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
因爲他似乎已來不及做這些事情。
只聽“嗖”的一聲,小天已奔出門外。
他進來的快,出去的更快!
“老前輩,您這是怎麼了?”葉文揚看着司徒秋,輕聲問道。
司徒秋看到了葉文揚,不禁欠了欠身,臉上露出了笑容,緩緩地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
一句“沒什麼”怎能掩蓋得了司徒秋嘴角的鮮血!
此時,司徒秋的嘴角竟有一絲血跡滲出!
“前輩,您是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葉文揚追問道。
司徒秋依舊面帶微笑,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是我,是我把司徒老前輩害成這樣的”,白玉玲竟回答了這個問題。
白玉玲來回答了這個問題,這本就叫葉文揚多少有些吃驚。
現在又聽到白玉玲這樣的回答,着實叫葉文揚驚詫不已。
“小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葉文揚回過頭,吃驚地看着白玉玲問道。
“都是我,老前輩是爲了救我,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白玉玲回答得很輕,因爲她很難過。
白玉玲說完,便慢慢地低下了頭。
原來,白玉玲受了傷。
更中了毒!
司徒秋治好了白玉玲的傷。
卻沒有化解她身上的毒。
因爲這毒實在奇怪,司徒秋根本就沒有發現。
非但司徒秋沒有發現,就連白玉玲自己,也渾然不知!
葉文揚當然更不知。
所以,他離開了這裡,隻身前往洛陽。
這種毒在白玉玲的體內,也不知潛伏了多少時日。
前天,也只是前天。
就在葉文揚到來的前天下午,毒發作了。
這種毒潛藏着的時候,沒有絲毫徵兆。
可是當它毒性發作的時候,足可以叫人痛不欲生!
白玉玲生在豪門。
武功也不弱。
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葉文揚。
她何曾遭受過這樣的痛苦!
她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但她確實已經嚐到了這種痛苦的滋味!
好在,這種痛苦的滋味,所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並不是毒性不強。
而是司徒秋已出手!
白玉玲體內的毒發作的時候,她竟宛如變了一個人。
由一個淑女,變成了一個瘋子!
甚至變成了一隻因爲受到驚嚇而發了瘋的虎!
白玉玲屬虎。
但她絕不是虎。
她是人。
可是毒性發作的時候,她竟變成了一隻虎!
比虎更可怕。
面色慘白,兩眼發直。
嘴角滲出血跡,肌肉似乎也在痙攣。
不停地大喊大叫,雙腳亂踢,雙手亂抓。
這就是白玉玲毒發時的景象!
說是中毒,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說是得了失心瘋,大概就不會有人不信!
司徒秋不忍看到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遭受如此大的痛苦。
所以,他出手了。
所以,他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白玉玲得救了。
而“枯木老人”司徒秋,卻真的變得如“枯木”一般了!
白玉玲對葉文揚敘述着事情的經過。
葉文揚默默地聽着。
司徒秋也默默地聽着,不時臉上還翻出一絲笑容。
但白玉玲的臉上,絕沒有笑容。
只有淚水。
淚水已打溼了她白皙無暇的臉頰。
“老前輩,老前輩,爲了救我,把畢生的內力都傳給了我,現在,他......”白玉玲沒有再說下去。
因爲她哭了。
葉文揚似乎也哭了。
因爲葉文揚的眼角已充滿了淚水。
只是淚水尚未滑落。
只有司徒秋還在笑。
他的笑容很和藹。
他已不再是昔年縱橫江湖的一代大俠。
昔年的執劍天下、笑傲江湖都早已成了往事。
他只是一個老人。
一個遲暮的老人。
枯木老人!
葉文揚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白玉玲。
然後稍一用力,便“撲通”一聲,兩人竟同時跪倒在了司徒秋的牀前。
司徒秋一驚,簡直就想跳起來。
可他跳不起來。
就連坐起來都有些困難。
“你們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司徒秋提高了聲音說道。
可是,葉文揚似乎並沒有聽見。
“小玲,從今以後,我們不能再稱呼‘前輩’了”,葉文揚轉過頭看着白玉玲,鄭重地說道:“承蒙前輩兩次相救,大恩大德,如同再造,從今以後,便是我們的師父!”
白玉玲點點頭,又回過頭看了看司徒秋,隨着一聲“師父”便磕頭行禮。
“多謝師父救命之恩”,白玉玲一連磕了三個頭。
“好,好,好徒兒,快快起來”,司徒秋簡直就坐起身來。
白玉玲急忙站起攙扶,讓司徒秋坐了起來。
“想我司徒秋縱橫江湖四十餘載,從未收過徒弟,待歸隱之後才巧遇小天,算起來也只有小天這麼一個徒弟,想不到今天,老朽竟又多了一個徒弟!”
此時,司徒秋的臉上終於有了淚水。
有笑容,也有淚水!
不知什麼時候,小天已走了進來。
他靜靜地站在門口。
手裡還端着藥碗。
難道是碗中嫋嫋升起的熱氣遮擋了他的視線?
不,如果真是這樣,恐怕他也不會這麼呆呆地傻站着了。
白玉玲一回頭,就看到了小天。
此時,他對小天又有了一種新的感覺。
因爲,從今天開始,小天就成了她的師弟。
白玉玲是家中的獨生女。
她只有兩個堂兄。
沒有弟弟。
但今天,就有了!
司徒秋武功已失。
他與世間的其他老人已無分別。
這一點,葉文揚已經想到。
“師父,您幾十年的功力,今天,卻......”葉文揚並沒有說下去。
因爲他不忍心說下去。
苦練了數十載的武功,竟在一朝之間全然失去,這種打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哈哈哈”,司徒秋卻笑了。
司徒秋看着葉文揚,微笑着說道:“爲師隱居在這深山之中,除了小天,每天都是與清風爲伴,與松柏爲友,武功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
“好在爲師還有一條命,這豈不是就足夠了”,司徒秋又接着說道。
其實,司徒秋說得對。
他還有生命。
生命纔是最珍貴的。
尤其對一個遲暮的老人來說,還有什麼能比生命更珍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