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有月。
夜色濃,月色更濃。
盈香樓,房頂。
葉文揚仍舊藏身於此,但他早已對盈香樓的四周作了細緻的探查,又一次回到這裡。
片刻之間,院內的一間側房之中竟有光亮起。
燭光!
有人點亮了燈籠!
人類素來都有不向黑暗屈服的勇氣,燈籠的發明便是最好的明證。
燈籠豈非就是衝破黑暗的光明。
掌燈,自然是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夜半起身,挑燈前行,當然更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白天水喝多了,晚上如廁更衣,豈非就要挑個燈籠。
但盈香樓的燈光卻甚是奇怪。
燈籠亮起之後,屋內竟久久不見動靜,猶如燈籠自行亮起一般。
葉文揚看了很久,心中倍感納悶兒。
還沒有等他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突然他就聽到了“噔噔噔”的跑步聲。
聲音很小,但跑的卻快。
半夜裡再小的聲音,也比白天聽起來要大得多,再加上葉文揚過人的耳力,所以他對這腳步聲聽得一清二楚。
絕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兩個人。
很多人!
很多人同時在大半夜起身,又集合到一起,真不知在搞什麼鬼。
片刻之間,亮燈的那間側房之內,通過窗紙,便能看到一二十衆的身影。
一個酒樓,大半夜的召集人手,難不成是要準備第二天的菜譜?這簡直令人發笑!
但葉文揚卻笑不起來。
因爲他聽看到的正是盈香樓在安排第二天牛肉湯的配料!
“都到齊了嗎?”這個聲音很低沉,在葉文揚聽來,倒很像是這裡的掌櫃張木金。
“回掌櫃的,十八人,一人不少”,一個聲音答道。
原來問話的正是這裡的掌櫃張木金。
“很好”,張木金顯得很滿意,接着說道:“這次只說兩件事情,第一,虞美人已到,老七老八,現交與你倆,不可有半點疏虞。”
“是,請掌櫃的放心”,老七老八齊聲答道。
“第二,據可靠消息,今天在二樓‘牡丹亭’飲酒的那兩男一女,便是名動江湖的葉文揚、夏雪飛和白玉玲,對於這三個人,上峰已有命令,決不可輕易去招惹他們,尤其是哪個愛多管閒事的葉文揚,一切與往日一樣,絕不能露出半點馬腳”,張木金道。
張木金言畢,衆人皆現驚訝,小聲議論不止。
“好了,至於對付葉文揚的事情,上峰自有安排”,張木金道。
聽到此話,最驚訝的不是盈香樓張木金的手下,而是藏在屋頂之上的葉文揚。
“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鬼?虞美人是誰?上峰又是誰?我與此事有什麼關係嗎,爲何要對付我?”葉文揚越想越糊塗。
他簡直腦袋都大了一圈兒。
葉文揚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屋裡的燈籠突然滅了,接着便是腳步聲,離開的腳步聲。
這些人來得快,走得也不慢。
葉文揚知道,此刻如不立刻行動,恐怕就要錯失良機了。
但究竟該如何下手呢?
葉文揚不愧爲葉文揚!
他立刻便想到了一條最容易入手的線索。
虞美人!
張木金已把虞美人交與了老七和老八。
只要弄清楚老七老八是誰,那虞美人也水落石出了。
葉文揚突然起身,身形一閃,猶如一支箭,衝下屋頂。
葉文揚箭一般地出現在了衆人的背後。
只不過,這支箭,無聲!
他想知道,誰是老七老八。
葉文揚悄悄跟了不足十步,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道:“嘿,我說老七老八,帶着虞美人可要當心啊,千萬別出什麼紕漏,否則我等皆難逃干係啊!”
葉文揚不禁心頭暗喜,答案馬上就要出來了。
“放心,絕對萬無一失,這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安心睡你的覺去吧”,答話的人,當然不是老七就是老八。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知道了誰是老七,老八便無足輕重。
知道了誰是老八,老七便無足輕重。
重要的是虞美人!
不過,葉文揚還有一點想不通,那就是老七老八身邊並沒有跟隨什麼人,當然更沒有女人。
那麼,虞美人是誰呢?
虞美人在哪呢?
難不成虞美人並不是一個人?
但不是人又會是什麼呢?
“啊?”葉文揚不禁暗暗吃了一驚,“難道,難道他們口中的虞美人就是傳說中的一種奇怪粉末?”
“可那畢竟是傳說,傳說豈能當真!”葉文揚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忽地,葉文揚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在老七老八答話的時候,他們竟朝着問話的人舉了舉他們肩上的東西。
那分明是一個包袱!
老七老八每人都背了一個包袱。
難道這兩個包袱就是虞美人?
或者,虞美人就在這兩個包袱裡?
如果不是,那爲什麼這兩人在答話的時候,會向問話的人出示包袱呢?
葉文揚又想起了傳說。
但他更想起了兩個人!
兩個紫衣人!
出現在太平客棧殺人的紫衣人!
在幽雲山山中忽然消失了蹤跡的紫衣人!
因爲那兩個紫衣人就揹着包袱!
葉文揚已經不能再想下去了,因爲老七老八已經走進了他們的房間。
房間沒有亮燈,片刻之後,連聲音也停止了。
一切又迴歸了夜的寧靜。
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此時,葉文揚要做的,就是要看上一看,那包袱裡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葉文揚從不做賊,但他卻有偷的本事。
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任憑你藏於何處,最後準會出現在他的手裡。
他曾經和當今天子的親叔叔八皇爺打賭,說能偷走皇爺的金絲腰帶,結果,他贏了。
他贏了皇爺三壺西域貢酒,只可惜,他卻把獎品送給了他的酒鬼朋友。
所以,只要葉文揚一旦看上了你的東西,那你就一定保不住。
好在葉文揚並不會看上別人什麼東西。
在他眼裡,只有生命纔是最可貴的!
生命對每個人來說,豈非都是最可貴的!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奪取別人最可貴的東西!
這是天意!
所以,葉文揚不會去偷別人的東西,更不會殺人!
但是,有些時候,弄清楚某件東西的來歷,還是很有必要的。
就像現在。
包袱裡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