筋骨,卻發現面前竟站有兩個人。
他先是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人這麼早光顧他的生意。
不過他滿是疑惑的臉上須臾之間便已換作了一副微笑的面孔。
“哎呀,二位客官,這麼早啊,快裡邊請”,他微笑着說道,顯然是把葉文揚和夏雪飛當做了他的顧客。
“老闆,你看看這個”,葉文揚說着,用手指了指他鋪子門前迎風擺動的幌子。
聽葉文揚這麼一說,他又是一愣,不禁轉頭看了一下幌子。
這一看之下,他更是驚訝不已。
“西二十里,玫瑰一朵”,他先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輕聲讀了一遍,接着又喃喃自語道:“咦,奇怪,這是怎麼回事?誰把我的招牌換了?”
“難道連你這個老闆也不知道?”葉文揚看着他問道。
“不知道啊,我的招牌都掛了十六年了,今天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他苦笑着搖了搖頭,接着又喃喃地說:“哎,一定是哪家淘氣的孩子搞的鬼!”
“以前你的這招牌上寫的是什麼字呢?”夏雪飛也很好奇。
“哎,還能是什麼字呢,當然是我這裡的金字招牌,在下李春,經營的是綢布生意,這上面寫的便是‘李記綢布莊’,哎,誰知道現在竟變成了這八個字?”李春說完又苦笑着嘆了口氣。
“對了,李老闆,從這裡往西二十里是什麼地方呢?”葉文揚拱手問道。
“從這裡往西,二十里”,李春一邊想一邊說:“哦,二十里外有一座尼姑庵,不過那裡只有一位老師太和一位小尼姑,香火也不旺勝,不知道是不是說的就是那裡?”
“多謝,告辭”,葉文揚拱手謝過,便與夏雪飛轉身離去。
李春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疾馳而去的背影,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他擡頭又看到了這個被人調換過的幌子,衝着店鋪裡面喊了一聲:“李福,快過來!”
對於腳程快的人來說,二十里路還算不得難事。
很快,葉文揚和夏雪飛已來到了一座尼姑庵門前。
只見門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靜心庵”。
不過,匾額下庵門緊閉。
“請問這裡有人在嗎?”葉文揚一邊敲門一邊朝裡面喊道。
沒有回答。
“噹噹噹”,夏雪飛也上前敲門喊話。
仍然沒有回答。
“奇怪,難道沒人”,夏雪飛喃喃自語,他手又一用力,“吱呀呀”,隨着一聲怪響,門竟開了。
“看來那個李掌櫃說得不錯,這裡香火果然差得很,就連這開門聲都這麼陰森可怖”,夏雪飛道。
“走,進去瞧瞧”,葉文揚說着,一隻腳已踏入了庵內。
這裡已是城外,遠城近山,地處偏僻。
所以,這大白天的竟也鮮有人跡。
庵內很靜,沒有前來進香的善男信女,就連一絲誦經之聲也沒有。
大殿外空地上的一隻巨大的香爐內,緩緩地冒着青煙。
香,即將燃盡。
看來,香火就要滅了。
卻不見有人出來。
這“靜心庵”的大門虛掩,但這大殿的門卻是敞開的。
繞過香爐,葉文揚先走進了大殿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