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受傷,蘇沫請了兩天假,再加上週末,正好利用這四天的時間,將冬季新品發佈會的所有設計方案和手稿完成。
星期六的上午。蘇敬致出院,蘇沫和初初一起吃完早餐便準備去醫院,和初初說“再見”的時候,初初卻嘟着小嘴可憐巴巴地道,“麻麻。帶初初去找粑粑。”
自從那晚顧澤城帶着顧婉悅離開,兩天三夜了,顧澤城沒有回過小疊山,也沒有任何一通電話,而像這樣大週末的,初初想要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再正常不過了。
以前蘇沫總是害怕被蘇敬致知道她和顧澤城結婚的事實,現在,知道了一切真相,蘇沫相信,以前的顧澤城那麼愛她,蘇敬致應該是不會反對她和顧澤城在一起的。
她和顧澤城的關係,她也應該在適當的時候,告訴蘇敬致。
所以。蘇沫決定,就從初初開始吧。
初初這麼可愛,又跟小綠芽兒那麼相似,蘇敬致一定會喜歡上初初的。
“初初,爸爸工作很忙,我們不去打擾爸爸。”蘇沫抱起初初,親親她的小臉蛋又道。“媽媽帶初初一起去接外公出院,好不好?”
蘇沫不是不想見到顧澤城,只是,她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更加理解他這兩天不出現在她們母女面前的原因。
小孩子果然是很好哄的,一聽到蘇沫會帶着自己出門,初初立刻便高興了起來。
“好,初初要見外公,初初喜歡外公。”
蘇沫一笑,這麼可愛的小天使,誰能不喜歡呢。
來到醫院的時候,蘇敬致和夏桑清見到初初都嚇了一跳。以爲看到的是小綠芽兒。
“外公,外婆。”
蘇敬致和夏桑清驚訝的同時,初初甜甜的聲音響起,幾乎是立刻就取悅了蘇敬致和夏桑清,讓他們回過神來。
“小沫,這是誰家的孩子呀。怎麼這麼像......”怕蘇沫難過,所以蘇敬致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又打住了。
夏桑清則管不了初初是誰家的孩子了,見到初初那麼可愛,立刻就喜歡上了,伸手從蘇沫懷裡抱過了初初。
“爸爸,阿姨,初初是我們收養的女兒。”蘇沫如實回答。
“是你和阿謙收養的?”蘇敬致確認地問。
她和慕容謙。
蘇沫臉上的笑容僵了兩秒,原本想要解釋清楚,但又怕蘇敬致一時接受不了,還是先緩一緩吧。
點點頭,蘇沫算是默認了蘇敬致的說法。
蘇敬致也欣慰地點頭,“這個阿謙真是有心啊,能對你這麼好這麼體貼,我也就放心了。”
夏桑清在一邊逗着初初玩,聽到蘇沫和蘇敬致父女倆的對話,只是瞥了眼他們,什麼也不揭穿。
她早就聽說顧澤城有一個兩歲的女兒了,卻不想顧澤城的女兒會跟蘇沫死去的女兒這麼像。
看來,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上天自有註定。
“小沫,你額頭怎麼啦?”因爲被初初吸引了,所以蘇敬致和夏桑清這才發現蘇沫額頭上被頭髮遮住大半的傷口,雖然傷口在癒合了,並不很明顯,可是當遮住傷口處的頭髮被吹開的時候,還是一眼便看到了。
蘇沫立刻撥下自己的劉海遮住那道傷口,笑了笑,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麼,前兩天陪初初玩的時候不小時撞到了桌角,已經快好了。”
聽蘇沫這麼解釋,蘇敬致和夏桑清都放心了,只是淡淡地責備道,“都這麼大人了,還是這樣不懂得好好保護自己,下次可要小心啦。”
蘇沫笑笑,“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小心。”
辦完了出院手續,四個人一起回到了清水灣的別墅,這座別墅,是曾經的深南市珠寶大亨蘇敬致名下唯一的房產了。
如果當時不是因爲蘇沫拿出了自己出嫁時所有的首飾出來變賣抵債,相信這座別墅也早就被拍賣了。
比起小疊山的別墅來,蘇家清水灣的別墅一點都不算大,但至少是蘇沫從十五歲到出嫁前一直生活的地方,所以很溫暖,是她心底一直不會改變的家。
初初一點都不認生,和蘇敬致還有夏桑清玩的很開心,直到吃過了午飯,才玩累了,扒在蘇沫的懷裡睡了過去。
看着扒在蘇沫懷裡睡的很香的初初,蘇敬致疼愛地撫了撫蘇沫的頭,又撫了撫初初的頭,很開懷地道,“看得出來,初初很喜歡很依賴你。”
蘇沫點頭,“是啊,我們一直把初初當成親生的。”
再次聽到自己那麼自然而然地把顧澤城和自己說成“我們”,蘇沫就彷彿自己和顧澤城是一體的,而初初,也真的就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一樣。
“小沫,你能放下過去,重新幸福快樂起來,爸爸很開心。”
蘇沫看着懷裡睡的香甜的初初,淡淡一笑,突然轉移話題,問道,“爸爸,在我失憶以前,我們是不是不住在清水灣。”
正從廚房裡端了水果出來的夏桑清聽到蘇沫的問題,腳步頓住,臉色倏爾就蒼白了幾分。
蘇敬致心裡也是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地道,“小沫,怎麼突然問這個?”
蘇沫擡眸,看着蘇敬致,淡淡笑着道,“因爲前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告訴我說,其實我跟他很早就認識了,而且小時候是鄰居。”
季易軒幫蘇敬致轉院並且動手術的事,蘇敬致並不知道,季易軒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在蘇敬致的面前,只是通過主治醫生關注蘇敬致的病情,而蘇沫和夏桑清也從來沒有在蘇敬致面前提起過季易軒爲他所做的一切。
不過,蘇敬致並不糊塗,他在季氏旗下的醫院住了這麼久,也知道季家的二少季易軒是深南市最出色的心臟外科專家,他能猜到,蘇沫口中所說的這個朋友,便是季易軒。
既然季易軒都這麼說了,那麼蘇敬致也沒必要騙蘇沫,於是點點頭道,“是,在你失憶以前,我們確實不住在清水灣。”
蘇沫抿了抿脣角,又慢慢地問,“那,我們爲什麼要搬家?”
站在廚房門口不遠處的夏桑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是真的很想叫住蘇敬致,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不過,卻聽到蘇敬致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當時我和你阿姨都比較喜歡清水灣的環境,所以就決定搬過來,沒有其它特別的原因。”
當年的一切,既然已全被顧澤城和他掩藏,那麼,十年後的今天,也沒有必要再讓蘇沫知道。
那些事情,揭開了只會給蘇沫帶來痛苦和傷害,他寧願蘇沫永遠也不要知道。
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責與愧疚當中,所以他把蘇沫這個女兒捧在掌心,想把一切最美好的都給她。
只可惜啊,顧少言終究不是顧澤城,把蘇沫嫁給了顧少言,是他此生犯的第二個最大最不可原諒的錯誤。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一切,那麼現在蘇沫應該是和顧澤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蘇沫看着彷彿陷入沉思的蘇敬致,已經判斷出他所說的不過是在掩飾什麼。
既然蘇敬致什麼也不願意說,一定會有他不願意說的理由。
所以蘇沫只是淡淡一笑,顧及到蘇敬致的身體情況,沒有再問下去。
不遠處的夏桑清鬆了口氣,端着水果笑着走了過來,“來,吃水果啦,很新鮮的。”
蘇沫笑笑,“謝謝阿姨。”
晚飯之前,蘇沫帶着初初回到了小疊山,可是,顧澤城仍舊沒有回來。
一時間,蘇沫心裡的失落變得那麼強烈,再也不容她忽視。
拿出手機,猶豫良久,蘇沫還是撥通了顧澤城的電話。
手機那頭,顧澤城還有季怡寧正在陪着顧婉悅吃晚飯,感覺到手機在口袋裡震動,顧澤城掏出來一看,看到是蘇沫打來的,迅速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眼對面的顧婉悅,沒有多想,按下了拒絕接聽,然後若無其事的吃飯,可是在他的心裡,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是什麼,讓蘇沫不僅主動發短信息給他,還主動給他打電話。
她給他打電話,又想說些什麼?
而今天,蘇沫竟然帶着初初去見了蘇敬致和夏桑清。
這一切,是不是蘇沫根本就已經不在意他對她做的那些事情了?
帶着困惑,等顧婉悅睡着後,顧澤城飆車回了小疊山。
小疊山別墅裡,等初初睡着後,蘇沫便又開始了冬季新品發佈會的設計工作,她此次設計的作品,分爲三個系列,每一個系列的風格都迥然不同,但是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當完成第二個系列的最後一張設計手稿的時候,蘇沫又情不自禁地拿過了一旁的手機,翻開通話記錄,指腹摩挲過手機屏幕上的“顧澤城”三個字,猶豫着要不要再撥一次。
但是想到幾個小時前顧澤城才那麼絕決地就拒接了她的電話,蘇沫還是放下了手機。
其實,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即使是已經動了情,蘇沫也還是可以毫無負擔地面對顧澤城。
但是,現在,一切真相都被血淋淋地剝開,告訴她,這麼多年來,顧澤城有多麼愛她,爲了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莊農樂巴。
所以,蘇沫心裡糾結了,擔憂了,心疼了,甚至是害怕了。
而這一切的情緒,只因顧澤城一個人而起。
拿起素描筆,蘇沫在白紙上寫下“顧澤城”三個字,一遍一遍,密密麻麻,寫滿了整張白紙,彷彿是把自己此刻所有的糾結、擔憂、心疼和害怕都寫下來一樣。
直到整張紙上再也沒有了空白的地方,蘇沫才停下了筆,然後疲憊的扒在了寫滿顧澤城名字的紙張上。
顧澤城,從現在開始,我會學習好好地愛你,就像當初你愛我一樣。
如果你心裡還有苦,有自責,有愧疚,甚至是痛恨我那麼輕易地就忘記了你,嫁給了顧少言,那麼我願意承受,我都願意承受,只要你心裡能好過。
顧澤城回到小疊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來到三樓,蘇沫的房門開着,顧澤城走到房門口,一眼便看到了又扒在沙發前茶几上睡着了的蘇沫,茶几下的地毯上,散落了一地的設計稿。
莫名地就輕吁了口氣,放輕腳步,如踩在棉絮上一樣,慢慢地來到茶几前,掃一眼地毯上的設計稿,視線再緩緩地落在蘇沫的臉上。
柔和的燈光潵在蘇沫顯得蒼白的巴掌大的臉上,暈出淡淡溫馨的光澤,靜謐而美好。
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瞼下映出一片濃濃的暗影,而眼角處,一滴晶瑩的淚珠如鑽般,閃爍着刺人心疼的光芒。
心在霎那間彷彿被針尖刺中,猛然收縮了一下,然後是不可收拾的柔軟氾濫而來。
俊逸的眉目輕擰一下,顧澤城單膝跪下,伸手,微涼的指腹輕輕地落在蘇沫的眼角,替她拭去那裡的淚珠。
然後,手指向上,撥開蘇沫的劉海,輕輕地撫上她受傷的額頭,看着那還有着淡淡紅色疤痕的傷口,顧澤城此刻的心緒,複雜的無法言喻。
情不自禁地低頭,薄脣輕輕地落在那淡淡紅色的傷口上,視線朝驀然落在了蘇沫壓着的那一張寫滿了他名字的紙上。
滿滿一張紙,密密麻麻地都寫滿了他的名字。
蘇沫居然在這樣的夜晚裡,在紙上密密麻麻地都寫滿了他的名字。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她想他了麼?
她開始想他,那又是不是說明,她已經開始愛上他了。
脣角倏爾就勾勒出一個滿足的弧度,薄脣沿着蘇沫的側臉輕輕向下,最後停留在蘇沫的脣上。
倏地,蘇沫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顏,她居然沒有絲毫驚訝,心底涌起的全是欣喜。
“顧澤城。”
聽到蘇沫輕輕喃喃猶如白雲棉絮般柔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顧澤城眉峰微動了一下,卻並沒有擡起頭來,反而繼續吻上蘇沫的脣,顯示溫柔輾轉,隨後兀自加深了這個吻。
還扒在茶几上的蘇沫睜大眼睛看着眼前深情而專注的顧澤城,慢慢撐起了自己的身了,迎着顧澤城熱烈的吻,雙手攀上他的脖子,開始迴應他。顧澤城忘記了所有,只聽從身體本能的驅使,伸出雙手,將坐在地毯上的蘇沫抱了起來,吻着她,大步朝他隔壁的臥室走去。
來到顧澤城的臥室,他反腳勾上門,大步走到牀前,那樣輕柔而小心翼翼地將蘇沫放在牀上,薄脣繼續吻住她,輾轉反側,密密麻麻。
分分寸寸的吻,代表的都是他最濃烈最溫柔最強烈的愛戀。
第一次, 蘇沫從心到身,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了顧澤城。靜謐安寧的夜,相愛的兩個人,兩俱年輕的身體,久久地、長時間地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彷彿一體般,不願分開。
最後,顧澤城伸手將蘇沫額前被汗水打溼的墨發輕柔的攏到耳後,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然後抽身打算下牀。
“別走。”已經渾身無力的蘇沫注意到顧澤城的動作,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就抓住了顧澤城的手腕,呢喃的語氣近乎哀求。
顧澤城驀然回頭看着蘇沫,滿室旖旎,萬千春色,此刻的蘇沫,瀲灩的雙眸猶如清晨陽光下的滴露,那般眷戀那般不捨,只是一眼,便讓顧澤城原本已經柔軟的心,更加柔軟的一塌糊塗,一發不可收拾。
揚脣一笑,顧澤城的脣角勾勒出從未有過的俊逸愉悅的弧度。
伸手,顧澤城撫上蘇沫的臉,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而過,語氣從未有過的溫柔寵溺道,“我去拿熱毛巾來,給你擦擦,你睡吧。”
顧澤城的話,對蘇沫,從來都帶着不可思議的魔力,所以,她揚脣,很乖地點點頭,閉上雙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