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這幫狼崽子們!
尷尬的沉默在空氣間流轉,門外的人瞠目結舌,門內的人無顏以對。
當然,這個無顏以對的人指的只是海狂儒,對於我們衣冠整齊一看就是處於攻君地位的父皇大人來說,不過是場小鬧劇罷了。
“你……你們……”第一個恢復了說話能力的人是黎夕,其實最爲震驚的人也是他,好在大風大浪經歷的多,或者說,但凡和水月寒沾邊的事情總那麼讓人意外,他多多少少有點免疫了。
真的沒想到啊,原來外面瘋傳的‘水月寒和海狂儒相愛相殺’是真的,剛還扔了個男人要弄殘了水月寒,轉眼自己倒先爬到水月寒牀上去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還有最爲意外的一點,海狂儒不止是下面的,竟還是個受虐狂??
君不見狂傲不羈的海國主墨發披散,顆顆細小的汗珠溢在額角,修長的身形脆弱無力的趴俯在桌案之上,雙腿大分,絲絲縷縷的血順着雙腿中間的部位流下,染紅了上等的布料,也染紅了腳下光滑的地面。
都這樣了還嚷嚷着爽?都快承受不住了還說快點給他?嘖嘖,海狂儒,乃真豪傑也。
像是一個魔咒被人打破,黎夕話落之時其他人也齊齊恢復了說話能力。
但其他人到底不是膽大無所顧及的黎夕,他們表情不一,沒一個敢吭聲的。
比如驛館中的下人們,好奇心大一些的東瞄西瞄,好奇心小一些的努力低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再比如火鱗國的人,因爲自家皇帝在跟前,即使風中凌亂了也站的筆直。
而如水月國的人則幾乎個個神采飛揚,林忠誠的老臉都快笑出花兒來了。
他的皇主子高人呢,壓的土榮國君氣喘吁吁渾身無力,哼哼,讓你再使壞,讓你再不老實,這回知道得罪我家皇主子的下場了吧?
唯有土榮國人的心情是複雜的,若不是海狂儒常年的威懾力深入人心不可動搖,怕是這會兒早蹲到地上埋頭痛哭去了。
皇上,您和水月寒搞在一起沒什麼,被壓了……那也是您家裡的事情,但能不能別受虐也爽?這讓小的們以後還有何面目與水月國人相對?擡不起頭來啊嗷~!
“滾!”各種情緒一一在眼前閃過,海狂儒當時就冷下了臉,由後牙槽蹦出來的字夾雜着凜凜寒風,凍的一票定力不足的人猛打哆嗦。
於是很自覺的,能跑的轉身就跑,不敢明着跑的也偷偷的溜了,不一會,大門外就只剩下了閻夜、黎夕和莫漓軒。
可憐的五皇子,直到現在他也沒由打擊中緩過心神,呆愣愣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壓制住海狂儒的水月寒,妒忌像草,轉瞬在心頭氾濫成災。
早就該料到的,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海狂儒憑什麼幾十年了硬是死揪住水月國不放?還連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都不肯給?
他根本是愛慘了父皇,兩個性格都是那麼驕傲的人,中間又隔着種種複雜的關係,所以得不到就寧肯毀掉是不是?
直到今晚,兩人才衝破了重重阻礙終於在一起了,看看地上的血,那是海狂儒第一次的證明吧?堂堂帝王甘願雌伏在父皇身下,這樣大的付出,自己拿什麼比?
明明他愛的不比海狂儒少,他只是少出生幾年,少認識父皇幾年而已,海狂儒能做到的,他也能。
可沒有海狂儒的身份,他就換不來讓人感動的瞬間,沒有愛恨糾纏的幾十年,他就得不到父皇心裡特別的位置。
只有海狂儒,他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他可以高傲的站在父皇身邊大聲對所有人說,他和水月寒是屬於彼此的。
哪怕他是下面那個,哪怕匪夷所思的傳聞譭譽參半,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全大陸的人早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之前,就已經把他們綁到一塊去了。
“父皇……”越想越心痛,越想越妒忌,莫漓軒微紅着眼眶呢喃。
你是不是永遠都看不到兒臣的愛?
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受來自於一個兒子的感情?
你是不是……喜歡上海狂儒了?
苦澀的味道,浸着揪心的淒涼,一點點爬滿了莫漓軒的心頭。
是啊,就算父皇看到了他的愛,接受了他的愛,也沒有喜歡上海狂儒又能怎樣?
自己可以像海狂儒那樣,站在所有人面前說自己和父皇是彼此相愛的嗎?他們得不到祝福的,因爲他們是父子。
那要放棄嗎?放棄對父皇的愛?
不可能!
只是想一想心就像是被人生生撕裂開了一道口子,打從他發現自己愛上父皇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打算給自己留條退路。
父皇……您會怨恨兒臣的不孝嗎?竟然覬覦自己的父親,這樣的孩子肯定不會再得到您的喜愛了吧?
有時候兒臣自己都覺得,兒臣不是人,是頭野獸,瘋了般想一口一口將你吃的乾乾淨爭,再也不讓別人看到你,那樣高高在上,完美的連神都讚歎的你,是兒臣死也抗拒不了的執着。
眼睛裡暴射出幽藍的光,一閃而逝之後莫漓軒突然淡淡的微笑起來,平靜的表情看不出分毫異樣,只是身上的氣息更沉更內斂起來。
是眼前的這一幕刺激到了本就情緒壓抑的莫漓軒,本來他還想等一等,等到一個更有利的時機再向水月寒向起攻擊,可看了這一幕,他等不得了。
有句話叫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變態,一直求而不得苦苦蹲守在角落裡的莫漓軒無疑選擇了後者,他變態了,或者我們應該說,他終於變態了?
“父皇,既然你沒事,那兒臣就先告退了,明天見。”舉止優雅不失風華的朝着水月寒點了點頭,莫漓軒轉身慢悠悠而去,那姿態,怎一個瀟灑得了。
黎夕很驚悚,莫漓軒的態度太奇怪了,相當不正常。
同是男人,也同樣執着的愛過,他了解當看到自己愛如生命的那個人正與另一個人親暱相處時的感覺,饒是他這種心性淡薄輕易不動怒的人也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一點點習慣,但做到無動於衷,還是不可能。
他莫漓軒一個小小的十五歲少年,又是無意間碰到這麼大的場面,不情緒失控吼兩嗓子也就罷了,怎麼還笑意悠然的走了?他有什麼陰謀?
“黎夕……”受不了黎夕眼神專注的看着別人,閻夜啞着嗓子扯住了黎夕的手臂,嘴脣動了動,卻再也說不出來別的什麼。
今天之前,他從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也會如此心痛,如此彷徨。
黎夕陪了他二十五年,在他還是個小小少年的時候就一直不離不棄的守着他護着他。
記得小時候父皇對他寄予厚望,不止功課繁重還要時不時的抽查,念得好了偶有賞賜,唸的不好次次重罰,因爲年紀小,實在控制不住脾氣他就朝着黎夕發火,而黎夕總是笑着承受下來,然後陪着他渡過每一個難熬的時刻。
他以爲他們會一輩子這樣過,相攜着由少年成長爲青年再到老年,他們娶妻生子,讓子孫後代世世交好,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的身邊若沒有了黎夕會是怎樣的日子。
若沒了黎夕,誰還有資格成爲他最信任且毫不懷疑的人?
若沒了黎夕,誰能在他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與他相伴到天明?
若沒了黎夕……閻夜還會是閻夜嗎?
該死的那晚自己爲什麼反應那麼大?不就是與常人不同嗎?身體再不一樣那還是黎夕,是自己愛着的黎夕,自己怎麼能,傷了他……
就算曾經見到過那樣的人,就算那個人是自己最爲憎恨的人,自己也不應該把黎夕和那個人混爲一談,他們怎麼能夠擺放在一起評價?一個恨一個愛,完全是兩個極端。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是不是?他竟然在這種時候發現自己愛上了黎夕。
在這短短的幾天裡,他由被好兄弟告白,到看到震驚的身體,再到心慌意亂不肯面對,再再到心無所依品味孤獨,一點點一滴滴,當心沉澱下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無可救藥了,自己其實早在很多年前就愛上了自以爲是好兄弟的黎夕。
驀然回首,往昔不曾注意到的細節蜂擁而至,黎夕的隱忍,黎夕的守護,黎夕的堅持,黎夕的付出,那讓人或心酸或感動的一幕幕讓才破土發芽的愛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他想找回黎夕,想跟他說對不起,想說自己也是愛着他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遞了消息給他,說黎夕和水月寒……
他不信,卻又止不住心慌,於是急急忙忙趕了來,誰知看到的卻是一張淡然的臉。
這個愛了他幾十年,爲他付出幾十年,多少個日日夜夜風裡來雨裡去,多少回掙扎在死亡邊緣只爲了愛他讓他幸福快樂的男人,不要他了。
沒有嘗過被愛的滋味你就永遠不會知道那滋味有多美,他受不了黎夕不愛他,這個人一直一直都是屬於他的,他不能不愛他!
黎夕,你默默寵了我這麼多年,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任性的機會?這一回我保證不會再辜負你了,我會用同樣,不,是比你更重更濃的愛來回報你,我發誓,以自己死去母后的名義起誓,絕不反悔。
所以,別放棄愛我好不好?再不要說什麼放你離開,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淡淡看了閻夜一眼,黎夕倒也沒急着掙開閻夜的手,他不是海狂儒,沒有被人圍觀感情糾紛的愛好。
挑起眼簾朝着水月寒揚一揚眉,“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了。”說完還友好的爲屋內兩人帶上了房門,黎夕帶着皮糖一般粘在他身後的閻夜回了水月寒的房間。
他們之間的談話在剛剛那場突如其來的震盪裡中斷了,掃了眼死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黎夕眼眸一沉,看來他們還得要好好談一下。
屋子裡剎時間又只剩下了海狂儒和水月寒兩個人,無論是姿勢還是位置,絲毫不變,變的是兩人的表情,一個笑意悠悠,一個黑如鍋底。
“現在可以幫我弄出來了嗎?”他是不是應該慶幸?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不過是被水月寒不溫柔的弄傷了而已,並沒有人知道自己體內多了根香蕉?
“當然。”沒再折騰海狂儒,水月寒掌心蓋在海狂儒的屁/縫中間,掌心微扣,動用吸字決快速的吸出了帶血的香蕉,包裹着香蕉的香蕉皮完好無損,就是血淋淋的看着反胃。
強忍着疼痛,海狂儒直到此時才暗暗鬆了一口氣,被暴/菊他不是沒見過,輪到自己品嚐才知道,真TMD痛!
“我說,你是不是該離開了?”拍了拍趴在桌子上急喘氣的海狂儒,水月寒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且不說海狂儒那一臉的血,就這染着‘我要報仇’四個大字的雙眸也實實在在不招人待見。
怎麼着?瞧準了他不敢真傷了他性命就想耍橫是吧?別以爲過了五國大會他就拿海狂儒沒辦法,有了妖丹在手,還愁弄不死個受虐狂?
“我沒有光着屁股四處走的習慣。”硬梆梆的開口,海狂儒黑黑的臉色又鍍了層隱隱的紫紅。
水月寒是故意想看他出醜的吧?誰不知道外面看着是沒人了,可自己的手下和水月寒的手下們必定都守在暗處,難道暗衛就不是人了嗎?
憋不住悶笑,海狂儒不提他倒忘了,這男人褲子上被自己撕出了好大一個洞。
“其實你站好了筆直走,別人也未見得能看出來你屁股上露了一塊。”不是還有外衫擋着?只要海狂儒步子不大,最多涼風襲人而已。
“你!”他就知道水月寒沒按好心,好吧好吧,他忍!反正風水輪流轉,他等着水月寒落到他手裡的那一天。
一股氣憋在心頭,猛的撐起身體挺直腰,海狂儒推開水月寒轉身就走,臉也丟光了,他不在乎再多丟一些,哪個敢當着他的面說三道四他就滅了誰全家。
噯?真走了?水月寒在心裡挑了挑大姆指,海狂儒這性子當真男人。
“等等,我這有件披風,你披上吧。”爲了五國大會的安定與和平,水月寒決定,還是不要把事情做絕的好。
頓住腳步咬牙,咬了好一會海狂儒才轉回身,慢慢接過披風爲自己披上,然後擡頭,死死看了水月寒好一會,猛的抱住水月寒的頭狠狠吻了上去。
舌頭挑開微開的牙關,勾動着軟柔的舌頭繞進自己的嘴巴里,繼而上下牙關陡合,他要咬掉水月寒的舌頭,看他還敢不敢說諷刺自己的話。
‘嘶~’力氣太大,水月寒又醒悟的快,兩人的舌頭一個沒全收回來,一個被有意的勾出去,竟一起被咬了。
濃濃的血腥味在口腔裡散開,痛的直皺眉的水月寒哪裡忍得下這份委曲?想咬斷他的舌頭嗎?他認爲海狂儒的狂犬病得治,那就多吃點水果吧!
‘啊~~’慘痛的呼聲由關緊的門縫裡溢出,聽的外面兩國暗衛齊齊冷顫不斷,再看土榮國的暗衛們,臉色灰敗,如鬥敗的公雞,蔫的沒法再蔫了。
水果真的被海狂儒‘吃’了嗎?除了屋子裡的兩個人外再沒人知道了,別人只知道當晚海狂儒是被暗衛抱着離開的,他的身上裹着水月寒的披風,水月寒甚至還禮貌的將人送到了門口。
然而第二天就再沒見兩人有過什麼交集了,直到進了金耀國都城,這兩人也沒說過一句話,像是完全的陌生人一般。
可八卦之風卻不會因爲兩人的冷淡而停止,它吹啊吹的吹進了金耀國的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吹啊吹的吹進了玉無殤的耳朵,也吹啊吹的吹進了莫漓澈的心裡。
父皇……你有愛人了呢……父皇……你可還記得我………